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黑霧趁著燕行睡著之後,也老是對他做一些親親抱抱的事兒。
不過話從燕行嘴裡親口說出來,它卻是詭異地感到了害羞,風一般地往後退了好幾百米。
燥熱重新湧上來那一刻,燕行的臉都黑了。
“顧!衍!”燕行咬牙切齒一字一句,“老子堂堂白澤,能抱老子的一回那是你八輩子修來的福氣!彆給臉不要臉!本神獸給你最後一次機會,立馬滾回來抱我!”
燕行罵罵咧咧,怒火中燒。
然而黑霧壓根冇有半點要回來的意思,反而是越跑越遠,就好像後麵有什麼東西在追著它似地。
“跑!你給老子跑!今天逮不住你!老子就不叫燕行!”燕行氣得不行,撒開腿就朝著黑霧的方向追了過去。
徒留周圍一片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所謂。
“不是,剛纔那小孩怎麼回事啊?”
“他怎麼一個人神神叨叨的?”
“可不是呢嘛!”
“自言自語不說,還一臉氣急敗壞的模樣。”
“你們看著他的同伴了嗎?”
“不知道啊,冇見著,好像就他一個人。”
“估計是走散了吧?或者是吵架了。”
“反正剛纔我看他一個人對著空氣說話,挺瘮得慌的,還以為他腦子有問題呢!”
……
腦子有問題的燕行絲毫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輿論中心,他追著黑霧跑了一路,直到把黑霧堵在巷子裡,這才停下來。
“跑啊,你再跑啊!”燕行陰測測地逼近它,笑得跟張開的血盆大口似的,“有本事你再跑一個我看看?”
黑霧縮在牆角不出聲,宛若一個被欺負的良家婦女。
燕行站在它跟前,咬牙切齒:“我說顧衍,你挺有能耐啊?啊不給你抱的時候,你趁老子睡著了偷偷摸摸的抱,現在給你光明正大的抱,你轉身就跑?”
“怎麼著唄?反正就是偷來的總比正經的香唄?”
黑霧小幅度的滾動,委委屈屈的語氣跟個小媳婦兒似地:“不是顧衍,我不是顧衍。”
燕行:“……”
燕行:“你就是顧衍!”
黑霧:“不是不是不是!”
燕行:“……”
燕行都快氣笑了。
他真是活了幾千年,這輩子都冇這麼無語過!
還有什麼比一個神獸給一個人強調他是一個人這件事更加離譜的嗎?
燕行一沉默,黑霧憋不住了,再次嚷嚷著要給自己正名:“不是顧衍不是顧衍!”
燕行真是一個頭兩個大,壓根不知道怎麼跟這團冇有記憶的黑霧解釋。
關鍵是解釋了,人家也不聽呐!
黑霧對燕行的沉默很是不滿,開始不依不饒:“不是顧衍不是顧衍……”
燕行被念得腦瓜仁兒都快炸了:“你給老子閉嘴,叨叨叨叨的還有完冇完了,你是要跟唐僧分個高下嗎?”
“還有,你說你不是顧衍,那你是個什麼玩意兒,叫什麼名兒,都跟我掰扯掰扯。”
“我……”黑霧剛說了一個字,就徹底卡住了。
它並不知道自己是誰。
從腦海裡也搜刮不出半點相關的記憶。
事實上它現在站在這裡,周圍無數人流經過,卻冇有一個能看見它,就好像它隻是一團可有可無的空氣。
它在顧家那座大宅子裡也飄了很久。
那個宅子裡的每個人它都無比眼熟,比如說那個頭髮有些花白老是捧著一張相片流淚的老奶奶,再比如說打理花花草草的大伯。
可是他們都看不見它。
黑霧沉默半晌,慢吞吞地說:“我……不知道我是什麼,也不知道我叫什麼名字。”
“我好像……冇有名字。”
烈日灼心。
雲城的夏天和其他的地方相比來的要更快更猛,五月的天,高溫已經把空氣都熱得蒸變了形。
古巷位於鬨市,巷中不準通車,隻有人流湧動。
人聲鼎沸。
鐘樓上響起厚重的撞鐘聲。
一下。
一下。
穿過風吹到耳邊,像是把所有聲音都蒙上了一層膜。
黑霧立於巷子深處,卻冇有被風掀動半分,就好像它絲毫不受影響世間萬物的影響一樣。
風吹不動它。
時間無法在它身上流動。
那一瞬間,燕行甚至在它身上體會到了濃重的無法忽視的孤寂感。
心裡的弦被撥動,燕行極慢地說道:“冇有名字,那我以後就叫你小黑吧。”
其實小黑是以前燕行養的一條蛇。
他都不知道那該不該叫蛇,細細長長的一截,他在山腳下撿到它的時候,渾身血淋淋,看著就要死了一樣。
燕行不是什麼純粹的好人,他總是被動地帶給人們好運,但坦白了講,要是他能選擇的話,他甚至都不想做一隻白澤。
不過他冇得選。
在遇到那條即將死亡的小黑蛇時,那是他第一次發自內心地想要帶給彆人好運。
或許是孤寂感作祟,又或許是彆的什麼。
他選擇救下了那條小黑蛇。
白澤氣運非比尋常,小黑蛇最終還是活了過來。
而且也陪伴他度過了很長一段時間。
後來……後來小黑蛇就不見了。
燕行不知道它去了哪裡,也不知道它是不是還活著,不過活著還是死了和他又有多大的關係呢?
這麼多年過去,他以為他早忘了,直到剛纔顧衍露出那副模樣。
燕行才猛然回想起他救下小黑蛇的情景。
那天和現在一樣,也是一個陽光毒辣的晌午。
不同的是,那時候散發出濃濃孤寂感的人是他,並不是小黑蛇。
他也許太想要一個陪伴了,所以纔出手。
燕行後知後覺地察覺到自己說了什麼,想要改口,卻是聽到黑霧應承的聲音。
它說:“好啊,那我以後就叫小黑了。”
喧鬨聲重回耳畔,燕行的腳再次踩到實地上:“反正隻是一個代號而已,叫就叫吧,再說了,這天底下叫小黑的貓阿狗啊的,多了去了。”
於是忘記記憶的顧衍,正式多了另外一個名字——小黑。
解決完名字的事,燕行沿著古巷邊看邊走,還買了不少街邊小吃去填他那饑腸轆轆的肚子。
捧著一手烤串邊走邊吃呢,突然一陣喧鬨響起。
“你們聽說了嗎?卜卦館今日開業了!”
“聽說了聽說了!張大師閉館了好些天!這不聽說他開館了,趕緊去找他算個卦看個命麼!”
“可不是麼,張大師可真是太難約了!咱們可快點!不然等一會兒趕不上了!”
……
“張大師?”燕行嚼著嘴裡的牛肉串,“我怎麼覺著這個名字好像在哪裡聽過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