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外,傳來一陣腳步聲。
沈芷蘭手裡拎著食盒,鼓足勇氣站在書房的門前。
說起來,她與表哥謝昭已經許久未見,整整相隔了一輩子。
是的,沈芷蘭重生了。
前世,她因貌美被庶妹嫉妒設計失足落水,丟了名節無奈嫁入一戶商賈人家。
夫君看著老實,實則是個酒鬼。
每次醉酒後,都會鞭打沈芷蘭,酒醒再磕頭認錯。
沈芷蘭回孃家訴苦,原以為爹孃必定為她做主支援她和離,誰料爹孃隻說讓她忍。
沈家是江南世家大族,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
如過不下去,唯有常伴青燈古佛一條出路。
沈芷蘭有身孕,夫君卻並冇有因她肚子大而有任何改變,最終導致她屢次小產,再難有子嗣。
熬到三十出頭,沈芷蘭瘦成一把骨頭,油儘燈枯。
彌留之際,聽聞表哥謝昭已是帝師,滿身風華。
在他早朝的路上,沈芷蘭遠遠地見了表哥一麵。
謝昭一身風霜,雙眸淩厲,充滿上位者的貴氣。
而沈芷蘭隻能躲在遠處,默默地觀望。
他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大齊權臣,而沈芷蘭卻是人老珠黃又冇有子嗣傍身的黃臉婆,雲泥之彆。
本以為就這樣窩囊一輩子,再次睜眼,沈芷蘭穿到未曾落水之前。
有前世的記憶,這輩子她當然不會那麼窩囊。
沈芷蘭重生後,第一件事是收拾庶妹。
她不費力氣將計就計,於是落水之人換成了狠毒庶妹。
現下,庶妹已經和前世遭遇的人渣定下親事。
辦成此事後,沈芷蘭作為先知,買下幾個聰慧的丫鬟,說服爹孃到京城來探親。
“表哥,我看到書房亮著油燈,你還冇有歇下吧?”
沈芷蘭提著食盒,手心冒汗。
前世,薑玉珠偷人染上臟病早死後,謝昭一直未娶。
哪怕謝家人使了手段送來美貌的通房,謝昭都不看一眼。
可惜,沈芷蘭隻熬到三十來歲,後續表哥是否娶親,是否有心儀的女子,她是不知道的。
不過傳聞,表哥謝昭有白月光,是為人良善又頗有才學的恩師之女衛婧。
謝昭打開門,看到沈芷蘭站在門邊,詫異地道:“並未,表妹可是有事?”
月上中天,太晚了。
哪怕在府上,孤男寡女共處也不合適。
沈芷蘭麵色紅了紅,晃動手中的食盒道:“我睡不著,在廚房裡做點心,想著若表哥冇歇下,少不得要墊墊肚子。”
她剛到府上,是否太心急了?
沈芷蘭擔心過於殷勤使得謝昭起了防備之心,對於炮灰薑玉珠,她還冇放在眼裡。
除非,薑玉珠也和她一樣,有機會重生。
今晚,薑玉珠跑去私會,說明軌跡冇有發生任何改變。
反正私會了有臟病的馮清,距離早死不遠了。
謝昭接過,冇有讓沈芷蘭進入書房,而是點頭致謝。
末了,他又道:“府上後宅皆是夫人做主,表妹來小住,按照規矩,還是要去見一見夫人。”
沈芷蘭來探親,借住在謝家,謝昭本要知會薑玉珠,誰料薑玉珠懶得見他。
既如此,不如推給沈芷蘭自己去說。
話畢,謝昭朝著沈芷蘭點點頭,冇有繼續聊下去的意思。
“表哥,禮數我都懂。”
沈芷蘭給自己敲響警鐘,當即反思是否操之過急了。
她不打招呼登堂入室,薑玉珠可以不在意,薑家人卻頗為難纏。
尤其是薑懷達和薑懷慶兄弟倆,寵妹如命又是渾人,保不準要罵上門來。
薑家紈絝不要名聲,她還要臉!
沈芷蘭決定先回院子,慢慢想對策。
翌日,薑玉珠睡到日上三竿。
當家做主的滋味就是好,冇有不開眼的來打擾她睡懶覺。
聽聞昨晚謝昭來過,薑玉珠假模假樣地問道:“老爺呢?”
“回夫人,老爺正在衙門。”
謝管事恭敬迴應,送來一本賬冊。
京城裡的高門,手中不是有生意就是有良田,否則依靠俸祿,平日人情往來都不夠。
這些生意,以往都交給薑玉珠來打理。
不過,原主有錢,對謝昭的產業不上心。
“謝管事,廚房今日可做了老爺喜愛的點心小食?如做了,你差人送一份過去。”
拿到賬本,掃了掃賬麵上的數字,薑玉珠很滿意。
她滿意了,也不吝嗇對謝昭好點,反正花的不是她的錢。
原主就是傻,都嫁人了還花嫁妝,謝家家大業大,又不是冇錢。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
嫁給謝昭,為啥要花自己的私房?那是對謝昭的不尊重!
“謝管事,府中賬麵還有多少銀子?”
薑玉珠打定主意,絕不讓謝昭被說成吃軟飯的,她要花男主的錢。
“回夫人的話,賬麵大概有一千兩,其餘都在萬通錢莊存著。”
謝管事不敢矇騙薑玉珠,眼中帶著好奇,誰都知道薑家豪富,夫人咋對府中賬麵感興趣了?
反常,很反常。
薑玉珠思量了下,一千兩有點少,隻夠買一套好看的頭麵。
罷了,她不嫌棄,勉為其難收下了。
“這兩日,本夫人時常想念爹孃,打算回到薑府小住,若是回孃家,總要帶些薄禮。”
謝府來了個表妹,愛誰誰。
薑玉珠不在意,阿貓阿狗與她無關。
謝管事抽了抽嘴角,無奈應下:“是,夫人。”
薑玉珠嫁給主子三年,有大半時間都住在孃家。
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被休了。
儘管京城風言風語不斷,薑玉珠卻從未被影響,臉皮真夠厚。
薑家人也是如此,一丘之貉。
打發走心事重重的謝管事,薑玉珠正琢磨給家人選禮物,紅鯉打著簾子進門回稟道:“夫人,表小姐來拜訪您。”
沈芷蘭主動上門,麵對薑玉珠一點不緊張。
不過是早死的草包而已,沈芷蘭在意的是謝昭恩師之女衛婧。
據說,衛家有意把衛婧許配給謝昭,奈何皇上搶先一步賜婚,棒打鴛鴦。
沈芷蘭冇聽說表哥與衛婧私相授受,不過他與薑玉珠相敬如冰,二人恨不得一輩子不見的架勢,引發沈芷蘭的懷疑。
傳聞,未必就是空穴來風。
“表嫂,貿然上門叨擾了。”
沈芷蘭說著場麵話,送出一盒自做的點心。
薑玉珠坐在主位,不留痕跡地打量謝昭的表妹。
長相清麗,渾身上下帶著書卷氣,有那麼一丟丟的引發男子保護欲的柔弱,的確有當綠茶的資本。
無論是白蓮花還是綠茶,她薑玉珠都不慣著。
想到此,薑玉珠笑著點頭道:“確實是叨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