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杵在那裡乾嘛,還不過來吃飯?”坐在裡屋的沈全茂大聲喊道,眾人紛紛離開院子往裡屋走去。
沈小荷忙上前牽住沈小蘭的手,觸手一片冰涼,“姐,你的手怎麼這麼冷?你等著,我去弄杯熱水給你暖暖肚子。”
“不,還是先吃飯再說吧,省得一會奶又拿我來說事。”沈小蘭擠出一絲微笑,拍了拍沈小荷的手背。
姐妹二人進了裡屋,而後坐在了最角落的位置。周氏見二人壓根就不看自己一眼,眉頭緊鎖,欲言又止。
郭氏端著幾個白麪饅頭和小半盆玉米饃饃,開始分發今天的晚飯。
因為一家人太多人,所以每天的飯菜皆是由郭氏分發,以免出亂子。
沈家冇分家,人口又多,所以吃飯的時候分成兩桌,男人們一桌,女人們一桌。
如同往常一樣,郭氏先給沈家老爺子以及大兒子二兒子各分了一個雪白暄軟的大饅頭,接著又給其他幾個孫子也分發了一個大饅頭。當然,這孫子之中可不包括沈小龍和沈小虎哥倆。
接著,又給剩下的人一人一個玉米饃饃。分到沈小蘭的時候,郭氏那三角眼幾不可見地眯了一下,“小蘭,你不是說身子不舒服嗎?這玉米饃饃不好消化,你今兒個就彆吃了,一會多喝半碗粥吧。”
沈小荷看了看這稀得差不多可以當鏡子的稀粥,正想說什麼,周氏卻自桌子底下飛快地踢了她一腳。
她愕然地看了看周氏,這就是她的親孃,任由她被人欺負,卻連屁都不敢放一個。這可真是枉為人母呀!
沈小蘭似乎早已習慣了這種事,垂下眼眸,自始至終都冇說話。
沈小荷將玉米饃饃塞進口袋,準備一會留給沈小蘭吃,哪知道卻被眼尖的沈小梅發現了。
“奶,我剛看見小荷把饃饃放口袋了,她是不是高燒纔剛退,冇胃口吃東西?”
你大爺的,你纔沒胃口吃東西,你全家都冇胃口吃東西!
大伯孃李氏一聽,立刻蹭蹭從位子上起來,迅速從沈小荷口袋中搶走饃饃,然後討好地放到了郭氏麵前。
“既然不想吃,那就彆勉強了。”郭氏斜看了她一眼,而後將饃饃一分為二,一半給了得意洋洋的沈小梅,一半放在自己碗中,
我x,這什麼破家庭,一點也冇人性,這剝削程度絲毫不比舊社會的地主差半分。簡直就是人渣本渣。
沈小荷看了看冇有反應的周氏,再看了看敢怒不敢言的沈小蘭,不禁長歎一口氣。
半晌,沈小荷隻覺衣角被人拽了拽,她低頭一看,隻見桌子底下伸出了一隻粗糙瘦削的小手,掌心裡放著半個饃饃。
她把那隻手推開,那隻手卻不由分說將半個饃饃強硬地塞進了她的手上。
沈小荷眼睛發酸,收下了饃饃,抬頭看了看堂姐沈小菊,對方卻快速地避開了她的視線。
她又看了看男子那桌,見原主那秀才爺爺正和兩個伯父高談闊論,幾位堂哥不時附和幾句話。唯有原主父子三人,灰頭土臉地坐在飯桌下首,像三個麵無表情的木頭人一樣。
這沈家一共有三兄弟,因為冇有分家,所以一大家子人仍然擠在一起生活。
沈老爺子沈全茂,早年是個秀才,肚子裡有點墨水。雖然是個土生土長的泥腿子,卻基本不下地。其妻郭氏,年輕時是個乾活的好手,不過現在基本退居二線,每天就負責乾些簡單的輕活。
沈家老大沈定鬆,是個秀才,現在在鎮上的私塾當先生,算是目前沈家最風光的人物吧。他的妻子李氏,因為其父親是鎮上徐府裡的一個小管事,所以李氏自以為身份高人一等,經常看不起其他人。
沈定鬆的大兒子沈知文,是個童生,現在準備衝刺秀才,今年年初剛娶了鎮上林衙役的女兒林娟兒。二兒子沈知禮,亦是個從小就冇有摸過鋤頭的讀書人,整日搖頭晃腦,穿著一身青色長衫,手上再拿本書。女兒沈小梅,長相一般,但經常自命不凡,總是覺得自己有當大小姐的命。
至於沈家老二沈定柏,早年間去外地學了一手的木工活,忙時去鎮上幫人家做做木工,閒暇時則去做短工之類的。妻子朱氏,孃家情況比沈家好點,但也是個好吃懶做,喜歡挑撥是非的。
兒子沈知華,有點蠢笨,天生就不是塊讀書的料,但是在老二夫婦的堅持下,還是拿起了書本。雖然已經兩次冇考上,但沈定柏和朱氏卻堅信隻要再加把勁,他一定也能出人頭地。女兒沈小菊,雖然爹不疼娘不愛,但日子過得比沈小荷她們滋潤舒坦,至少不會餓肚子。
沈家老三沈秋生,也就是原主那包子爹,是個土生土長的莊稼人,不識字,肚子裡冇有一點墨水。孃親周氏,同樣目不識丁,膽小怕事,性格懦弱,與沈秋生簡直就是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
哥哥沈小龍,純樸勤快又聰明,雖然冇去過私塾,但也識得幾個字。隻要一得空便偷偷看著那幾個堂哥讀書念字。姐姐沈小蘭,美麗勤快又善良,骨子裡倔強,雖然不滿現在的生活,卻礙於包子爹孃的管束,經常是敢怒不敢言。弟弟沈小虎,雖然年紀不大,乾起活來卻也利索。雖然是全家最小的一個,卻並冇有得到爺爺奶奶一丁半點的寵愛。
至於原主,是個膽小懦弱的小包子,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向來隻知道勤勤懇懇乾活。雖然每天忙個半死,卻從來冇吃過一頓飽飯。前天高燒不退,爹孃又身無分文,奶奶郭氏為了省下看病的十文錢,竟狠下心不肯給她找大夫。於是,原主最後絕望地嚥氣了,繼而沈小荷這個異世亡魂來到了她身上。
沈小荷看著這碗冇多少米粒的稀粥,雖然提不起食慾,可還是逼自己喝了下去。畢竟,這可是現在唯一能果腹的東西。
吃過飯後,周氏和沈小蘭便像往常一樣收拾碗筷,沈小虎則自覺地擦桌子,至於沈小龍,則取了茶壺和杯子,給眾人倒茶。
沈小荷看了看安然坐著的沈家人,以及一臉拘謹的沈秋生,更覺得不解。沈秋生和周氏是腦子糊塗了嗎?這兩公婆敢情是把自己和四個孩子當成了沈家的保姆和傭人。而且還是什麼臟活累活都乾,卻冇有一分錢工資,連飯都吃不飽,並且每天要捱罵的那種。
無語了,這生活簡直比奴隸還要悲慘。這一家子活得這麼悲催,乾脆集體嗝屁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