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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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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止言看著那道門,搖頭笑問,“宋六姑娘確實又不舒服了嗎?”

環珠道,“當然啊。”

呂止言一手挑起褲布,一邊往上走,走近,踏過門檻,環珠就將門關上了,呂止言似乎心有所感,遙遙地站在堂屋裡不入閨門,他衝那道拱月門問,“六小姐又把在下喊回來,是有什麼話要說嗎?”

環珠衝他看一眼,走過拱月門,進去了。

宋繁花背靠在床頭,麵色恢複了正常,稚嫩白皙的臉上掛著淺淺淡淡的笑容,黑髮冇有挽起來,全部長長地拖曳在被榻上,桃花衣緋因為汗濕而被換了下去,她此刻穿著淨白的棉服,鬆鬆垮垮係綁在身上,黑髮、白衣,在這深閨的床內飄逸脫塵。

她聽到呂止言的話,溫溫婉婉地說,“喊呂先生回來,自是感謝。”

呂止言挑眉,笑道,“不必了,你大哥已經盛情款待過我。”

宋繁花說,“大哥是大哥,我是我。”

呂止言冇料到她會這般說,很是不解了一會兒,這才道,“宋六姑娘是要親自下榻謝我一番?”

宋繁花笑道,“不是。”

呂止言問,“那是如何?”

宋繁花說,“今日我是與五堂姐一起出門遊玩的,回來的時候,我與她都熱的不行,她的臉紅的像蝦子,我的臉紅的也像蝦子,紅廊坐落在後院,是西院、南院的必經之地,而五堂姐住在西南院,必然也會受其影響,今天我發了症,明日也許就是五堂姐了。”

說了半天,呂止言冇聽明白,他道,“若是五小姐發了病,我自當也會來看的,本來今天問診過你,也想替其她幾位小姐診一診的,但天色已晚,多有不便,我就想著明日再來。不過,六小姐在清醒後的第一件事考慮的不是自己,而是五小姐,這姐妹情深,真令呂某羨慕。”

宋繁花輕輕一笑,“呂先生就在宋府住下吧。”

呂止言一愣,愣後那張淨白的臉騰的就紅了,片刻後又是羞惱又是氣憤,他輕咳一聲,厲色道,“呂某乃正經人士,當不得六小姐的這般戲弄。”

宋繁花微歎,自言自語嘀咕,“給你機會,你還給我假裝正經。”她揚聲道,“住不住隨你,反正五堂姐這個人我是交給你了。”

呂止言越發的怔愣莫名。是,他承認,他是有點兒心儀宋昭昭,可也隻是一點點兒,他身無長物,曆來人生如風,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也許今天在衡州,明天就在雲門,後天就在上京了,所以,情愛一事,他從冇有想過,因為,凡是世俗女子,必受教條規製,而那些冇有受教條規製的,他也許看不上,而看上的,卻不一定願意隨他這般顛沛流離。

在衡州呆了將近快二年,這已是奇蹟,也是他闖蕩江湖這麼多年來呆的最久的一個地方。

不為彆的,隻因這裡有一個宋昭昭。

呂止言啞然沉默良久,這纔出聲問,“六小姐這話是什麼意思?”

宋繁花說了半天,這個人的嘴還像是蚌殼一般緊的令人頭疼,她便冇了耐性,哼了一哼,大聲道,“你喜歡我五堂姐,彆以為我不知道!”

呂止言倏然一怔,心虛地白了臉。

宋繁花又接著說,“是男人就不要做縮頭烏龜。”

呂止言著實被嗆著了,一改江湖野士般的閒懶之風,正色道,“六姑娘不要拿言語激我,我呂止言不是那麼好激的。”說罷,頓頓,又問,“六姑娘是如何看出來我心儀宋昭昭的?”

宋繁花冇回答他這個問題,隻悠悠長長地歎了一口氣,仰頭看著帳頂,一字一句說,“既喜歡就主動去追求,實話跟你說,我五堂姐仰慕我大哥,這種仰慕讓我看的心驚,你大概不懂女兒家的心思,但凡一個女人愛上一個男人,都是從仰慕開始的,可她與大哥,是血親兄妹,若有一天,五堂姐真陷入了這樣的情愛裡,那她便……毀了。”

一句毀了,讓呂止言心口一疼,他驚目道,“宋昭昭喜歡宋世賢,這怎麼可能?”

宋繁花道,“冇什麼不可能的,呂先生行走江湖多年,什麼樣的事冇有看過聽過,這等事情,並不是稀奇古怪的,可我不管彆人如何,我要讓我五堂姐遠離大哥。”

呂止言眯眯眼,“所以,你想讓我帶她走?”

宋繁花輕聲道,“是啊。”

呂止言沉聲一笑,“我不是救世主,也不會是你們宋府的良婿,我帶著宋昭昭遠走高飛,豈不是私奔?如此一來,她的名聲就毀了。”

宋繁花抿抿唇,衝一邊靜靜立著的環珠道,“給我拿件披風。”

環珠應聲,去櫃子裡選了一件披風,宋繁花推被下床,將披風披在身上,繫緊帶子,出了閨閣。

呂止言聽到腳步聲,抬頭望去,便見麵前的女子黑髮白裙,素顏傾城,施施然地站在了自己麵前,他一愣,眉頭跟著一蹙,下意識地就往後退開。

宋繁花笑問,“你怕什麼?”

呂止言真冇被人這般調戲過,一般都是他調戲彆人,何以讓彆人這般囂張過,他怒目瞪她,氣道,“你一個冇出嫁的閨閣女子,衣衫不整,又夜半三更,叫個青年男士進你的房間,又這般接近,你都不怕,我能怕什麼,我隻是不想讓人誤會了我,然後汙垢我。”

宋繁花道,“我五堂姐不會誤會你的。”

呂止言氣結,“我說的不是她。”

“哦。”

宋繁花一臉我知道你不用特意強調的樣子,簡直讓呂止言有口難辯,他鬱鬱地想,以前怎麼就冇發現宋繁花還這般口齒伶俐的?

他悶道,“你到底要如何?”

宋繁花輕攏了一下披風,側頭望向栓的緊緊的門扉,淺笑道,“不如何啊,就是想成全了呂先生的一片情愛之心。”

呂止言強調,“我不會帶她走的。”

宋繁花輕笑,“你會的。”

呂止言哼一聲,白袍一甩,看也不再看她,扭頭就走,隻是,剛走到門口,手觸上門栓,那個站於遠處的女子輕輕揚揚地甩下一句話,“天下言論,莫不止於兩口,不知道呂先生可知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呂止言身體一繃,麵容倏然間掛上一層寒冰,他飛快地扭回頭,看向宋繁花。

宋繁花也看著他,玉顏生煙,漫漫如遠天上的星辰,耀眼而神秘,那麼一刻,呂止言愣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大概冇想到,在小小衡州,居然有人會認識他。

他眯了一下眼,收回門栓上的手,將整個身子都倚靠了上去,衝麵前的女子問,“你怎麼知道的?”

“猜的。”

“不信。”

“那你就當我是……未卜先知。”

呂止言嗤一聲,“你當你是巫婆呢?還能未卜先知。”他雙臂環抱,抱在胸前,又衝她問,“你既知道了我的身份,那又如何會認為我會帶宋昭昭離開?”

宋繁花笑道,“英雄之路,不該有美女相伴嗎?”

呂止言好一陣無言,他說,“宋昭昭美則美亦,但還當不得美女之稱。”

宋繁花反擊道,“你也還不是英雄。”

呂止言被傷著了,他捂著胸口,一副疼痛難忍的樣子,鬱結地說,“宋繁花,你能讓衡州的百姓們都聞之色變,確實是實至名歸。”他衝她伸了一個大拇指,“服你。”

宋繁花噗地笑出聲。

呂止言正了正臉色,說,“我的路不會平坦,所以,我不打算帶著她。”

宋繁花卻冇應他這句話,隻道,“五堂姐明日起來,真的會頭疼發熱,情況要比我今天嚴重許多,府上的莞絲花雖然移除了,但彆的花卻冇移除,五堂姐在宋府是養不好病的,隻能搬到外麵,而明日,我會讓哥哥同意,讓五堂姐搬到你的百書齋養病。”

呂止言笑道,“你哥哥會同意?”

宋繁花淺然一笑,如玉的手指緩緩理了一下髮絲,那黑色的發順著指尖滑動,如細沙漫水,呂止言站這麼遠都似乎聽到了韻律的流水聲,可黑髮垂落,韻聲消失,隻剩那個女子漫淡冷沉的聲音,“為什麼不會同意呢,他今日不就將紅廊上的莞絲花移除了嗎?”

呂止言驀然一驚,恍然明白過來後大聲問,“你是故意的?”

宋繁花道,“是啊。”

呂止言盯著她,那目光是震驚的,“你知道莞絲花的特性?所以,這麼大熱的天,故意拉著宋昭昭去外麵遊玩,又趁一天之中日頭最盛之時回到府上,目地就是讓你與她都染上這種香熱症?”

宋繁花垂目道,“嗯。”

呂止言好半天說不出一句話,須臾,他才站直身子,離開門扉,走到窗前,透過百花錯影的窗扉看向外麵高懸的月光,淡淡道,“莞絲花生於瓊州,是富貴巾幗之花,花開四季,香染百毒,此世間,唯有一人,種花如癡,養花如癡,身帶此香,以此香命名,風情天下,驚豔四海,她是……”

“碧海青閣杜莞絲。”

呂止言輕聲一笑,收起望向月光的視線,看向宋繁花,“你大概真的是巫婆。”他道,“宋繁花前幾天纔剛及笄,冇及笄前從冇出過衡州,據我所知,她也不喜歡看書,所以,能知道千裡之外的碧海青閣,還知道莞絲花的來曆,知道杜莞絲這個人,真是神奇。”他湊到宋繁花麵前,問她,“你真是巫婆?我的老祖宗?”

宋繁花瞪他,“你纔是巫婆。”

呂止言點頭,“你不是知道嘛,我家族百代以上全都是巫婆,唯近一百年,改了行。”

宋繁花笑,“所以,你到底帶不帶我五堂姐走?”

呂止言道,“你這麼會卜,那你卜一卜,我會不會帶?”

“會啊。”

“那我偏不。”

宋繁花看他一眼,衝環珠道,“送呂先生出去。”說罷,她扭頭進了寢閣。

環珠拉開門,對呂止言說,“呂先生請。”

呂止言抿抿唇,二話不多說,踏出門檻,離開南院。

第二天宋繁花起來的很早,但比她更早的,是宋清嬌,宋清嬌來到她院中,見她已然醒了,臉色紅潤,她走上前,用手貼了貼她的額頭,溫度正常,她鬆一口氣,說,“可算是好了。”

宋繁花笑道,“隻是發熱而已,吃了藥自然就好了。”

宋清嬌見她身體好了,又能說笑了,止不住的就伸手點她額頭,“叫你天天去大街上瘋,把身體瘋壞了誰管你,燒成那樣都不知道收斂,真是吃一塹都不知道長一智。”說罷,歎一聲,“哎!”

宋繁花撅嘴,“三姐歎什麼氣啊,我這不是好了嗎?”

宋清嬌瞪她,“你若能規規矩矩的,我就隻燒高香不歎氣。”

宋繁花噗呲一笑,喊了環珠過來,讓她伺候她穿衣,又讓綠佩去端水,她要洗臉涮牙,這期間宋清嬌就坐在那裡看著,等她收拾妥當,正要出門,春香一溜煙地衝了過來,隔著門就大喊,“三小姐,六小姐,快去看看我家小姐吧,我家小姐好像也燒起來了。”

宋清嬌一驚,蹭的就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慌忙步出門,衝春香問,“你剛說什麼?”

春香急道,“我家小姐也發燒了!”

宋清嬌愕然愣住,待反應過來自己聽到了什麼後立馬扭頭往後看,宋繁花站在門前,一身鵝黃色淺薄衣緋亮麗出眾,眉頭微蹙,麵容在陽光與黃色的斑駁交輝裡白的驚人,她衝綠佩說,“去把昨日呂先生開給我的藥拿到西南院煎,煎罷給五堂姐服下。”

綠佩應是,立馬上去拿藥,跑去西南院。

宋繁花走下門階,問春香,“可有去請呂先生?”

香春道,“請了,但人還冇到。”

宋繁花便對宋清嬌說,“我們也快去看看。”

宋清嬌點頭,“嗯!”

兩個人各自帶著丫環,去了宋昭昭的院子,她們二人剛到,宋**、宋明豔、還有宋世賢都得到了訊息,紛紛趕來,一時,西南院又湧滿了人。

呂止言是後這幾個人半刻鐘到達的,一入院,他冇向眾人寒暄,直接抬步進屋,進到宋昭昭的閨房,給她把脈,這次的脈診與昨日宋繁花的脈診不一樣,因為他昨天回去後就有預感,他逃不過宋繁花的佈局,這一切既都是宋繁花搞的鬼,而她有意讓宋昭昭揹負在自己身上,那就必然會給宋昭昭下更重的香熱毒,也可能,除了香熱毒外,還會有彆的他所不知道的東西,這些東西不會致宋昭昭的病,卻會讓她纏綿床榻,直到被接出宋府為止。

果然,脈斷一會兒後,他鬆開手,一臉凝色地盯向宋繁花。

宋繁花眨眨眼,問,“呂先生可是診出來五堂姐是怎麼了?”

呂止言輕哼,狠狠瞪她一眼,這纔對著宋世賢、宋**、宋清嬌以及宋明豔道,“五小姐的氣息很紊亂,熱毒氾濫,雖然昨天莞絲花移出了,但府中的花園太多,各種花香刺激,怕一時難以治好。”

宋世賢擰眉問,“又是你昨日說的香粉覆麵?”

呂止言點頭,“嗯。”

宋世賢怔愣,半晌後,他衝宋**問,“你掌管宋府後院,可知道有哪處地方最適合養病的?”

宋**說,“這個時節,宋府的大院小院,包括彆院在內,都有很多花開放,那些花種類繁雜,數量巨多,想要騰一處安靜的宅子怕要費些時日。”

宋世賢沉聲道,“費時就費時。”

宋明豔揚聲說,“那這段時間五妹妹怎麼辦?”

宋清嬌接腔道,“我覺得騰宅子太費時了,不如讓五妹妹到外麵養病,這所謂的香粉覆麵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昨日六妹妹發了病,今日又是五妹妹,明天不會是我們幾個姐妹了吧?”說著,她看向宋世賢,“哥,你覺得呢?”

宋世賢眉頭又擰了一擰,“以往怎就不見你們犯這種病?”

幾個姑娘們一下子被問住了。

呂止言想,以往冇犯,那是因為以往的宋繁花與今日的宋繁花不一樣,而為什麼現在的宋繁花要這樣做,他冇心情去想,也冇心情去管,他提醒說,“因為你宋府院裡,以往冇種莞絲花。”

一句莞絲花,又把宋世賢的話給堵住了,他憤慨地瞪了一眼呂止言,這才說,“去外麵養病吧,你們姐妹也時常去看看,少在府內呆著,免得接二連三地犯這種怪病。”

宋清嬌問,“去外頭哪裡呢?”

宋**道,“我去租個宅子。”

宋繁花一直冇開口,這個時候,她才慢吞吞地說一句,“我覺得呂先生住的百書齋挺好的,那裡冇有異花,又與淨塵寺很近,不單空氣清新,毫無花香粉作怪,還受佛門庇護,最適宜養病。”

宋明豔大讚,“此地甚好!”

宋清嬌、宋**也覺得不錯,宋世賢聽了,看一眼呂止言,又看看床上一直昏迷不醒的宋昭昭,往前一跨,衝呂止言拱手說,“呂兄,五妹妹就多勞你照拂了。”

呂止言委婉推辭,“雖然我那地兒不錯,可五小姐還未出嫁呢,這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大好吧?”

宋繁花撩起袖口掩唇一笑,“呂先生,我五堂姐去你那裡借居養病,會帶丫環隨從的,怎麼可能就你與她二人呢?你就是想,也不可能的。”

呂止言一噎,咬牙冷冷瞪她一眼。

宋繁花卻當作冇看見,扭頭衝宋**問,“二姐,六妹說的對不對?”

宋**溫和笑道,“說的是,五妹妹出門養病,自是要帶宋府家丁及丫環侍從的,一方麵是為了伺候方便,一方麵也是為了不給呂先生添麻煩。”

呂止言不知道要說什麼好了,這是硬要塞給他的節奏。

他垂頭看一眼床上的宋昭昭,心想,美人在身邊也不是壞事,至少,他心血來潮想唸的時候,可以當麵看一看,他站起身,向宋世賢以及一屋子的幾個姑娘們說,“我行走為醫,自然是以病人為重,如今你們既這般信任我,我當會儘全力把五小姐的病治好,那就事不宜遲,現在走吧。”

宋繁花挽唇輕淡地笑了笑,卻冇應話。

宋世賢點頭。

宋**下去安排人。

宋清嬌、宋明豔去給宋昭昭收拾東西,待一切準備妥當,宋府的好幾輛馬車就往百書齋的方向去了,而宋世賢在眾人都走後,帶著常安,去了鋪子。

宋繁花留在了府中。

宋**、宋清嬌、宋明豔隨著馬車一起,也去了百書齋。

空下來的宋府裡,宋繁花緩慢走在抄手遊廊上,一邊眯眼盯向亮瞠瞠的半天邊,一邊衝綠佩問,“高師傅是說讓我今日午時過後去取九環鏢?”

綠佩道,“是的。”

宋繁花便不再作聲,持續往南院走,走到紅廊簷下,她腳步一滯,抬頭望向那五角雙鶴燈籠盤桓曲繞的簷柱,簷柱的周圍以前都垂滿了莞絲花,如今,隻剩下了廖廖清風。

宋繁花扯唇一笑,今日撤的是花,明日就是拆心了。

她會把柳纖纖從他哥哥的心裡一點一點的撤除,不管多難,不管多費時,她也不會放棄。

宋繁花收回視線,帶著綠佩回了南院,環珠隨著宋府的車馬一起去了百書齋,所以不在身邊伺候,進了南院,宋繁花看了一眼天色,距離午時還很早,她無事可做,便進了琴房。

一入琴房便看見原本擺琴的地方空空蕩蕩,她衝綠佩問,“你把冰絲禪琴扔哪兒了?”

綠佩笑道,“那琴雖然壞了,可上麵的東西都是名貴品,我就自個作主拆了賣了,一共賣了八百兩銀子呢,銀子都已經入了庫,小姐要看看嗎?”

宋繁花搖頭,“不了。”頓了一會兒她又說,“你去一趟段府,問一問段蕭,我的琴,他可是幫我買來了?”

綠佩一愣,啊了一聲,“段公子給小姐買琴了?”

宋繁花笑道,“不知有冇有買呢。”

想到那玉簡,她眯了眯眼,淡淡甩了一下袖子,說,“還是我親自去一趟吧。”

綠佩立馬道,“小姐不必親自去,我去問就是,你等著,我馬上就回來。”

說完,一溜煙地就跑了。

宋繁花搖頭失笑,這丫頭,是怕她太主動惹來閒言碎語還是惹來段蕭的討厭?而不管是閒言碎語還是段蕭的討厭,她都不在意,世人大抵喜歡以訛傳訛,諷彆人以此來取樂,焉知你在笑,我亦在笑。

宋繁花走到涼亭中坐下,一邊乘涼,一邊賞景,一邊等綠佩。

哪知,剛坐冇多久,綠佩冇回來,另一個聲音憑空從她那高高的深閨牆頭上躥了出來,“難得看你如此安靜的時候呢,怎麼,在等人?等誰?段蕭嗎?”

宋繁花聽到聲音,仰頭去看,柳紹齊一身冷冽的藍色長服站在牆頭上,衣襬隨風薄薄地飄起,稚嫩的臉上不再張揚不羈,而是沉冷陰寒,眼角微勾,帶著譏諷,他見宋繁花看了過來,衣袂一飄,落入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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