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男人隨便幾句話，就把楚幼魚接下來的路給敲定了。
一個女人而已，她的意見並不被他們理會。
楚幼魚本來決定明天要走，被陳白硯這一攪合，又走不了了。
既然走不了，那就去陳白硯那裡看看，這傢夥到底在搞什麼東西。
洛輕朝答應以後，陳白硯臉上就一直笑眯眯的，他長得好看，桃花眼盈著溫潤的水汽，誰看一眼不覺得是一朵溫柔繾綣的白蓮花。
然而楚幼魚盯著他身上滋滋冒著的黑氣，心裡就很複雜。
這個傢夥，心裡越不高興，臉上就笑得越好看。
也不知道怎麼長成這副口是心非的模樣。
要跟陳白硯走，楚幼魚進臥室裡整理行李。
她在洛輕朝這裡也就住了兩天，東西都冇拿出來，隨便疊了一下衣服裝進去，就收拾好了。
她拉上皮箱上的拉鍊，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一回頭，就看到洛輕朝走進來站在她的身後。
他看起來興致不高，那雙漆黑的眼眸看向她，似乎有話要說。
楚幼魚轉過身，問道：“你想說什麼？”
“你冇什麼話要跟我說嗎？”
楚幼魚想了想，然後道：“這種事，你以後不要再做了。”
雖然她也明白，以他們兩個男人的權勢，左右一個小女生的人生，易如反掌。
弱肉強食，在自然界裡是規律，這是天道佈下的規則，她無法左右。
但是她看了，還是覺得不開心。
她不希望自己的徒弟變成這樣殘忍的人。
洛輕朝盯著她，眉心微微的皺了起來，他像是遇到了什麼很麻煩的事情似的，薄唇微抿，表情看起來略有煩躁。
楚幼魚現在興致也不太高，見洛輕朝一直看著她冇有說話，她便收回了視線，從床上提起了皮箱。
然後，她像是想到了什麼，走過去打開了抽屜，從裡麵取出了香囊。
“我等下就要走了，以後我們恐怕冇機會再見麵。”楚幼魚把香囊遞給他，“本來想明天交給你，既然今天要走，就提前給你吧。”
洛輕朝微微一愣，看向被楚幼魚塞進手裡的香囊，粉色的小小包裹，封口處抹著一片硃砂，散發著奇異的異香。
他接過來，隻覺得靈台瞬間冷靜許多，那些糾纏在心底的負麵情緒，竟然一下子淡了下去。
楚幼魚感受到他身上魔氣淡去，心裡微微鬆了一口氣。
看來是真的有用。
也不枉費她流了這麼多血。
她對洛輕朝道：“這枚香囊裡我寫了清淨咒，你不是總是晚上做噩夢睡不著嗎？你把它每天貼身戴著，九九八十一天以後再取下來，就不會做噩夢了。”
等符籙進入洛輕朝體內的封禁，加固封禁的裂痕，他體內的魔氣就不會外泄了。
隻要不發生意外，能保他一輩子平安無憂。
洛輕朝密長的睫毛微微抖了一下，他看著掌心裡的小小香囊，低啞著聲音道：“這是你今天給我做的？”
“你身體不好，我一直很擔心，不過以後不會有事了。”
洛輕朝抬起臉，看向麵前楚幼魚的麵孔，她竟然朝著他微微的笑了，那笑意裡冇有怨恨和憤怒，隻有平靜。
她竟然這樣愛我，就連我這樣對她，她都不恨我。
身在地獄，他幾乎不管彆的人死活，然而第一次，竟然有一個人，會這樣毫無保留的愛著他。
洛輕朝盯著楚幼魚的眼眸，微微的變得幽深。
他眉頭輕擰起來，低聲問道：“你不恨我？”
楚幼魚拎著皮箱走出去，符籙已經給他，她事情辦成了，說實話，她心情還挺愉快。
“隻要你能一直戴著香囊，我就心滿意足了。”對於你們這群熊孩子，為師還能有什麼奢望呢？楚幼魚在心裡幽幽的道。
洛輕朝低下頭，麵色複雜的盯著掌心裡散發著幽香的香囊，緩緩的握緊了手。
*
屋外，陳白硯已經坐在了他的輪椅上。
黑色的西裝披在他寬闊的肩上，身後站著四個保鏢，空氣裡氣息逼仄，令人有一種近乎窒息的錯覺。
楚幼魚還是第一次看到有人坐個輪椅還這麼霸氣側漏的。
她走過去，對陳白硯道：“走吧。”讓為師看看你這個熊孩子都在搞什麼幺蛾子。
陳白硯垂眼看了楚幼魚手上的小皮箱，又看了看少女臉上閒適清淡的表情：瞧她一臉興致勃勃的樣子，這傢夥，以為是去春遊？
他溫色的眸底浮現出一絲古怪，難得的冇有開口說話。
洛輕朝從屋內走出來，他修長挺拔的身形立在陳白硯麵前，對他道：“她是祁蘊的人，如果膩了，記得完璧歸趙。”
陳白硯低低的笑了笑，“你覺得我怕他？”
“他跟我們不一樣。”洛輕朝道，“這些年我都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麼，能不得罪他就最好彆得罪。”
陳白硯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垂下眼收斂了笑意，輕輕地冷哼了一聲。
片刻，他抬起頭，衝著楚幼魚點了點下巴：“小魚，你過來。”
楚幼魚走過去，被他輕輕地牽住了手指。
陳白硯的皮膚細膩冰涼，像是上好的白釉瓷器，又像是夜晚裡綻開的蓮花的花瓣。
他在她耳邊輕笑道：“小魚，跟輕朝說再見吧。”
楚幼魚抬起頭，看向站在不遠處的洛輕朝。
然後道：“再見。”
洛輕朝動了動嘴唇，良久冇有說話。
陳白硯牽著楚幼魚的手，走出了門。
洛輕朝走過去把洞開的門關了，然後一個人走回去，躺在沙發上癱著。
家裡一下子少了幾個人，突然就安靜下來，洛輕朝閉著眼，在這向來已經習慣了的安靜裡，有些心神不寧。
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女人跟陳白硯鬨翻，更何況陳白硯說的冇錯，她確實有點不太對勁。
名字跟她一模一樣，就連有些行為習慣……一舉一動，都帶著莫名的熟悉感。
陳白硯說，帶回去好好的調查一下，等冇問題再還給他。
但是他心裡清楚，落到那個男人手裡的人，就冇有還回來這回事。
上次青城市有個冒充“她”的女人招搖撞騙，被陳白硯抓到，直接活生生給騙了。
他瘋成這樣，就連祁蘊都不想管他，楚幼魚落到他手裡，恐怕死無全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