太清池位於太上道德宮西側,名為池,實則占地千畝,浩浩蕩蕩,碧波上飄浮著片片紅蓮綠荷,更有仙鶴異禽徘徊於湖麵水邊。
湖心處有一座小小涼亭,古雅多姿。
亭頂似葫蘆朝天,翠瓦覆蓋其上,金碧輝煌,流光溢彩。
四角飛簷,翼翼然如雄鷹展翅,騰勢欲飛。
丹柱之上,更有彩繪之畫,色澤豔麗,栩栩如生。
整座小亭,精美絕倫自不待言,然其更為玄奇處則在於這一座涼亭竟是浮於空中,距離水麵丈許左右。
太清池如此廣大,由是也就成了太上道德宮一景。
湖邊由白色砂石鋪就條條小徑,穿花繞樹,分水過石,雅緻中又透著大氣。
此時湖邊正有數十位青年弟子漫步,與其說在欣賞著這雪峰之上的南國風光,倒不如說是在觀賞著逆天而動的宏偉仙蹟。
這一群人絕大多數是青年男子,個個仙風道骨,神采風流,顯然道行均是不弱。
如此一群人走在一起,寶光仙氣互相激盪,登時引來蜂蝶無數,環飛不去。
在太清池另一邊,建有數棟高樓,背依蒼天,前臨闊湖,可謂巍峨壯麗,氣勢非凡。
高樓紅柱灰瓦,雕梁畫棟。
尤其是樓內門窗,雙麵鏤空雕刻著奇花異草,珍禽怪獸,並施以朱漆描金。
見此樓,不由頓生高樓畫棟耀人間之感。
尚秋水與紀若塵正立於其中一座高樓的頂樓上,憑欄遙望著那一群遊湖的青年。
他們當中小部分是道德宗弟子,大部分則是各派前來觀禮的青年子弟,還有數位中年道長,則是引領雲中居三人遊玩太上道德宮的知客道人。
石磯、楚寒、顧清等三人在人群正中,被一眾青年如眾星捧月般的簇擁著。
遙遙望去,石磯巧笑嫣然,一舉手一投足,往往都會引得身邊圍著的青年修士定力全失,手足無措。
楚寒玉樹臨風,應對得體,隱隱然有王者之風,令人心折。
顧清仍是那淡淡漠漠的樣子,似乎就是山崩於前,她也會無動於衷。
與石磯和楚寒不同,顧清身周頗有些空曠,那些青年修士儘管不斷地偷偷向她這邊瞟上一眼,卻無人上前搭訕。
“哼!
這些狂蜂浪蝶,就這等心性品誌,也想修成大道?”
尚秋水惡狠狠、酸溜溜地評論道。
他這般憑欄遙望,倒是不怕被雲中居三人發現。
一則是正如他所言,幾十隻蜂蝶在身邊飛著,吵也吵死,那三人哪有多少餘力四下觀察。
二則是在這太清池邊,著實立著不少各派長輩或弟子,皆是想看看雲中居派來與道德宗賭賽的傳人究竟是何模樣。
紀若塵本是不情不願地被尚秋水拖了過來,隻是隨意向著太清池對麵一望,雙眼登時再也移不開了。
“唉,世風日下,人心不古。”
與紀若塵相處一久,尚秋水似是有些顯出了本性,越發的嫵媚起來。
就連這一句故作老成的批評,也說得隱有蕩氣迴腸之意。
他這邊憤世嫉俗的指摘了半天,紀若塵卻靜悄悄的全無動靜。
尚秋水微覺訝異,轉頭一看,見紀若塵正自盯著石磯,幾可說是目不轉睛。
尚秋水臉色登時略變,可是他立刻發現紀若塵臉色蒼白,表情有異,不似是被那妖精迷住了心竅的模樣,忙問道:“若塵兄,你怎麼了?”
紀若塵猛然一震,長出了一口氣,臉色方纔紅潤過來,猶心有餘悸地道:“好一個凶厲陰狠的東西!”
尚秋水大為奇怪,他方纔明明見到紀若塵看的是石磯,冇想到卻說出這樣一句話來,於是追問道:“若塵兄難道說的是石磯?
我和她打過交道,嗯,怎麼說呢,雖然我本能的不喜歡她,可是憑心而論,她無論相貌還是資質都是極其罕見的,而且處事也很讓人舒服。
若塵兄何以對她的觀感如此不佳,還用上了東西二字?”
紀若塵啊了一聲,轉而望向尚秋水,訝道:“秋水兄既然與石磯交過手,怎麼還會有這等評價?
我看石磯表相上雖然秀麗無疇,可是本性卻是至陰至狠,絕對是罕見的凶物。
就是在這裡遙遙看上幾眼,也能感覺到她的凶厲!
奇怪,雲中居怎麼說也是正道名門,怎會將石磯這種東西收歸門牆?
她就算是人,本性也絕不符合正道要求,何況我雖然看不清她本體為何物,但非我族類,這卻是可以肯定的!”
尚秋水啊了一聲,就此呆呆地看著紀若塵,再無聲息。
紀若塵嚇了一跳,連喚了幾聲秋水師兄,纔算把他給叫了回來。
尚秋水盯著紀若塵左看右看,又向石磯望了幾眼,方纔一聲長歎,道:“我曾與那石磯對麵交鋒,都未能看出她的異常。
若塵兄隻看了一眼,就已窺破她的本相,唉,天生慧眼,天生慧眼……” 紀若塵臉皮再厚,也覺得尚秋水這感慨實在肉麻太過,當下咳嗽一聲,趕緊岔開了話題,道:“楚寒我已經見到了,果然令人心折。
聽秋水師兄說,顧清似是雲中居弟子中道行最高的一個,可是我怎麼冇有看到?”
尚秋水訝道:“我雖然也冇見過顧清,可是應該就是那一個了。
她身邊可是一個人都冇有,倒是有些奇怪。”
“哪一個,我怎麼冇有看到?”
紀若塵又問了一聲。
尚秋水大為驚訝,他一邊看著紀若塵的目光,一邊伸手向太清池對岸指去,口中糾正道:“若塵兄,應該就是那個穿素衫的女子。
嗯,果然淡漠孤絕,人品無雙……咦,若塵兄你在看哪裡?
往遠一點……你又看得太遠了,收回來,……怎麼又偏到東邊去了?
她就在正中央,中央!”
為了糾正紀若塵的目光,尚秋水整個人幾乎都要靠在紀若塵身上。
紀若塵全身僵硬,不由自主地向另一方彎了過去,恰如一根狂風中的細竹。
但他的目光不知為何,總是偏來偏去,說什麼也不肯落到那人群的中央。
尚秋水顯然也從未遇到過這等怪事,他幾番努力仍無法使紀若塵看到顧清,於是氣得雙眼一亮,忽然柔聲道:“若塵兄……” 紀若塵大吃一驚,知道若再拖延,定會糟糕,於是深吸了一口氣,強運起震懾心神的法訣,終於看到了那雖立於人群中央,卻依如孤處天地之間的顧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