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鬨劇落幕,下一場又是開始。
殘陽似血,重雲壓過,悶在心頭。
堂屋裡孫家阿公,大房、二房都端著竹凳坐著,唯獨孫巧兒等四房的人站著。
孫家阿公看著站在一邊的孫巧兒道:“巧兒剛好,和阿公坐罷。”又叫孫家阿孃等,“你們也彆站著了。”
二伯孃心裡嘀咕:好命呀,家裡的窟窿有前麵的填,老的又是個偏心眼。
孫家阿公剛纔拿出十兩銀子還孫老四的賭債,此刻大房、二房的人臉上忿忿不平。
他又悶了幾口煙才道:“今天的事,有什麼想說的就說吧。”
孫巧兒明顯注意到自己阿公神色疲憊,就算是一家之主,做不好也會讓疙瘩越積越深,兩個伯孃都說的分家,大房、二房把他們四房看做吊車尾,今天矛盾終於爆發了。
大伯作為長房首先開口道:“爹,老四雖然冇回來,但我也要說,有他在,這個家就一天不得安生,索性分了算了。”
他們一房三個兒子,全是壯勞力,老孫家十八畝田,分了家也不怕。
二伯被二伯孃掐了一下腰,臉抽了抽也道:“爹,今天您也看到的要債的上門,匪子似的,保不定哪天鬨出人命來,我也支援分家。”
大伯道:“老二說的有道理,那些都是橫得不要命的地痞流氓,出了事都冇法喊冤,就算還有兩個弟弟不在,今天家也是要分了。”
孫家阿公長長的吐了口煙,煙霧遮住了那雙老眼,孫巧兒坐旁邊,老人眼裡流出出不捨和心痛,哪裡還像剛纔煞氣威武的當家人。
人老了,不就圖子孫興旺,家裡和和順順。
“那就分吧。”自從小兒子沾賭,四房被排擠打壓,他就知道早晚會鬨上一出,他不心疼小兒子,最好外麵打死了好,但四房留下來的小的,最大的才十三,最小的八歲,在村裡冇個大家立著,指不定被說成啥樣。
孫家十八畝水田,五畝半旱地,還有一座老屋以及老屋邊的兩畝荒地,再來,孫家阿公拿出所有錢來。
三十四兩。
“都在這裡了。”扣除一大家子吃喝還有給兩個孫子娶媳婦的,十幾年的積蓄。
二伯孃兩眼放光盯著那些銀子,一想到自己出的血,心都被掏空了,急問:“咋分呀爹?”
孫家阿公瞥了她一眼道:“老三常年在外,就算分給他也要人管,那錢就分三份。”
二伯孃立刻就不滿了:“爹,您都冇算剛纔給老四填的窟窿,整整十兩呢。”
這回冇人攔著她,二伯孃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裡話,
孫家阿公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二伯孃:“錢的問題,是該好好算的。”
二伯孃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隻見阿公道:“按四房分,每一房都是十一兩,但老四的賭債是不能讓其他人攤的,這點,你們四房有誰不服?”
孫家阿孃連連搖頭。
有了這句話,兩房的人心裡才舒服點,孫家阿公當家多年,除了偏寵孫巧兒,做事還是公允的。
二伯孃心裡一樂,扣了十兩,那四房就隻能拿一兩銀子了,哼,一兩不給纔好,給了也是丟到孫老四那個糞坑裡撈不回來!
“但是,老二媳婦,你還拿了老四媳婦繡活的五兩銀子。”
這下輪到大伯孃樂了,叫你騙,這下不都得吐出來!
二伯孃傻眼了!怎麼還揪著不放?不就是五兩銀子。她急急道:“爹,還能這麼算,都是一家人?就當是四弟妹給她幾個侄子侄女添聘禮嫁妝了。”
孫巧兒鄙視,這話也說得出口?於是甜甜地問:“二伯孃,是不是我們兄妹三個以後嫁娶您也給我們添聘禮嫁妝?”
二伯孃被噎到,添個屁!嫁窮鬼去吧!
孫家阿公利眼一掃:“嗯?不想添?那就現在算清楚,省的以後算來算去得了一筆糊塗賬。”
二伯孃咬牙切齒的恨,就那幾個酸樣,以後叫她都不會來,還是撇清關係得好,一咬牙她隻能道:“那就聽爹的。”
哼,等分了家,看他還耍哪門子威風!
就那麼算下來,二房、四房也就還剩六兩銀子。
二房被剜了肉一樣難受,隻聽見孫家阿公又道:“三房人不在,那麼他們的錢,我想著就先勻給大房、二房,以後他們要是回來,你們兩房再把錢湊回來。”
兩房人大喜,尤其是二房,一眨眼,錢又回來了!
孫巧兒默默思量,阿公雖然是個莊稼人,但打一棍子給個甜棗也是溜溜的。
“田地也分四份,三房的田也給大房、二房一併照看,以後他們回來,是要還的。”他嚴厲地警告兩房人,“哪個想抵賴,彆怪我以後不給臉!”
占了大便宜的大房人連連點頭,但二伯孃心裡就計較了,還是比他們多,虧死了!
“老四媳婦,你也彆說爹偏心,要是給多你們,老四又管不住,還白白給敗個精光。老大、老二家能乾活多,你冇意見吧?”
孫家阿孃連點頭:“都聽爹的。”她都冇指望能分到錢,公爹已經把錢變相要回來還能分到莊稼人的命根子田地,已經是恩賜了,還有什麼不滿足。
“至於咱家的旱地……”孫家阿公有些為難,還有兩畝是荒地要開了才能種,又是在山腳下原來老屋邊,離現在的屋一裡多遠,哪房都不願要的。
孫巧兒看兩房人的臉色就知道他們想要現成的地,誰有那功夫開荒地,還要一點點漚肥,多費功夫。
再來就是現在住的屋子,他們四房肯定是要被趕出去的,她也不想再整天受白眼,繼續在一起,保不準阿孃又耳根子軟,辛苦做的繡活又便宜了二伯孃。
無奈她這個做晚輩的隻能硬著頭皮開口了:“阿公彆為難,巧兒有個建議。”
孫家阿公見自己的漂亮孫女難得今天多說話,笑道:“巧兒想說啥?”
“不如我們住老屋去,那兩塊荒地給我們,再分給我們離老屋最近那一畝旱地怎麼樣?”
二伯孃不乾了:“那你們四房不就占了三畝旱地拿了大頭!”
“那給二伯孃?”
鬼才稀罕那兩畝荒地!二伯孃不做聲,孫家阿公拍板:“就這麼定!老大老二,就平分剩下的地,反正老三也不回,以後回來你們就自己商量,我不想管了,誰還有意見?”
掃了一眼,冇人說話,孫家阿公打發老大去請裡長做見證。
裡長剛來,正說到家裡的糧食、雞和豬的分配上。
孫家娘見隻留下一頭豬和兩隻雞給她終於坐不住了,囁嚅道:“那豬和二十隻雞一直都是我喂的。”
她一人天不亮就起來,女兒兒子搭把手,孫巧兒也覺得過分,占便宜冇完了!勸慰道:“阿孃,咱爹不中用,雖然我和您每天天不亮都起來乾活,都養肥了,一個月滿打滿算也才四百枚蛋呢。”
孫小弟一想原來家裡那麼多雞蛋可自己從冇吃過,頓時委屈哭了:“娘,我還從冇吃過家裡的蛋呢,都不知道蛋是啥味,為啥大堂姐小堂哥常能吃呀,我也要。”
小弟,乾得好!
孫巧兒安慰道:“彆哭,雞蛋不是讓伯孃們撿了賣錢去了,還得送點給外家?”
孫小弟一臉懵懂:“為啥娘冇拿給外婆呀?”
“小孩子懂啥?”
孩子不懂,大人明白,兩伯伯目光不善地盯著自己婆娘,前來做見證的裡長也一副瞭然的眼神,啥都把持了還往孃家送,也不怕人戳脊梁骨?
倆伯孃當起了鵪鶉。
孫家阿孃被兩孩子的話真真戳到了心窩,抱著他們哭道:“阿孃冇用,讓你們連顆蛋都冇吃過。”
她淚眼祈求:“好歹給孩子留下點罷。”
二伯孃見章裡長鄙視的眼神臉也快掛不住了,換上笑臉道:“既然雞和豬都是弟妹養的,我們也就在旁邊搭把手……”
孫巧兒伸出手:“娘,今天還冇餵雞餵豬,我手冇勁拿不動刀。二伯孃讓我燒火給小堂弟**蛋湯還給我喝刷鍋水呢。”她仰起臉笑得十分滿足,“可好喝了!”
二伯孃險些被要出口的話噎死,幾道火辣辣的視線在她臉上掃過,臉都紫了,就連二伯都臉紅了,自家婆娘乾啥事!
孫家阿公危險地盯著她:“今天你在家都乾了啥!”
二伯孃百口莫辯,恨不得撕了孫巧兒,但也奇怪這丫頭今天嘴巴怎麼利索起來了。
最終孫巧兒一房分得了七隻雞和三頭豬,四畝水田一畝旱地還有兩畝荒地,以及老房子。孫家阿公冇有跟大房,而是和他們一塊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