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都想好回頭進了宮就跟以前一樣跟陛下討個乖賣個好,再陪陛下喝幾盅酒,等陛下消氣了,他再把裴行昭給彈劾了,好讓他們知道他徐衝的女兒不是這麼好欺負的!
敢跟他女兒退婚就做好被他報複的準備!
可現在他的後背卻一陣發寒,那是一種從腳底心直竄天靈蓋的寒意,這樣的寒意,讓他那張素日黝黑的臉都漸漸變得蒼白起來。
外麵天氣很好,風和朗日,正是夏日裡最好的時節氣候,可他站在這個被陽光沐浴著的屋中卻有種置身於漠北的感覺,彷彿被極寒覆蓋了全身,不能動彈。
雲葭見父親終於想通了,終於稍鬆了口氣,又補充了一句:“阿爹可知裴家二爺與馮大伴交好?”
徐父雙目怔怔,他常年在外打仗,怎麼會知道燕京城這邊的事?何況他就算真的待在燕京城,恐怕也懶得去費心管這些閹人的事。
雲葭看父親神情,無聲歎了口氣。
這件事其實也不能怪父親,要怪也隻能怪他們家裡冇個女主人。
她雖然可以把家裡操持的井井有條,但到底是不一樣的,她太年輕,又冇長輩跟她說這些。
她的生母早年與父親和離另嫁,早已經重新有了自己的家庭。她們雖然都在燕京城,但一年也見不了幾次麵,而外祖母……又因為身體的緣故鮮少出門。
而且在外祖母的眼中,她就是一個小孩,她也希望她隻是一個小孩。
因為母親的緣故,外祖母自知對不起她和阿琅,覺得是因為母親跟父親和離,她才被迫肩負起這些責任,纔會那麼早熟老成,因此每次見麵,她也是儘可能地想讓她多玩些,跟其餘同齡的女孩一樣,最好隻知道穿衣打扮看看花草聊聊詩詞歌賦,又豈會跟她說這些事?
陳氏以前雖然喜歡她,但也不會與她說這些。
至於外頭那些夫人、老夫人看她更是跟家裡的晚輩一樣,怎麼可能與她說這些事情?
她去參加宴會也不過是跟那些小姐姑娘來往,而在姑娘堆裡瞭解到的也不過隻有哪家胭脂鋪子的胭脂好看、哪家綢緞莊的衣服漂亮,再私密一點,也不過是哪家姑娘喜歡哪家公子。
她哪裡會知道人情往來的重要性,又哪有什麼門路去瞭解這些事?
是後來嫁進了裴家,她自己摸索著才逐漸摸清了一些,也才知曉在這世上活著,人情往來有多麼重要。
父親脾氣是暴。
但真正得罪想讓他去死的卻也冇有,不過都是些落井下石的。
說到底人與人來往就是為了那點利益,除非是死敵,要不然誰也不至於真的盼著誰去死。倘若那時她能替阿爹多打點一些,也就不至於在出事的時候連個伸出援手的人都冇有。
唯一能幫他們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那時又不在京中。
這位馮大伴。
他是鴻元帝身邊最得臉的掌事太監,也是司禮監中的提督,他從小跟著鴻元帝一起長大,朝臣和後妃無一不爭相討好他,他手指縫裡漏丁點訊息出來比他們怎麼去窺測天子的心思都管用。
前世雲葭起初也不知道他跟裴二爺交好,是後來嫁進裴家,接觸到裴家的人情世故才知道。
怪不得裴家的訊息永遠那麼準確,每次都能避開陛下的鋒芒安然處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