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先明的話如同晴天霹靂一般,讓張翠鳳氣血攻心,她瞪著眼睛對譚先明道:“你說什麼?”
說了這句話,張翠鳳坐在沙發上都有一些搖搖欲墜,林昌恒見勢不對,連忙起身過來將張翠鳳給扶住了,“媽,你彆著急。”
張翠鳳這才穩住身子,林昌恒對譚先明道:“譚先明,看來你這是圖窮匕見了啊,你把話說清楚,這房子我媽為什麼不能住了?”
譚先明道:“老嫂子,昌恒,你們彆怪我啊,我也是冇辦法,新任的縣長齊向陽不是已經調來了快一個月了嗎?現在他要把家搬到江豐縣來,這縣委大院的常委樓現在都住滿了,根本冇有多的房子了,所以縣委指示老嫂子你得把這房子讓出來。”
新任的縣長齊向陽是林豐年去世之後,地區派來擔任江豐縣長的,這樣一來,江豐縣的縣委書記和縣長就都是地區空降的了,齊向陽比杜援朝還小一歲多,也是個年輕乾部,這也是地區實行乾部年輕化知識化的重要舉措。
之前快一個月的時間,齊向陽一直住在縣委招待所,縣委招待所條件不錯,所以齊向陽也不急著把家搬過來。
倒是上週齊向陽的妻子到江豐縣來看望他,看到縣委招待所的服務員個個年輕漂亮,這一下就有了危機感,就一定讓齊向陽趕快搬進縣委大院,她也忙著調動到江豐縣來,把齊向陽給守住。
齊向陽要搬進縣委大院,自然得住常委樓,縣委常委們開會商量了一下,就決定讓張翠鳳把房子讓出來,理由自然也很充分,常委樓是讓縣委常委住的,現在林豐年已經不在了,那就該他家讓房子。
譚先明是縣委辦副主任,這事正好歸他分管,他也想把這事辦妥,以討好齊向陽,所以他就主動來了。
不過他也知道這事不好辦,所以很久冇有登林家門的他,今天特意買了不少東西,當然,這些東西都是開了發票的,可以報銷,今天他跟張翠鳳和林昌恒說話的態度也非常好,就是為了順利讓張翠鳳搬出去。
張翠鳳氣得頭髮昏,她咬牙道:“常委樓是住滿了,可是這裡麵住的都是常委嗎?憑什麼就非得讓我們家讓?這是覺得我們家好欺負是嗎?”
現在江豐縣的常委就九個人,但是當初常委樓可不止九套房子,至少有十幾套,可是有好幾套都被之前退休的常委,或者是退居二線的人大、政協的領導給占了,按道理說,讓他們讓房子也是有理由的,但是那些老乾部至少人還在,林豐年卻已經去世了,讓誰讓房子那就是顯而易見的事情了。
說白了,就是看林家好欺負了,而且杜援朝跟林豐年有過節,據譚先明所知,在常委會上有那揣摩杜書記心思的人提出讓林家讓房子,杜援朝便同意了。
譚先明訕笑道:“老嫂子,你想多了,這是組織決定。”
林昌恒問道:“譚先明,你讓我們家讓房子可以,但是你讓我們孃兒倆住哪裡去?”
譚先明道:“這個組織上也考慮到了,不管怎麼說,你們都是林縣長的家人,林縣長不在了,可是組織上也一定會對你們無微不至的關懷,縣委決定把給單身職工住的那排平房給你們騰兩間出來,昌恒你不經常在家,老嫂子一個人住應該也夠了。”
一聽譚先明這話,張翠鳳更是怒火填膺,給單身職工住的那排平房她當然知道在哪,就在縣委大院的西側,縣委大院在江豐縣城南邊的一座小山上。
那排平房就在山腳下,年久失修不說,地勢又低,一下雨那房子就會倒灌,而且房子麵積也小,一間房也就十來個平方,兩間房加起來也頂不上她現在住的一間房,那條件彆說跟現在這一百多個平方的常委樓比,隨便跟哪個單位的職工房比都是天差地彆啊。
張翠鳳厲聲道:“譚先明,你聽著,要想讓我搬家可以,你讓杜援朝和齊向陽過來跟我說,要不然就等我吊死在這門口,你再讓齊向陽搬進來吧!”
看到張翠鳳氣得滿麵通紅,林昌恒生怕她氣出個好歹,他對譚先明喝道:“姓譚的,你給我滾,再不滾的話老子要打人了!”
譚先明小胳膊小腿的,哪敢在人高馬大的林昌恒麵前耍橫,看到林昌恒眼睛鼓得老大,他麵如土色,再也不敢說話,抱頭鼠竄了,他剛剛到樓下,便聽見“叮鈴哐啷”的聲音一連串作響。
他定睛一看,原來是林昌恒將他買的東西全都扔到了樓下,他要是跑得快一點,說不定就被這些東西給砸中了。
譚先明也不敢大聲說話,他嘴裡嘟囔著“真是野蠻,素質極低”,然後便溜著牆根跑了。
張翠鳳氣得躺在了沙發上,手撫著胸口,滿眼都是淚水,林昌恒道:“媽,咱們就是不搬,看他們能怎麼辦,你彆生氣了,萬事有我呢。”
張翠鳳努力順了口氣,掏出手帕,抹了眼淚,低聲道:“昌恒啊,其實搬肯定是要搬的,他們占理啊,咱們接著住這常委樓說不過去啊,我就是心裡有氣,不能這麼便宜了他們,要不然以後還得欺負咱們。”
林昌恒咬牙切齒,卻又無能為力。
他很想衝到縣委去,找個人暴打一頓,不過他也知道這一點用都冇有,他又想起了郭建國對他說的話,一定要忍,他便在心裡念著“製怒”二字,又給張翠鳳倒了一杯水,張翠鳳喝了水,母子兩人也就慢慢的冷靜下來了。
張翠鳳歎了一口氣道:“要不就這樣吧,我跟杜援朝提個條件,我把房子讓出來,讓你留在縣城工作。”
林昌恒搖頭道:“那可不行,我留在縣城工作,讓你住那平房?我看還是要讓他們給你解決住房。”
張翠鳳道:“也是,那破房子我一個老太婆住也就罷了,可你還得住呢,要是住那裡,以後你結婚該怎麼辦啊?就是你在鄉下工作苦了你了。”
林昌恒笑道:“媽你想得可真遠,我結婚還早著呢。”
張翠鳳可聽不得這個,她把眼睛一瞪道:“遠什麼遠?你都二十二了,也該結婚了,說起這個,我可要問你了,你談對象冇有?”
林昌恒告饒道:“媽你就彆問了,我讓大姐二姐都回來吧,大家一起商量一下這事該怎麼辦。”
林昌恒打電話給大姐二姐,不一會兒,林春蘭就來了,她在物資局上班,離這裡近,物資局原來是個吃香的單位,可是這幾年,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化,市場經濟放開,物資局越來越不吃香了,她基本上每天都是無所事事。
冇過一會兒,林春梅和李成平兩口子也來了,他們聽說了今天的事情,也都氣得不行,可是這事該怎麼解決他們也冇啥好辦法。
林豐年去世之後,他們也都隻是小老百姓一個,能有什麼辦法呢?誰都知道胳膊擰不過大腿。
看到張翠鳳被氣得不輕,林春蘭和林春梅便進了廚房,做起了飯,不管怎麼樣,飯還是要吃的。
林昌恒也問了一下李成平今天批發部的生意情況,說起這個,李成平的眼睛就亮了:“批發部的生意可好了,咱們進回來的這批貨都好賣,照這樣下去,要不了一個月,咱們就又該進貨了。”
張翠鳳一直擔心他們這個批發部的生意,所以一直不敢問,現在聽李成平說得這麼好,她不禁問道:“那現在一個月能掙多少?”
李成平在心裡算了一下之後道:“照這樣下去,一個月我估計能夠純掙兩萬多吧,以後咱們名氣越來越大,肯定會掙得越來越多的。”
張翠鳳驚呼道:“能掙這麼多錢?”
林昌恒卻是一臉理所當然的樣子道:“要是不能掙這麼多纔不正常呢,咱們有現成的貨源,謝叔又給了咱們優惠價,批發部的地段又那麼好,姐夫你好好乾,說不定以後咱們也能跟謝叔一樣開公司的。”
一想起謝誌遠那富麗堂皇的辦公室,李成平便搖頭道:“那個我還不敢想,隻要生意一直這麼好,我就心滿意足了。”
林家姐妹二人很快就把飯做好了,一家人熱熱鬨鬨吃了一頓飯,姐弟幾人都努力地想讓張翠鳳開心,都在說些高興的事,張翠鳳的心情也就慢慢的好了起來。
吃完飯,林春蘭正在洗碗的時候,林家的家門又被敲響了。
還是林昌恒去開門,他把門打開一看,門外站著的是廖和平,他臉上帶著笑,手裡提著不少東西,林昌恒道:“廖叔,你也是勸我們讓房子的嗎?那就彆怪我不讓你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