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下之人,多是盲婚啞嫁。顧元啟那日領會到了李澤的心意,又在他苦苦哀求下,答應了給二人製造些相處的機會。
李府門風清正,男子年三十而無嫡子者方能納妾,更何況李澤今年鄉試有望中舉,也算是個青年才俊,脾氣秉性更是溫和有禮。
在顧元啟看來,兩人要是成了,也算是一段不可多得的良緣。
顧瑾笑了笑。
“我知大哥哥是為我著想,這份心意我領了。
隻是大哥哥難道半點兒都看不出?三妹妹很喜歡李家表哥呢,我猜想著,上一回三妹妹對我發的那通脾氣,應該就是因著李家表哥。”
顧元啟滿眼震驚,有點不敢置信。
“你說阿珍對李澤有意?”
顧元啟不在後院,所以瞭解不多。如今震驚過後,更多的是沉默。
他清楚的知道李澤心儀的是顧瑾,對顧珍這個表妹不僅冇有喜歡,甚至還有些厭煩。
良久後,顧元啟才道:“男女之事,還是要兩情相悅纔好,阿珍她……李澤對阿珍無意,這強求不得。但你不同,看得出,你不厭惡李澤,他又心悅於你,何不相處試試呢?”
“大哥哥錯了,我對李家表兄,也是無意,強求不得。”
顧瑾確實不反感李澤,或許李澤是個好人,但李家又會樂見這門親事麼?
那是李氏的母家,自己要是嫁過去了,李氏便能有千萬種法子對付自己,到時候李家是站在她這邊,還是賢妃的生母一邊?
顧瑾不想賭,對她來說,輸了就是萬劫不複。
李澤縱有千般好,與她也絕無可能。
更何況……
顧瑾麵上有些發燙。
皇帝昨日曾托長公主為自己說親,雖隻是口頭之語,但顧瑾卻知這並非一句虛言。
有了長公主做倚仗,自己的親事也就不用完全受李氏掌控。或許,她以後真的能尋到一個舉案齊眉的夫君呢?
終歸是豆蔻初成的年紀,哪有少女不懷春呢?
這一趟出府果然如顧元啟所說,冇有被李氏發現,而宜惠大長公主送來的婢女也很快就到了。
隻是除了一個婢女外,還有一箱箱的金銀珠寶,綾羅綢緞,零零散散的,竟然擺滿了李氏的院子。
李氏臉上的笑容僵硬,這賞賜要是給侯府的她自然會高興,但公主府的人指名道姓的說了給顧瑾,就有些讓她心塞了。
更彆提,那長公主的近侍最後還特地拿了個冊子,親自交到了顧瑾的手裡。
“二姑娘,這些賞賜許多都是宮裡頭的物件,帶了司造府的刻印,姑娘留著自己用就好。至於那些綢緞布料,也是上供來的,姑娘好生做些衣裳,就彆賞給旁人了。這是禮單,請姑娘收好。”
顧瑾接過,屈膝道了謝。
長公主府的人這纔對著李氏道:“殿下說了,與二姑娘很是投緣,叫姑娘常去公主府坐坐,侯夫人應當不會不允吧?”
李氏攥緊了手裡的帕子,笑的勉強:“不會,自然是允的,能得長公主殿下的幾分眷顧,也是我們闔府的榮幸呢。”
“夫人能這樣想就好,那我就先告退了。”
李氏親自將人送出了府,再回頭看見顧瑾的時候,動了動唇,似乎想要說什麼,卻礙於她身後站著個長公主賞下來的奴婢,最終忍了下來。
“好了,我也有些累了,東西一會兒會有人抬去你院裡,你也先回去歇著吧……得了賞賜,也彆忘了遞個帖子,去給長公主謝恩。”
……
顧瑾帶著人回了芷汀院,仔細看了眼麵前的人,模樣端方,儀態沉靜,年紀似乎三十餘歲的樣子。
皇帝指派的人,又是宮裡出來的,顧瑾可不敢托大。
“我該如何稱呼您呢?”
那人隻端端正正的屈膝行禮道:“奴婢名叫秋彤。”
這禮數和氣度,說是哪家的勳貴夫人都有人信。
留在自己這,可真是大材小用了,顧瑾心內連連歎息。
“您看著應是比我年長許多,我便叫您一聲秋姑姑可好?”
“但憑姑娘做主。”
“我心知,留在我這小院裡,是屈就了姑姑。您若是願意留下,貼身伺候的活都有青玉來做,您隻幫著我管一管院子就好。您若不願留在這兒,那我便去與長公主通稟一聲,看看還能不能送您回宮。”
秋彤倒是笑了:“二姑娘多心了,奴婢既然來了,自然是心甘情願過來伺候的,您不必這般客氣。”
有了這句話,顧瑾也算安下心來,將禮單遞到了秋彤手上道:“既然秋姑姑願意留下,那日後院子裡的一應賬目,就都有姑姑來管著吧。”
秋彤恭敬接過。
“奴婢自當儘心儘力,且問姑娘一句,姑娘在外可有什麼田莊鋪子?”
這……顧瑾有些尷尬,一旁的青玉也不太好意思。
她們主仆倆除了皇帝和長公主的賞賜,算得上是一窮二白了。
“說來慚愧,除了貴人的恩賞,並無他物。”
“那姑娘可曾學過管家理賬?”
這就更不可能了,李氏會教導顧珍,但卻不會讓她插手。
“府內庶務多是二叔母在打理……”
秋彤心裡有了底,倒也冇覺得奇怪。
都說不娶喪母女,便是因為冇了母親的女子總會少了教導。
看著顧瑾就是如此,詩書禮數這些學堂裡能學來的還算不差,但論起管家理賬,打理庶務這些當家主母必會的東西,欠缺就顯現出來了。
要是不懂這些,日後若有幸遇見個能頂事且寬和的妯娌或許還好,要是不小心落到哪個陰私不斷的人家,可就有苦頭吃了。
“且容奴婢多一句嘴,姑娘現下不會這些也冇什麼,但往後嫁了人,總歸是有用的。宜早不宜晚,奴婢在這些事上也算懂些,或可指點姑娘一二,不知姑娘可願意?”
“姑娘要是不願意學,左右奴婢會陪著姑娘,也可隨時為姑娘效勞。”
“……”
顧瑾總算是明白皇帝為何派了個年長的秋姑姑來了,這不僅是來幫襯自己的,也更是來教導自己的。
說半句師父也不為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