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盛十四年,冬。
太子大婚。
一口貼著白囍的棺槨停在紅綾高掛、囍字遍貼的將軍府外。
“雲小姐,吉時快到了,上棺吧。”
棺槨前的侍衛冷聲催促。
身著喜服的女子猛的拽下紅蓋頭,望向馬背上的背影,紅唇輕顫,“太、太子哥哥、你這是……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身著暗紅蟒袍喜服的男人側眸,磁聲涼薄冰冷,“雲念卿,你執意要嫁孤,如你所願。”
二人目光相撞,雲念卿心頭一股殺氣躥騰而起,腦海閃過無數畫麵。
“卿卿,待回皇城,我便向父皇請旨賜婚。”
“卿卿,你是孤的太子妃,亦我君惜昭的妻子。”
“卿卿,想看你身著嫁衣的模樣。”
“心悅卿卿……”
雲念卿眼眶泛紅,微微望天,阿昭,你看到了嗎?
今日便能入太子府了!
君殤陷害你通敵叛國,殺你奪儲君位!卿卿會找到證據證你清白!為你報仇!
“君殤!你實在是欺人太甚!”
憤怒聲陡然響起,雲將軍氣的雙眸赤紅,直呼太子名諱,“大婚之日竟然如此折辱我女兒!”
“棺材迎親!?”
“讓天下人看我女兒笑話!”
“太子殿下這門親事我將軍府高攀不起!這就進宮求皇上收回賜婚!”
君殤難得回首,深邃桃花眼古井無波。
“不——”
雲念卿瞬間回神驚呼一聲,拽住欲離去的雲將軍哀求道,“爹爹不要。”
隨即看向迎親隊,咬牙道,“這棺材,我入!”
說罷,她鬆開握住雲將軍的手“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再抬頭滿是淚水的眼眸中充滿了堅決,“我知道我讓爹孃丟臉了,我不配做雲家的女兒,您們……就當冇生過我吧。”
當著滿街人的麵三磕頭,雲念卿站起轉身,逃也似的邁入棺材。
太子府,她不得不入!
“你……你”
雲將軍氣急攻心,險些站立不穩,無數急呼聲響起,“將軍!”
躺在棺槨中的雲念卿瞳仁猛縮,一手握住棺壁欲起身。
動身的刹那,她動作一頓。
不行,不能出去!
籌謀多年的計劃,報仇在即!
停滯良久,她深吸一口氣僵硬收手,緊緊握住手中的一束紅豆,緩緩合眸。
爹,娘,女兒不孝,若女兒事成一定回來磕頭謝罪。
“起棺!”侍衛的聲音響起。
鑼鼓響起,吹吹打打。
大紅的迎親隊抬著一口貼著白囍的棺材穿梭皇城,紅與白形鮮明對比,讓人毛骨悚然。
“這、這……棺材迎親!雲小姐竟然也願意嫁?!”
“雲念卿肯定會嫁的,誰不知道她愛太子到癡狂,簡直瘋魔,知道太子有心上人還強求陛下賜婚。”
迎親隊離開,圍觀的百姓纔敢竊竊私語幾句。
議論聲不斷飄入耳中,雲念卿紅唇勾起一抹冰冷弧度,哪有癡狂之色。
大雪紛飛
迎親隊踩著薄雪穿過種滿了紅豆的街道,直至太子府。
棺材被抬入新房,一路靜悄悄的,冇有拜堂成親連賓客也冇有。
府內雖是紅綾高掛,氣氛卻異常詭異。
“轟!”
棺材落地,密密麻麻的腳步聲遠離。
“嘎吱——”
棺蓋被推開,躺在棺材裡的雲念卿緩緩睜眼。
男人逆光的臉赫然闖入視線,雲念卿收斂了所有情緒起身,癡癡望著的眸中流露一抹嬌羞,“太子哥哥……不,如今該叫夫君了。”
本就容顏如玉的男人,此時一身喜服,更是驚為天人。
洞房的燭光照在他濃眉星目上,顯得眼眸深邃,剛毅的五官在燭光的襯托下,多了幾分柔和,少了幾分狠厲。
尤其是那雙桃花眼認真注視的時候,會給人一種深情的感覺。
然而,男人渾厚磁性聲音忽的響起,悅耳的聲線說著最惡劣難聽的話,“雲念卿,你可真是賤。”
“你就這般喜歡孤?還是另有所圖?!”
慢條斯理的聲音猶如一把把刀刃,能剖開真相。
雲念卿笑容微僵,避開他的厭惡視線走到桌旁,“夫君,吉時已到,我們喝合巹酒吧。”
放下紅豆倒上清酒,兩手各執一杯,轉身遞去。
君殤緩緩伸手,忽明忽暗的燭光照亮他眉宇間的陰戾,讓人生出一種恐懼膽戰。
“啪!”
酒杯落地,撒了一地。
雲念卿手僵在半空,看著地上滾動的酒杯,低垂的剪水雙瞳晦暗不明。
彷彿是在可惜什麼。
下一瞬,她抬頭,眼眶蓄滿淚水,“我是真心真意的愛你的!能嫁給夫君為妻,我彆無他求,我知道太子哥哥有心上人,你……”
“啪!”
一聲清脆的聲音響起,聲音戛然而止。
雲念卿被狠狠甩床榻旁,鬢角碎髮略顯淩亂,臉上的手掌印格外清晰。
“你算什麼東西,也配提她。”
君殤居高臨下俯視,黑瞳陰沉閃爍著戾氣與厭惡。
雲念卿捂著被掌摑的臉頰,帶淚珠的睫毛輕顫,眼眸殺氣翻滾。
餘光觸及新床上躺著的人,眸中閃過一絲幽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