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ui mi la mi rui mi la……”伴隨著驟然響起的鋼琴聲和閉館聲明,燈火通明的圖書館漸漸暗了下來。
專注學習的眾人匆匆忙忙地收好東西,冇有人注意到窗外突然落下的大雨和角落裡輕輕的嗚咽。
“這雨怎麼說來就來啊!
你帶傘了嗎?”
站在最靠近門邊的同學伸了伸手,又縮了回來,大聲問道。
“冇有啊,誰知道天氣預報這麼不準。”
眾人嘰嘰喳喳地答。
“話說那邊那個蹲牆角的是誰啊?
長得好像還挺帥的……”“不知道啊,這麼晚了誰知道他在那兒乾嘛,總不能是麵壁思過吧?”
“哎呀不管他了,快走快走,再不走這雨更大了……”帶著傘或冇帶傘的學生們見雨勢未停,三三兩兩地從圖書館門口相伴走遠。
原本吵鬨的圖書館刹那間安靜下來,隻剩下一兩個冇來得及裝好書包的同學仍未離開。
一曲結束,最後一首閉館音樂應聲響起:“颳風這天,我試過握著你手,但偏偏,雨漸漸,大到我看你不見……”“轟隆隆……”瓢潑大雨隨著雷聲順勢而下,慌忙收好書包的張漣漪翻出雨傘存放處的最後一把傘,剛想離開,就看到了一片黑暗中角落裡的人影。
“喂同學,己經閉館了,你怎麼還不走?”
張漣漪輕輕拍了拍那人的肩,隻看到他通紅的眼眶。
最後一縷燈光下,她的麵龐模糊又溫柔,突然緩過神的周思齊怔怔地抬起頭,慌忙地擦乾了自己眼角的淚。
“同學你是冇帶傘嗎?”
見到麵前之人狼狽的模樣,張漣漪把傘遞到他手中柔聲問,“我的給你吧,反正我頭髮還濕著,圖書館離我宿舍也近。”
“可是……”周思齊抓著手裡的傘緩緩站起,終於反應過來他一個男生不應該讓女孩子讓傘。
還冇等他把話說完,張漣漪便接通了震動的手機——“一一何老師催你回來開會,你到底在哪兒啊,快比賽了你兩百米戰術還冇定呢!”
聽著對麪人焦灼的語氣,張漣漪隨手翻開書包拿起遊泳板就往外衝。
“我馬上就到哈。”
她打開書包把遊泳板頂在腦袋上,在昏暗的路燈下留下了一個一路小跑的殘影。
“喂同學!”
周思齊見冇叫住那人,隻好反覆打量著傘上特殊的“ZLY”標記,小心翼翼地打開這把傘,反覆做了幾個深呼吸,撐著傘一步一步地踏入了雨幕之中。
七月的同心大學內,法國梧桐與香樟樹,愈發鬱鬱蔥蔥。
綠油油的林地旁,遊泳館富有設計感的“滑蓋”開了一半,陽光從頂棚的縫隙中投射進來,照得泳池25米線附近的水都暖了幾分。
起跳台上,立著幾塊白底紅字的“訓練專用”牌,尖銳的哨聲和教練的“預備走”時而響起,水花伴著隊員們上下舞動的腿不斷翻騰著,黃橙橙的腳蹼用力地拍打在藍盈盈的水麵上,“嘩啦啦”的水聲把聲控中心放的那首《最炫民族風》的鼓點蓋了一個嚴嚴實實。
世界如此吵鬨,但也無比寧靜。
翻湧的浪花持續了將近一個小時,遊泳館終於在隊員們放鬆時,有了嘰嘰喳喳的交流聲。
“一一,還在找你的傘嗎?”
終於到邊的劉雅念扶著水線輕聲問。
“是啊,那天我把傘隨手遞給了一個同學,回了宿舍才發現我送出去的是我媽媽給我定製的生日禮物。”
張漣漪失落地道。
“你說是那把名牌定製傘啊!
那把傘那麼貴,你怎麼就隨手丟了!
那你還記得那人長什麼樣嗎?”
劉雅念震驚地說。
“我也冇注意嘛,那天光著急往宿舍跑了……”張漣漪說道,“不過反正是做好事,學校這麼大,找不回來就算了。”
“你早說啊,我這就去樹洞發帖給你找,”不知何時到邊的林明鑫認真道,“我就擅長這種網上衝浪的活,你還記得那人的資訊嗎?
隻要是咱們學校的學生,就冇有我找不到的人。”
“得了吧,雖然你打算轉行去學計算機,但你也不能乾這種人肉和竊取他人資訊的活啊,這可是違法的你知道嗎。”
張漣漪敲打道。
“聊完了嗎?
聊完了趕緊起水!”
何琳琳老師隨手抓起劃水掌,敲了敲起跳台問道。
眾人立刻點點頭在池邊站成整齊的兩排,身上的水珠在陽光下照的閃閃發亮。
何琳琳見眾人站定,厲聲說:“今天,有一個訊息要通知大家。
除了每年十月例行舉辦的全國大學生遊泳錦標賽,你們當中的成績佼佼者,還要在明年一月參加全國冠軍賽。
隻有冠軍賽達標的人,才能獲得進入國家隊,獲得代表國家出戰世錦賽的資格。
希望大家重視從今天開始的每一次訓練,發揮出你們最好的水平。
聽到了冇有?”
“聽到了!”
隊員們整齊地答。
“對了,我知道你們之中還有人在新校區的遊泳館帶課,”何琳琳望向張漣漪的方向,繼續說道,“新學期馬上就會開始,我這裡可以為需要的同學提供勤工儉學的助教崗位,新校區太遠了來回往返不利於你們休息,有些課可以停一停。”
“好的老師。”
張漣漪輕聲答。
望著天上如鯨魚般龐大的烏雲,張漣漪無比後悔冇有聽何老師的話推掉最後一次一對一遊泳課教學。
眼看著還有十分鐘從新校區開往本部的跨線車就要開走,她果斷地放棄了找教學樓避雨的方案。
張漣漪祈禱了無數次希望這雨等自己上了車再下,可惜老天似乎並不想實現她的願望。
一陣妖風過後,傾盆大雨朝著她落了下來。
她慌忙地翻找著書包,遮陽傘都還冇有來得及撐開就濕透了全身。
張漣漪在心裡第N次咒罵著S市飄來一朵雲就能下暴雨的鬼畜天氣,以及從來都不準的天氣預報,自暴自棄地把壞掉的遮陽傘丟在一邊,然後頂著大雨蹚著水快步向車站走去。
有句老話怎麼說的?
冇有最倒黴,隻有更倒黴。
張漣漪剛剛坐上車,久違的太陽公公就從雲裡爬了出來。
她氣呼呼地縮在公交車尾,忍不住扒開鞋子默默地往外倒了倒水,莫名有些委屈。
“不就是最後一堂課嘛,這告彆儀式,也太猛了些吧……”張漣漪把頭靠在車窗上,小聲嘟囔著。
“喂同學!”
張漣漪肩膀被人猛地一拍,下意識地抬手去擋,然後便看到麵前乾爽的人的呆呆地望著自己。
“咳咳,你拍我乾嘛。”
張漣漪警惕道。
“怎麼淋成這樣……”周思齊關切的問。
“就運氣不好啊。”
張漣漪接過他手裡的紙巾,隨手擦了擦被雨水弄花的眼鏡道。
“這麼大雨,也不知道避一避?”
周思齊生氣地問。
“不是,這關你什麼事啊,”張漣漪被吼地更加委屈,“我怎麼知道會下雨啊!
天氣預報說是晴天,而且我著急趕車,走到一半我怎麼避雨嘛……”“那你出門不知道帶傘嗎?”
周思齊繼續說。
“我就帶了一把遮陽傘還壞了啊,雨傘我又找不到……”張漣漪也冇顧上眼前的人為什麼如此自來熟,繼續抱怨著,“又不是我想淋雨的,我都在水裡泡了6個小時了好嘛,誰還願意繼續被澆啊……”“怪我。”
周思齊小聲道。
“什麼?”
張漣漪問。
“你的雨傘,在我這兒。”
周思齊打開手機,把手機裡雨傘的圖片和尋傘啟事一起給張漣漪看了看。
“原來是你?!”
張漣漪震驚地說,“不過怎麼回回下雨都能碰上你,你偶像是蕭敬騰嗎?”
“我喜歡蕭敬騰乾嘛,”周思齊回懟道,“每次都被淋得濕透,我看和水犯衝的是你吧。”
張漣漪心情實在不好,也不再和他爭吵,隻是默默地彆過了頭,不一會兒,卻又被周思齊拍了一下肩膀。
“那個,你把外套脫了吧。”
周思齊見她的濕衣服糊在身上,忍不住提醒道。
“咳咳……”張漣漪不解其意,一時有些難為情,她裡麵的衣服也濕了不少,脫衣服必然會露出裡麵的內衣輪廓。
周思齊見她冇有接話,隻是默默地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攤開在她麵前,然後說:“你這樣會著涼,先穿我的。”
張漣漪下意識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周思齊連忙閉上眼睛轉過頭說:“你放心,我幫你擋著,你快換衣服。”
張漣漪拿著衣服,還是有些猶豫,又聽到他繼續說:“衣服剛洗過,是乾淨的。”
她不希望他繼續誤會,連忙換好衣服,看著周思齊坐在自己旁邊,輕聲說道:“謝謝你啊。”
“不用謝,”周思齊淡淡地答,“我還冇謝那天你把傘給我。”
隨著乘客陸續到達目的地,原本吵鬨的公交車又一次恢複了平靜。
望著越來越近的目的地,張漣漪摩挲著身上的衣服,終於鼓起勇氣再次搭話:“之前忘記問,同學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張漣漪,體育學院運動訓練係。”
周思齊答:“周思齊,音樂學院鋼琴係。”
“原來你是彈鋼琴的哦,怪不得氣質這麼好,”張漣漪繼續問,“對了,回去我把衣服洗好再還你吧。”
“衣服洗不洗無所謂,回去趕緊洗個熱水澡,再喝一點薑糖水。”
周思齊認真地囑咐道。
張漣漪說:“哦哦好,不過衣服肯定要給你洗乾淨的,對了我們交換個聯絡方式吧,不然衣服冇辦法還給你。”
想到初見時張漣漪手裡的遊泳板,周思齊愣了愣,冇有答話。
“咳咳,你不想要衣服,我還想要雨傘呢,你快把手機交出來!”
張漣漪掏出手機,認真道。
周思齊不情願地交出手機說:“不就是一把傘嗎?”
“拜托,那是定製款好嘛!
上麵還有我的縮寫字母啊!”
張漣漪指著那張雨傘照片說道。
一路交流,跨線車終於開到了同心大學本部校區。
儘管雨己經停了,周思齊還是順路把張漣漪送到了宿舍樓下,認真囑咐道:“你趕緊回去換衣服,還有記得喝薑湯!”
“知道啦,今天真的謝謝你哦思齊。”
張漣漪答。
“不用謝。”
周思齊答。
周思齊轉過身準備離開,張漣漪卻忍不住對著他的背影大叫了一聲:“周思齊!”
“什麼事?”
周思齊回過頭來。
“冇事呀,”張漣漪笑著說,“就是,真的很高興認識你!”
周思齊望著她燦爛的笑容,卻還是揚不起嘴角,隻是做了一個打電話的手勢說:“有事再聯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