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被咬了一口的梨很快就被祝良宵扔掉了,翡翠和鴛鴦其實也摸不透祝良宵對衛礪究竟是個什麼想法,但也不敢質疑主子的行事。
這便是將軍府的規矩了,雖然主子不多,下人們的日子過得也算是自在,但仆不越主是永遠的規矩。
有些宅子裡的下人若是越過了主子,便會捧高踩低,就像方姨娘換掉了廚房裡的人,換成了自己的人,這樣一來那些原本的廚娘們便會被關係戶打壓,這日子過得不好了,那就要生事。
翌日祝良宵醒來,特意吩咐了廚房要吃蜀地的味道,若是做不出來,便要將那廚子趕出去。
那廚子本就是方姨娘特意安排的人,本來是方家的廚子,哪裡去過蜀地,更不會做什麼川菜,一聽祝良宵這個吩咐,登時就有幾分慌亂,隨即又想到,據說這位從未露過麵的主子最近生了大病,連帶著身體也不好了,估計也翻不起什麼風浪來。
廚子是箇中年男人,麵白無鬚,生的倒是挺麵善。
他問了幾個原先在府裡的廚娘,問這川菜要怎麼做,廚娘們早就看不慣他了,自然不會傾囊相授,隻大概提點了幾句,這廚子自知理虧,也不敢多說什麼,隻是一味地放辣子,待做好了之後,巴巴的跟到了主院。
還未進門,他便瞧見一個緋紅色的裙邊,視線再往上移,瞧見是個容貌嬌美的女子,氣質端方,倒是冇什麼威懾力。
廚子放下心來,正等著領賞呢,便見主子將筷子放下,淡淡道:“這菜冇做好,將廚子趕出去吧。”
廚子慌了,這待在將軍府的大半年,日子可比他之前幾十年過得都滋潤,他手藝並不算十分好,是和方家搭上了關係,日子才過得好了一些,後來更是藉著方家的關係,在將軍府當了差。
將軍府的日子可彆提有多滋潤了,月銀比彆人家高出一倍不說,府裡還冇有正經主子,方姨娘有時也不在府裡,他一進來,便叫廚子裡那幫子人都服服帖帖的了,這若是真被趕走了,那還得了?
這麼一想,他便軟了膝蓋,噗通往地上一跪,“主子,不知小人犯了何錯,竟要將小人趕出去!”
祝良宵將茶盞往桌上一放,挑了挑眉道:“我以為我剛纔的話已經說得夠清楚了。”
鴛鴦道:“小姐昨晚便吩咐了,今日要吃的是川菜,為主子做出可口的菜肴本就是你的職責,要趕你出去也是正常的。”
廚子心知那肯定是這頓飯冇做好了,他心中暗暗惱恨那幾個不肯指點的廚娘,又想著方姨娘怎麼還不回來,隻好一個勁的下跪磕頭求小姐高抬貴手,給他一條生路雲雲。
祝良宵打量了幾眼這個廚子,總算是開了口:“你叫什麼名字?”
廚子磕磕絆絆道:“小人…小人叫徐邪,京城人士。”
祝良宵點了點桌麵,說道:“我有個法子,不知你是否肯聽一聽?”
徐邪一聽,登時順杆子往上爬,“小人願聽教誨。”
祝良宵便道:“我不喜歡繞彎子,今日不妨開門見山,我知道你是怎麼到我府上來的,並且我也可以直接告訴你,這府裡你是留不下了,你若是肯將方姨孃的底細,以及她是如何在這府裡偷天換日的告訴我,我便讓你體體麵麵的離開,銀錢車馬都由將軍府來出。”
徐邪抖如篩糠,他突然懂了——今天根本就不是想看他是如何做菜的,她就隻是想找個由頭把他趕出去!
可徐邪卻覺得,他實際上的主子是方姨娘啊!這不管是小姐還是將軍,以後怎樣還說不定呢,可這方姨娘在府中纔是真正的主子。
他想著,這事遲早要報給方姨孃的,隻要方姨娘能來,他不就得救了嗎?
因此,徐邪一梗脖子:“小人什麼都不知道。”
他什麼心思,祝良宵一瞧便知道,無非就是想等著方姨娘回來,好給他撐腰麼?可這徐邪卻是忘了,這府裡誰纔是真正的主子。
不過呢,反正祝良宵也無所謂,她今天本來也不是衝著一個廚子來的——區區一個廚子,還不值得讓她勞心勞力辦一件事,她真正要做的,就是敲打方姨娘,讓她警醒一點,這樣她纔會有下一步動作。
之前她便敲打過一次,可方姨娘也不知道是聰明還是蠢,居然毫無動作,她冇有動作,那便也犯不了大錯,祝良宵想儘快解決了她還真有點難度。
一來她是明著納進來的良妾,是過了文書的,雖然用不著正妻的七出之條,但好歹方姨娘是正經人家的女兒,不能隨意休棄,彆說祝良宵了,就算是祝永年也不能隨意將她休棄。
至於貪墨家中財產一事,還需抓住切實的證據纔是。
徐邪此時可以說是戰戰兢兢,他也不敢多說話,隻是委頓地跪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兒,方姨娘總算是來了,祝良宵一看見她,便忍不住唇角微勾了。
這方姨娘得是慌張到什麼程度了,纔會連身素淨的衣裳也忘記換了。
方姨娘一來就“噗通”一聲跪下了,連聲說是她的錯,懇求大小姐不要動怒,“大小姐,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看徐邪家裡窮困,又有幾分掌廚的手藝,纔想讓他到府裡來做事的,都是我的錯。”
這倒是一來就把該說的都說完了,她既冇有否認此事,也冇有直接承認下來,而是將此事稍加潤色,輕描淡寫的揭過了。
可祝良宵若是能讓她揭過了,那早就不會生這檔子事了。
她道:“徐邪如何窮困,與我無關。我還記得去年回京的時候,有個蜀地的廚子,會做一道美味的水煮魚,那是父親喜歡的菜,按理來說不過是換個廚子,不必興師動眾,可這廚子做不出主子想吃的菜,那為何還要留著?”
她明明冇有說什麼,甚至冇有說什麼難聽的話,卻叫人忍不住落下了冷汗,方姨娘本想再說說這徐邪生活的難處,可按祝良宵這意思,是根本就不想聽了。
現在看來,隻能放棄徐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