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清晨陽光尚算和煦,洄一香鋪的木門半掩著,透過縫隙能看見一個少年拄著柺杖在前廳打掃擦拭。
那少年左褲腿空蕩蕩的隨著過堂風飄啊飄,右手卻麻利又小心地擦拭著櫸木櫃子,生怕一個不注意把上麵放著的香貨掃落在地。
“畢曉垣,可是準備好了?
辰時快到了,耽誤了客人這個月可不發工錢~”章梓榆倚著內堂的柱子一臉壞笑的看著畢曉垣。
“知道了知道了掌櫃的!!
每天從早上就催鄙起床喚鄙吃飯叫鄙打掃!!”
畢曉垣生氣地把柺杖扔在地上“還要鄙天天拄著這勞什子木根!!
煩死了!
鄙要上天投訴你們無良虐待本鳥!!”
“唉呀~我們垣郎君彆生氣嘛,這不是在人間裡,單腳卻不拄柺杖還跑得飛快總會惹人口舌,看在你馮邇哥哥想隱於人世的心思,就辛苦你扮上一扮嘛。”
邊說著,章梓榆從後院的井裡拿出來昨夜龍騖從南方帶回來的荔枝。
她搬了張椅子放在內堂的桌邊,坐著剝荔枝。
畢曉垣聽著馮邇的名號,也息鼓偃旗,嘴裡邊嘟囔著要不是看著二殿下的麵子,我一個神獸纔不要打雜什麼的,手上則認命地飛快打掃。
不一會,畢曉垣完成了所有的事情,便開門營業了。
現在並不是貴府女眷散心的時候,倒是不少高門大戶的下人會替主家來采買些家裡常用的焚香。
章梓榆也把那一包荔枝剝完了,晶瑩剔透的荔枝肉冇了核份外誘人,她分了兩份,拿了個木碗把多的那份拿琉璃皿裝好,拿上二樓放在了玄冰床上;又下樓拿木碗盛著剩下的準備拿去給畢曉垣解解饞;正走向外廳,就聽著畢曉垣和那趙府主母的陪嫁嬤嬤正小小聲的說著什麼。
章梓榆笑了笑,把手上的木碗放在玄關的台子上,轉身回了內室。
荔枝清香爽滑又蜜沁沁,可惜這果子過於嬌嫩而蠻夷又太遠,荔枝運來長安的路上多有損毀,使得價錢極高。
章梓榆可不捨得這些荔枝殼,她準備做些荔枝香,等到明年入春時,這香甜味道一定能吸引很多豪門貴女。
她拿竹簸箕裝起荔枝殼,到後院井邊沖洗,她剛坐下就聽見畢曉垣從前廳跳著跑了過來,他抱著木碗蹲下來,急著把剛剛嬤嬤跟他說的事兒告訴章梓榆。
“怪哉怪哉!!
剛剛那李家嬤嬤來替主母采買福澤瑞香,說起隔壁府邸裡的劉家大公子的怪事!”
章梓榆邊接著井水淘洗荔枝殼,邊回著“哦?
那個做派正首、做事謹慎的劉公子?
他不是被劉尚書推去禮部主客司任員外郎了麼?”
“對!
就是他!
聽嬤嬤說這劉大公子近日發了瘋似的吃荔枝,這荔枝雖貴,劉家倒也負擔得起。
但大公子吃得太多,口舌生瘡也罷了,現在除了荔枝水米不進,吃完荔枝又不停地嘔吐!
骨瘦嶙峋還滿身長著膿瘡,日日披著冬被在羅漢床上呆坐,怕是不行了。”
畢方邊說邊百無禁忌的把荔枝肉塞嘴裡,章梓榆歎了口氣拿手帕替畢曉垣擦乾淨嘴角,爾後狡黠的看著畢曉垣說“嘖,這聽起來也是真的奇怪…話說劉府每月的藏春香也差不多到日子了,不如午後我們送去,順道探望下劉公子可好?”
畢曉垣塞了滿嘴的荔枝瘋狂點頭。
“哦?
掌櫃的這是要出去呀。”
一身著米白團花紋瀾袍,手握滿池嬌鹿頭爐;緩緩從樓上下來。
章梓榆轉眸看去,笑道:“龍公子昨夜操勞,可是餓了?”。
龍騖揉了揉惺忪睡眼,把香爐放在走道架子上,雙手用簪子把過肩的長髮隨意簪起,便開始翻找弄香的傢夥“吾昨日荔枝吃多了,腹內有些不爽,想著聞香算了。”
邊說閒聊起出門的原因,聽罷,龍騖思緒稍有一閃,道:“早去早回~吾等你們回來一道去萬仙樓。
我身子有些懶,曉垣便護著掌櫃的去罷”邊說邊清冷瞥了眼畢曉垣“掌櫃的掉一根頭髮,今夜吾便親自烤雞。”
“殿…殿下放心!!
曉垣拚著翎毛燒光也不能讓掌櫃的掉一根頭毛!!”
畢曉垣——不敢動,根本不敢動…乾嘛日日欺負鳥鳥,鳥鳥哭哭…“唉呀~莫要總嚇唬曉垣嘛,有危險奴家便把曉垣退出去就是了~曉垣平日雖話多且咋呼,但還是個好曉垣的~”曉垣“……”掌櫃的這還不如不說的辯解,龍騖那眼刀都快化為實質插在鳥眼上了…鳥鳥好慘…趁著掌櫃的和龍騖在極限拉扯,鳥鳥趕緊跑!
鳥鳥想活命!!
看著矇頭衝回外廳的畢曉垣,章梓榆和龍騖不禁相視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