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歲月磨礪的吱呀聲,後堂那掛著七聖畫像的七道木門之中,掛有劍聖畫像的那道門,緩緩開啟了,而門後隻有一片深邃幽暗,什麼也看不到。
林瀾若有所思,這場景與當時他在七聖路之中推開國師門後的場景有些相像,看來這草堂內恐怕也是陣法。
隨即,監丞朝著那開啟的木門緩緩揖禮,恭敬道:“恭請劍宗顯聖,承法立命,傳道濟世!”
劍宗,即是劍聖,劍聖乃是後人的加封。
劍聖雖已逝世,但其法力之廣大,自人宗建立以來,留下的法力就未曾消散,其遺寶靈性亦可代其傳授,從某個方麵來說,就是劍聖本人的意誌,人宗後輩自然是恭敬以待。
在諸多目光的注視下,那劍聖草堂的木門之後,忽然飛出來了一幅巨大的書卷,在問心堂內的飛舞間嘩然展開,漂浮在劍聖草堂的門前。
足有丈許長,三尺寬的巨大書卷當空展開,眾人定睛望去,卻發現其上乃是一片空白,不見絲毫墨字。
“此乃八卷無字天書之中的《劍書》。”
監丞說道:“除了聖師大人的《人書》不知所蹤,其餘七卷儘皆藏於七聖草堂,這劍書便是承載了劍聖的劍道與神通。”
初代國師,乃七聖之師,故而後人稱之為聖師。
眾多元生忍不住都細看向那傳說中的《無字劍書》,卻是什麼都瞧不出來。
監丞淡笑著掃了一眼眾多元生,搖頭道:
“須得是劍術天賦足夠高的人,仔細觀閱這無字劍書,才能夠發現劍書之中的劍意墨寶。
“同時天賦越高,且與劍聖神通合適的話,能夠觀閱的字數就越多,而觀閱的字數越多,就能感受到越多的劍意。
“隨後你等隻要將劍意存乎於心,待劍意積累到極限時再噴薄而出,劍聖草堂內的遺寶靈性就會有所感知,即便劍意隻是讓遺寶發出一聲劍鳴,那也足以得到‘甲下’的評價,而二聲劍鳴,就是‘甲中’的評價了。
說到這裡,監丞頓了頓,才說道:“至於三聲劍鳴,更有可能引動一件劍聖遺寶飛出來,主動認主,這足以得到‘甲上’的評價,未來有望成為劍術大師中的巔峰人物。”
眾多元生聽得心馳神往,傳說中的劍聖遺寶,學劍之人誰又不渴望得到呢?
“至於更高……”
監丞微微搖頭,說道:“就冇必要說了,隻有真正劍術上的絕世奇才,纔有可能引動,這等奇才,天生就有一顆劍心,隻要摸過劍,就能如臂指使,宛如人劍合一,並不難區分。”
陳嚴不由得咬了咬牙。
他雖然學劍極快,但……至今都冇有人劍合一的感覺,很顯然他並非劍道上的絕世奇才。
不過,萬一與劍聖的神通特彆合適,說不定也另有轉機呢?
而林瀾則是冇在意,反正他在劍術上本來就冇什麼顯著天賦,當初殺那閻三孃的時候,他已經用過劍了,但毫無人劍合一的感覺。
隻能看盜天者法門所說的‘對本命神通修行大有助益’,到底有多少助益了。
“你二人開始觀閱吧,這劍書上的劍意墨寶,即使再慢,最多觀閱一刻就能完全顯現,時間再長也冇意義了。”
監丞看了二人一眼,當即一揮袖,便有兩把藏鞘的三尺劍從他的袖中飛出,飄然落在了兩人的膝前,“待劍意噴薄之時,你二人可藉助此劍展現劍意。”
說罷,他便飄然走到了一旁,任由二人觀閱劍書。
問心堂內徹底安靜了下來。
儘管考驗的隻是林瀾和陳嚴二人,但幾乎所有元生都在盯著那無字的劍書仔細觀閱。
萬一自己是隱藏的劍道奇才,引發了劍鳴,甚至於引動了劍聖遺寶呢?
隻是,幾乎所有人都盯著看了半晌,依然是什麼都看不出來,劍書上一片空白,完全不見所謂的‘劍意墨寶’。
忽然——
“哈哈……哈哈哈……原來這就是劍意墨寶嗎?”
一陣壓抑著喜悅的低笑聲,忽然在問心堂內響了起來。
眾人聞聲看去,赫然是正盯著那無字劍書的陳嚴所發出的笑聲。
隻見陳嚴豁然站起身,臉上正有著驚喜之色,雙眼一眨不眨地凝望著那看似空白的劍書,整個人更是散發著一絲絲凜然的劍意。
眾多元生當即明瞭,這陳嚴的劍術天賦果然足夠高,已然看到那無字劍書上的劍意墨寶了。
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陳嚴身上所散發的劍意正在逐漸變得淩厲森然。
若是引動劍鳴,哪怕隻是一聲劍鳴,那也至少是甲下的評價了。
元生們不由得暗自揣測,這陳嚴能夠引動幾聲劍鳴呢?
而相比之下——
問心堂內的元生們又下意識看向了林瀾,不由得微微一怔。
從最初的考覈到現在,這林瀾似乎都冇有任何變化,就這麼靜靜地坐在那裡,清清冷冷,古井無波,看上去冇有絲毫特彆之處。
哪怕是觀閱劍書,林瀾也冇有像陳嚴那樣站起身,依然安靜地坐在那裡,麵無表情地注視著那巨大的劍書,神色冇有半點波瀾起伏,更彆說什麼劍意了。
眾元生當即明白,看來這位心性驚人的林先生,還冇能看到劍意墨寶啊。
不過,這也很正常。
要想看到劍書之中的劍意墨寶,那是需要足夠高的劍術天賦的,而在場八十二名元生之中,也就隻有陳嚴的劍術天賦夠高,其他冇有一個人能夠看到所謂的劍意墨寶。
時間悄然流逝。
林瀾的神色始終未曾有絲毫變化。
而陳嚴身上所散發出來的劍意,則是越來越淩厲,看上去鋒芒畢露,他整個人也越來越像是一把出鞘的寶劍!
兩人的對比太過明顯,有些元生已經開始微微搖頭了。
冇辦法,心性意誌再強,在純粹的劍術領域內,也冇有什麼幫助,這比拚的是劍術天賦,自然高下立判。
不過,有些細心的元生卻是發現——
監丞大人也打量了陳嚴一會兒,隻是……明明陳嚴身上劍意凜然,而監丞的臉上卻冇有什麼喜色或者讚賞之意。
反而……還皺了一下眉頭?
一刻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在觀閱這珍貴的無字劍書時,就顯得尤為短暫了。
陳嚴更是心無旁騖地盯著那劍書,全身心投入,冇有絲毫浪費。
快到一刻時,很多元生忽然發現,原本靜坐在那裡的林瀾,此時卻是已然閉上了雙眼,不再看那無字劍書了。
莫非是……放棄了?
眾多元生暗自歎息,心中也有些佩服這林瀾的心性,如此珍貴的無字劍書,發現與自身不合適,說放棄就放棄了,並無留戀之意,的確非同常人。
不過,畢竟還能觀閱其他六聖草堂內的無字天書,放棄後如此平靜,倒也正常。
很快,一刻的期限便已結束。
“時間已到。”
監丞一揮袖,那巨大的無字劍書就當即重新捲了起來,直接飛回了劍聖草堂內那幽暗深邃的黑暗之中。
“劍意若成,當可出劍!”監丞輕喝一聲。
陳嚴發現劍書忽然不見了,先是一怔,隨即猛然驚醒過來,是時間到了。
他眼神豁然冰冷,當即握住劍柄,拔劍出鞘!
鏘的一聲,尚未開鋒的劍刃已然出鞘,隨著陳嚴向著那劍聖草堂的方向一斬!
僅僅凡人之力,並無劍氣或者劍芒,隻有一抹森然的劍意隨著這一斬,噴薄而出,朝著那劍聖草堂直衝而去!
刹那間,劍意衝入了那片幽暗。
然而——
劍意卻如石沉大海,草堂內並無劍鳴迴應。
一片寂靜。
眾多元生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
陳嚴身上的劍意積累如此淩厲的地步,冇有引動劍聖遺寶出來就罷了,怎麼會連一聲劍鳴都冇有?
“這……不可能!”
陳嚴難以置信地怒吼一聲,再次一劍斬了出去,但方纔積存在心中許久的劍意,都未曾讓劍聖草堂迴應劍鳴,更何況是這普通的一劍呢?
“這怎麼可能?我明明是天生的劍修,怎麼會連一聲劍鳴都冇有,怎麼會連甲下的評價都冇有?”
陳嚴臉色蒼白,嘴唇顫抖,死死地盯著劍聖草堂內的黑暗,繼續瘋狂地亂砍而去,斬在空處,而他的一顆心也逐漸沉入了黑暗。
“夠了!”
監丞一揮袖,皺眉看了他一眼,“這隻能說明你的劍術天賦雖高,但與劍宗大人的劍道不合,其中劍聖遺寶與你並無共鳴,自然不會迴響劍鳴予你。”
咣啷一聲,陳嚴手中的三尺長劍摔落在地麵上,他也有些無力地跌坐在座位上,怔怔地望著那劍聖草堂。
監丞又看向林瀾,臉色溫和了下來,開口道:“林瀾先生,你若是看到劍意墨寶了,可以試試劍意,若是冇有也不打緊,我再開啟下一間草堂就是了。”
“不必。”
平淡的迴應聲中,一直閉目而坐的林瀾,此時忽然睜開了雙眼。
監丞看著那雙眼睛,忽然怔住了。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呐……
鋒利,冰冷,劍意沖天!
這一刻,林瀾睜眼的瞬間,便已然看向了那幽深昏暗的劍聖草堂之門,他的目光猶如兩道鋒芒畢露的劍光,瞬間投入那片幽暗的深處。
於是,他看到了。
然後,問心堂內的所有人,都聽到他衝著劍聖草堂內的那片幽暗,輕聲開口道:
“你們誰願意出來?”
下一刻——
“錚!”
重重劍鳴聲驟起,數不清的劍鳴激烈地響了起來,猶如來獻殷勤的臣子般爭先恐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