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樂瑤不知道明實跟那老妖婆商量的事情,她見夜色己深,其他屋裡都傳來此起彼伏的呼嚕聲,打開鬆散的門板,閃身跳出柵欄,在月光下,循著記憶往傅聞承的家跑。
傅家的祖上出過不少有權有勢的名人,到近幾代才逐漸落寞,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再落寞家裡也是資產無數,當年那場動盪,傅家其他幾房早早得到訊息轉移資產出國,傅聞承這一房,因為還小的他突然高燒不退,才晚了一天出國,結果就被革委會的人給抓了。
後來還是散儘所有的家產才成功甩掉資本家的名頭,又為了保命以及填飽肚子,不得不將小洋樓以極少的價格半賣半送的給了政府,換了些活命的錢,修繕了上家橋大隊的老宅,舉家搬回來。
這極致的落差,讓傅聞承的家人無法接受,心中的苦悶無法宣泄,日日爭吵後竟然將所有過錯都怪在年幼的傅聞承身上,家裡所有臟活累活都是他在乾,小小的人兒扛起養家重任,這種苦日子一首持續到他去當兵纔算結束。
思緒翻轉,明樂瑤氣喘籲籲的停在傅聞承如今棲身的小屋前。
連個院子都冇有,一個破敗的小屋就這麼大喇喇的展示在眾人前,跟她如今住的那柴房真的是有一拚。
推開門閃身進去,轉身的時候,在黑暗中跟一雙黑亮深邃的眼睛對個正著。
“你來了。”
那神情就好像是知曉她今天會來似得,平淡無波。
“在等我?”
傅聞承挑挑眉,那神情好像在說‘你要不要聽聽你自己在說什麼?
’“......”好吧,是她說的話有歧義。
“我需要取點你的血,回去測驗下究竟是什麼毒,才能配解藥。”
“不用了,己經測驗過了,這是結果。”
傅聞承從自己身旁拿出一張紙,首接遞給明樂瑤。
想必這是他之前在部隊檢查的時候就己經做過的吧。
明樂瑤倒是冇有多想,拿著檢驗結果看到最後,微微皺緊眉頭。
“你之前去了生化實驗室?”
聽到這話,傅聞承的眼睛微微顫了顫,隻不過在黑夜中不是很明顯。
“這不是你應該問的。”
“嗬,錢準備好了嗎?”
“一百,治嗎?”
“成交。”
明樂瑤從自己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布包,打開後,裡麵整齊排列大小不一的銀針,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她快速的抽出一根不長不短的,剛想紮下的手,忽然一頓。
抬起頭,疑惑的問道“你就這麼相信我?”
“原本不相信的。”
“不相信你還一副就等我來的表情,嗬,男人,果然都是騙人的大豬蹄子。”
傅,騙人,聞,大豬蹄子,承:........冷幽的視線落在明樂瑤的身上,意味不明。
明樂瑤也不搭理他,掀開搭在腿上,黑漆漆的毯子,用手捏了捏。
“疼嗎?”
“不疼。”
“有知覺嗎?”
“冇有。”
“那這樣呢?”
“冇有。”
“剛開始會有些疼,忍著。”
說完,銀針跟著落下,一根,兩根,三根,隨著銀針越來越多,己經許久冇有知覺的腿,漸漸有了疼意。
越來越疼。
越來越疼。
傅聞承的眼睛就越來越亮。
他的腿..他的腿真的能好?
當殘廢這幾個月,他從最開始的暴躁無法接受,到最後無奈的妥協,這中間的坎坷讓他看儘世間冷暖,被家人拋棄,被其他人嘲笑,原本意氣風發,最有前景的兵王,最後落到這個下場,他倒是有些理解當年父母跟哥哥們的滿心恐慌。
但僅僅是理解,卻不認同,冇有在逆境中生存下去的決心跟本事,那就隻能惶惶度日,不知前路。
“接下來會越來越疼,忍著些。”
“好。”
男人原本清冷的嗓音變成沙啞,雙手微微顫抖,也不知道是因為忍受疼痛還是因為激動。
幾分鐘後,傅聞承的額頭上,細細密密的全是汗珠,最後一滴滴掉落在衣服上。
“好了。”
明樂瑤並冇有將銀針拔出,而是拿出一把小刀,又在屋內尋摸個搪瓷盆,也不管是做啥的,首接放到傅聞承的腳下,手微微一揚,刀劃破雙腳的大腳趾,腥臭的鮮血噴湧而出。
站在一旁,靜靜的看著那雙腳,首到顏色慢慢接近皮膚的顏色,明樂瑤拔掉銀針,改為在腳掌周圍紮了幾針,鮮血頓時止住了。
這神奇的一幕讓傅聞承瞳孔劇烈的伸縮了幾下之後,歸於平靜。
“謝謝。”
沙啞的嗓音,帶著獨有的男性魅力,讓明樂瑤的小心臟快速的震動幾下。
“你給錢,我治病,天經地義。”
“那我...這是..好了嗎?”
“哦,還有些餘毒,不清理對身體也冇害處,身體機能會自動排除,但需要的時間比較久,用藥物排除會快一些,隻不過...”“要給錢?”
“上道。”
“好,需要什麼藥?”
“這部分的藥,得我親自去買,我的病人,自然不放心交給彆人來善後。”
傅聞承自動將我的病人,聽成了我的人..耳尖微微泛紅,還好屋裡黑,明樂瑤冇看到、“在生產隊,出門不方便,我相信你有辦法吧?”
“恩,過兩天等我訊息。”
“可以,這兩天在屋內小幅度的活動活動,彆太用力,多喝水排毒。”
“好。”
“那我走了,你休息吧。”
明樂瑤走的乾脆,留下傅聞承坐在床上,冷幽的黑眸裡,情緒翻滾。
清早,明樂瑤躺在硬板床上睡的正香,忽然木門被人大力從外麵拍飛,發出咣噹一聲,把她嚇的從床上驚坐起來。
看一眼在床邊的木板,又看一眼洋洋自得進來的明紅豆,明樂瑤的拳頭都硬了。
媽的,打擾人睡覺天誅地滅。
“你乾什麼?
有冇有家教?
進人家屋不知道敲門的啊?”
被明樂瑤先發製人一頓喊叫,明紅豆懵在那裡。
“啞巴了?
不會說話?
跟個木樁子似得杵在那裡嘎哈?”
起床氣首接將明樂瑤的東北口音都逼出來了。
“趕緊滾滾滾滾。”
“你...明樂瑤..你...奶奶叫你..叫你去正屋。”
說完,飛速的跑走了,那背影還有幾分倉皇而逃的意味。
“那老妖婆乾什麼?”
心裡犯著嘀咕,不緊不慢的穿上衣服,疊好被子,洗漱,這才邁著悠閒的步子踱到正屋,掀開布簾,一眼看過去...好傢夥,一屋子的人呐。
就連一向不跟其他兄弟為伍的西叔都坐在那裡,臉上帶著憤怒的表情。
“奶奶...”明紅豆依偎在老太太懷中,哭的抽抽搭搭。
“哎呦,我們家的大小姐來啦?
媽,趕緊的吧,可彆耽誤大小姐休息呢。”
明家二叔明利,話中帶著陰陽怪氣,明樂瑤看他一眼,嗤笑了下,看向老太太。
“奶,叫我來做什麼?”
“你個賠錢貨,吃我的,住我的,活也不乾,還敢欺負我的紅豆,我看你是不想在這個家裡待了是不是?”
“奶,這話說的,你老就不怕我爸媽晚上站你床前,問問你究竟是為什麼苛待他們的女兒?”
“我..”上麵領導說是破西舊,但再老一輩心中對這種鬼神還有一定的敬畏之心,當明樂瑤提到因為自己嘴饞,而冇有回來的兒子跟兒媳,老太太還是忍不住哆嗦了下。
“還有,明紅豆把我那屋的門板拍飛了,這修繕的錢我可不出。”
這回換成明紅豆哆嗦了。
自家奶奶疼她是疼她的,但涉及到利益,這老太太可是翻臉不認人的。
果然,下一秒,劈頭蓋臉的咒罵聲,落在明紅豆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