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舞華顯然不欲就此罷休,揮劍又上,這一次殺得景輿完全冇有還手之力。
短短功夫,景輿就數次遇險。
此時那少年驚魂甫定,見二人又鬥個不休,立刻拔腿就跑。
他埋頭疾衝百步,忽見前方不遠處不知何時又有十餘人現身。
這些人有男有女,各負不同法器,依身上服色來看,顯然分屬三方。
此時一個長鬚文士望著少年,皺眉道:“難道是他?”
他身旁一位中年女子低聲道:“師兄,你看那景輿與雲舞華爭鬥得如此厲害,必是這少年無疑,她們的眼力可不差!”
長鬚文士點頭道:“此言有理,先帶他回山再說。”
此時旁邊一位身披青色長袍的老者拈鬚道:“李天君此言差矣。
七聖山雖然聲名顯赫,但若這樣就想帶人走,未免有些不妥。”
長鬚文士嘿然轉頭,道:“羅道君,本山此次誌在必得,莫非雲霞洞府準備攔阻不成?”
老者笑道:“光是雲霞洞府,當然無力阻攔天君的好事。
可是既然這小子如此重要,說不得隻好不講道上規矩,要和玄香穀聯一回手了。”
長鬚文士麵色一變,轉頭向另一群人望去。
玄香穀多為女子,香火不盛,勢力遠不及七聖山,但玄香穀道訣變幻莫測,頗難應付,若配合偷襲,最是適宜不過。
三派一齊到來,本就各懷鬼胎,現下既然說破了口,當下各取法器在手,一時間劍拔弩張,情勢緊張之極。
寂靜中紫氣突現,也不知是誰先動了手,三派中人紛紛飛上半空,刹那間光芒亂射,法器縱橫,鬥得精彩紛呈。
眾人皆知時機緊迫,多拖延一刻,就會多一些對手到來,因此均抱定了速戰速決之心,出手即是絕大威力的殺招。
那少年呆立場中,一方是雲舞華與景輿死鬥不休,一方是三派亂戰成群,飛射而出的寶光轟雷都有莫大威力,擊打得地麵土石紛飛,他又哪敢從戰場下方穿越而逃?
景輿此刻已是左支右拙,她本來道行就較雲舞華輸卻一分,又為對方用計毀去三枚翠鐲,此刻更無一物可以稍阻古劍天權,若再不逃,再過片刻就可能香消玉殞。
她情急之下,張口叫道:“賤人,你就算殺了我,也無力應對七聖山、雲霞洞府和玄香穀三派!
還不若你我聯手,先搶了人走。”
雲舞華劍勢絲毫不緩,隻淡然道:“你既然叫了我三聲賤人,那我即要在你臉上先刻上三劍再說。”
景輿無奈之下,隻得手心掐訣,紅光一現,已閃出百丈之外。
雲舞華回首一望,見三派之人雖鬥得火熱,眼見得這邊既已停手,下手也都緩了下來。
三派中很有幾個厲害角色,特彆是七聖山天君李之曜,一身修為已到了氣定神閒、寶光不顯的地步,不易對付。
彆看三派現在打得火熱,一旦雲舞華動手搶人,那三派十有**會聯起手來,且先應付了她這大敵再說。
她略一沉吟,已知今日之勢,憑她單人獨劍已難將這少年帶走。
當下再不猶豫,將天權古劍豎於眉心,以左手五指輕撫劍身,口中頌訣。
須臾,雲舞華頌咒已畢,驟然清叱一聲,一劍引動滔滔天外冥河之潮,橫跨百丈長空,洶湧向那少年擊去!
“萬萬不可!”
“快救人!”
三派中人驚呼之聲此起彼伏,斷斷冇有想到雲舞華如此狠辣,竟然會向這少年下手。
然則三派人中自然有本領出眾之人。
呼聲未落,數個道行高深之人早已飛身而起,迅疾如電,擋在那少年之前,首當其衝的正是七聖山天君李之曜。
那些趕不及的也都各祭法器,企圖憑藉一己綿薄之力,將雲舞華來勢猛惡之極的劍勢擋上一擋。
然而他們萬萬冇有料到雲舞華剛剛發出如此威猛的一劍,居然尚有餘力,一劍之後又是一劍。
隻是這一劍改換了對象,非是對著那少年去,而是向三派中人攔腰斬來!
滔滔滾滾的玄色波潮再度洶湧而出,席捲天地,朝著三派中人奔將而去。
眾人當即齊齊色變,眼見波濤這威,心知難以招架。
要知道,道行高深的已飛身去撲救那少年,差一等的也都祭出了法寶,哪還有餘力自保?
眼見這一劍破空而至,眾人惟有凝神提氣,拚著修為大受折扣,強以自身苦修而來的真元護體,硬擋此劍了。
此時李天君已飛至少年上方,他借得眾人之力,當空一展手中的七寶雲霓傘,一道斑斕的七彩虹光源源不斷瀉出,瞬時形成一道光壁,立於少年之前,堪堪將那滔滔冥河之潮擋在少年身外,讓那少年免去生命之虞。
但他也未曾預料到雲舞華竟有餘力發第二劍,當下又驚又怒,趕緊收傘飛身,掉頭就去救援同門。
他心知此時回頭,為時已晚,眾人怕是難逃破體之禍。
現下惟有期盼同門能夠憑藉自身修為在她劍威下支撐片刻,他方有時間趕回施救。
但道行最弱的兩個同門估計怎也脫不了身負重傷、道基受損之局。
所幸的是總算讓那少年免成雲舞華的劍下亡魂,也算略勝一籌。
世間無常,十之**難如人意。
李天君剛剛飛身迴轉營救同門之時,雲舞華天權古劍再起,竟又揮出了第三劍!
天權古劍此刻漆黑如墨,揮動之際又是一道波濤湧出,奔騰如雷,直向那少年襲去!
李天君耳聞雷動之聲,當即大驚失色,再也無法維持平日裡淡定從容的冷靜麵容。
要知道,他適才擋下了第一劍已是吃力非常,這其中還藉助了眾人之力。
雲舞華能有餘力再發第二劍,雖令他吃驚萬分,倒也還可接受。
但是雲舞華竟還有力發第三劍!
此姝之修為,真是浩如煙海,深不可測。
隱在遠處的景輿目睹戰況,麵色蒼白,血色儘失。
她這才知曉,兩人剛纔之戰雲舞華並未傾儘全力,想必是顧忌著暗中窺探的諸派。
否則哪還有她在此旁觀的份兒,怕是早已香消玉殞,魂飛魄散。
雲舞華連發三劍,三派中人俱是黔驢技窮,隻剩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
他們亂成一團,自顧不暇,哪還有餘力去顧及那少年?
眼見著他就要被這冥河之水消肌化骨,蝕魂奪魄,萬載不得超脫。
當此情勢危急之時,空中忽然傳來一聲歎息,一個有若洪鐘般的聲音響起:“善哉,善哉,雲仙子年紀輕輕,殺機竟如此之重,想必在古劍天權下已有不少冤魂吧?”
話音才起,少年身上即浮起數個梵文大咒,又有一層金光乍現,燦若琉璃,將其身包裹得密密實實。
金光剛起,冥河之濤即已衝來,與金光撞在一起。
陡然間,那數個梵文大咒光華驟盛,勢如奔雷的冥河之濤頓時聲收勢歇,有若退潮的海水。
隨後,乾脆消失得無影無蹤。
而那數個梵文大咒也光彩不再,瞬間暗淡下去,難覓蹤跡。
雲舞華這驚天一擊,終還是被擋了去。
須臾間,少年之生死幾度逆轉!
所倚者,福耶?
禍耶?
出擊再次落空,雲舞華仍維持著一貫漠然冷淡的表情,持劍而立,古劍天權斜指天空,冷道:“好一個大悲般若咒,來的可是南山寺慧海大師嗎?”
雲舞華之語,如平地炸雷,驚得三派中人麵麵相覷。
要知這南山寺傳承千年有餘,寺中大德高僧、妙法上師層出不窮,乃是當世正道之中流砥柱。
若論聲勢,僅次於道德宗、雲中居、清墟宮等正道三派而已。
而慧海大師更是南山寺有數的得道高僧,禪修深湛,得享盛名已過百載。
隻是南山寺諸高僧出寺走動甚少,慧海大師恰在此時來到這塞外蠻荒之地,自然也是為這少年而來。
空中又傳下一聲大喝,聽來如獅吼雷轟一般:“大膽妖女!
我師的法諱也是你隨便叫得的嗎?”
雲舞華冷笑一聲,定睛望去,見空中金光晃動處,飄下三個身影。
正中一位老僧,身披大紅描金袈裟,頸掛一串南海沉香珠,手持九環紫金伏魔杖,白眉慈目,佛光暗隱,寶象莊嚴,果然是南山慧海。
其左右各立一位中年僧人,看來是他的弟子。
出言斥喝的正是立於他左首那位身材高大的僧人。
雲舞華淡道:“慧海大師不辭勞苦,千山萬水趕來此地,難道隻是為了點化我這妖邪女子嗎?
恐怕大師也是為這少年而來的吧。
同是為了搶人,您這有道高僧又有何資格指摘我揮劍傷人?”
慧海垂眉不語,隻是不住唸佛,他身邊那高大弟子早忍耐不住,上前一步,嗔目喝道:“妖女休得在此胡言亂語!
我師素以慈悲為懷,豈能坐視這無知少年落入爾等妖邪之手!
你再敢妖言誹謗,休要怪我寶杖無情!”
雲舞華定睛看了那僧人半天。
她以絕世之姿,掌玄冥之劍,這一定神凝望,隻看得那僧人渾不自在,隻覺心頭血氣翻滾,浮想聯翩:“她這般……這般看我,倒是為何?
難道說……” 靜默半晌,雲舞華忽爾櫻唇微啟,嫣然一笑,霎時一張俏臉如冰消雪融,春回大地,令那僧人心神激盪,目不能移。
緊接著,她向那僧人柔聲說道:“大師既然寶杖無情,那就請賜教一場如何?
舞華雖已連戰數場,神困身疲,但若不能在十劍之內斬下大師的光頭,舞華甘願自刎以謝,您看如何?”
那僧人當下漲紅了臉,綺念頓消,怒氣漸深。
可他是斷斷不敢下場與雲舞華單獨放對。
適才他已親眼目睹雲舞華古劍之威,想來不消十劍,隻需三劍怕就要兵解圓寂。
好歹他是名家弟子,這點自知之明總是有的。
壞就壞在他偏又撂下了狠話,加之南山寺乃是正道名門,當然不能倚多為勝。
是以那僧人雖氣得渾身發抖,卻也不敢應聲接招。
生怕因貪圖一時的口舌之快,反招致血染荒原的淒慘下場。
就在他難以進退、尷尬異常之際,空中又傳下一陣冷笑:“東都洛陽突降紫火天雷,天下之大,能測陰陽、知天機的可非止幾個妖邪教派!
我等若不來,豈不是白便宜了你們這群妖孽,任由你們在此猖狂?”
說話間,空中降下一朵祥雲,雲中影影綽綽,至少有數十之眾,分屬正道各派。
李之曜麵色一變,低聲道:“今日事不可為,我們走。”
他手一揮,帶著七聖山諸人緩緩退去。
他這一走,其餘兩派自也不會逗留,也分向各方離去。
那景輿何等機警?
見機不妙,早就悄然遠去了。
此刻惟有雲舞華隻人獨劍,留在場中。
雲舞華環顧一週,見正道諸人雖虎視眈眈,但俱都一臉戒備,顯然也在互相提防,因此冷笑一聲,回劍入鞘,轉身就欲離去。
此刻一個素裝中年女子叫道:“妖女且住!
你傷及無辜,連害數命,就想這樣一走了之嗎?”
雲舞華置若未聞,身形飄然飛昇,緩緩離去,全然不將素裝女子的挑釁放在眼裡。
那素裝女子氣得麵色鐵青,可見周圍同伴俱都不動,她自也不敢單獨追下去。
咬牙切齒了半天,還不是隻得暗自在心頭飲恨?
“諸位道友,今日乃是敝宗大喜之日,不宜見血光之災。
雲舞華雖然張狂,也還知得進退。
懇請各位看敝宗薄麵,今日就暫且放過她,不知道友們意下如何?”
聲音渾厚悅耳,蕩蕩然若雲起太虛,風生廣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