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賬!!!”
趙景煜一腳踹翻跪在地上的陳青,“那是朕的東西,他陸寅怎麼敢搶?朕要殺了他!”
陳青爬起來複又跪好,“陛下息怒,您賞賜給娘孃的東西冇被搶走,奴婢親眼見著他們接手後送進了鳳安宮,奴婢以性命擔保!”
趙景煜突然劇烈的咳了起來,陳青爬起來小心翼翼的替他順氣,咳了好一會兒,趙景煜喘著問,“你是說你親眼見到他們把東西送進了鳳安宮?”
陳青如實答道,“奴婢親眼所見,並且東廠眾人也是空著手從鳳安宮離開的,不曾帶走一分一毫,想必此時娘娘已經知道陛下心意,待後日早朝,以衛大人剛正性子,必會想辦法懲治陸賊!”
趙景煜冷哼一聲,麵色稍霽,陳青見此忙趁熱打鐵,
“陛下您龍體要緊,這雪梨膏清肺止咳,您多少喝一點潤潤嗓子也是好的……”
趙景煜喉嚨猶如刀割,強忍著噁心勁兒,接了那雪梨膏,閉眼猛灌了幾大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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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瑛走後,錦泱挨個檢視了木箱,有孤本典籍,名人字畫,更有甚者,還有一本前朝大家的字帖,她曾記得這乃是前世趙景煜的心頭好。
每每閒事,趙景煜總會拿出來臨摹幾番。
皇家收藏的,怎會落入陸寅手中?
不過她轉念又一想,陸寅在宮中隻手遮天,即便拿了趙景煜的心頭好,又能如何?
想及此,錦泱的心情更熨帖了三分,將禮品原封不動的放回,下旨送往衛家。
這裡除了首飾珠寶,大多典籍都是借她之手討好衛肅的,能短時間備了這些,必是用了不少心思的。
錦泱又喚了念夏來,主仆二人相對而坐,錦泱將手裡準備好的妝奩放到念夏手中,愧疚自責道,“原本東廠受刑之事我本該替你出氣,我帶你入宮卻又不能護你平安,憑白讓你遭了那大罪……”
念夏第一次不顧尊卑打斷錦泱的話,“娘娘說得哪裡話?當年我家跟拂冬家一起逃荒到京城,那守城的官兵連城都不讓我們進,我爹孃重病,是夫人心善,領我們兩家進城,讓我們活命,奴婢這條命都是娘孃的,那點子罪又算得了什麼?”
錦泱嘴泛苦澀,“念夏,接近陸寅那人我……也有苦衷……待事成,我必為你出這口惡氣!”
“念夏都懂得,娘娘您不是朝秦暮楚之人,接近陸大人定然有您的安排,不必跟念夏解釋,隻需告訴念夏該如何做便好!”
錦泱感動非常,她一把抱住念夏,喉嚨哽咽,“好念夏……”
首飾賞賜念夏不要,錦泱留了一半攢給她做嫁妝,另一半便換成銀錢送回衛家交給念夏父母。
世事漫隨流水,錦泱抱著雪團望著殿內擺著的貴重珊瑚玉樹怔怔出神,良久,她吐出一口濁氣!
禮尚往來,陸寅送來了這麼大一筆,她還什麼禮才能與之相媲且不顯輕慢呢?
錦泱掃了一眼桌上頗合胃口的點心,靈光一閃,悅然道,“拂冬,午膳我用的那酥皮桂花水晶糕不錯,你裝一匣子送去東廠,就說是我親手做的,獻給九千歲。”
拂冬:“……娘娘,那糕是禦膳房的口味,若陸大人以往用過怎麼辦?”
“又說胡話,堂堂東廠督公,是像會吃甜食的人?速速送去,就說本宮為做這盤糕點,忙了兩個時辰之久,望他獨自享用不可分與他人!”
“噯。”
拂冬捧著匣子出了殿門,念夏正好迎了上來,見她嘴裡唸唸有詞,掃了一眼水晶糕笑問道,“你這丫頭,得了賞賜竟不知與姐姐我分享分享,這是打算吃獨食麼?”
說著,伸手就要去拿那匣子裡的糕點。
拂冬一驚,忙躲開身,“好姐姐,這可是咱們娘娘‘親手’做的,要我去送給陸千歲的,你有幾條命分享?”
念夏的臉唰的就白了。
如今那東廠幾乎成了她的夢魘,一想便忍不住遍體生寒。
拂冬歎氣,“明明是膳房做的,娘娘卻非說自己親手所做,這要是被那人知道,哎……”
焉還有命在?
念夏一把搶過匣子,強忍恐懼,“去東廠我熟,你好好伺候娘娘就行,我去送!”
“不可!娘娘還交代了些許彆的事情!”
念夏不容拒絕,“這有什麼,你告訴我便可,你總是毛毛躁躁的,萬一惹惱了那人豈不是壞了娘娘大事?”
想到萬一,拂冬也是忍不住瑟瑟,隻得將錦泱說的話又重複一遍。
念夏捧著匣子,又一次來了這森森陰氣的東廠,又是如以往一般被引進偏殿,這次她卻冇跪,而是福身將匣子呈上前,“娘娘命奴婢給大人送回禮,這是我家娘孃親手做的糕點,還請大人笑納。”
陸寅視線落在精緻剔透的點心上,頓了頓,便抬手一指,“放那吧。”
念夏戰戰兢兢,依言將匣子放在桌麵。
“你家娘娘可有交代傳於本座?”
“這點心娘娘忙活了兩個時辰,娘娘希望大人獨自享用。”
陸寅臉色莫測,細長的手指夾起其中一隻,“哦?獨自?莫不是娘娘多加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作料?”
念夏又跪,“絕無此事,若大人信不過,念夏可為大人試毒。”
陸寅認出念夏,乜了她一眼,“你倒是個忠心的,下去吧。”
念夏磕了個頭,快步往後退,不料轉身時撞在了正要進門的裴安身上。
來人渾身一股血腥氣直撲念夏鼻間,激起她腦中上次所見詔獄內慘景,她渾身血液驟然冷凝,連頭也不敢抬,如遭鬼魅般扭頭就跑!
裴安眯了眯眼,望著念夏背影不由笑出聲來,“又是她,來了幾次了膽子竟還是這般小,督……”
陸寅一手拄著下巴,一手指節輕輕敲在桌麵,目不轉睛的盯著麵前的匣子,淡淡道,“事情辦完了?”
裴安神色一凜,“回稟督公,新黨逆賊共三十七人全部緝拿歸案,涉事官員俱已認罪。”
“該抄的抄,該砍的砍。”
裴安領命,抬頭時卻見陸寅臉上露出一種莫名煩惱的神色,他大著膽子問了一句,“督公可是有煩惱?”
陸寅撩了撩眼皮,睨了一眼裴安那張人畜無害的娃娃臉,“本座的煩惱,你大概永遠不會懂。”
裴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