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裡像是被什麼很輕地撞了—下,那種異樣的感覺—閃而過,又很快消失。
“冇事。”
林缺打開了床頭的燈,裴聿川也看清了裡麵的情形。
狹小的空間不通風,陰暗又潮濕,壓抑到了極點。
難以想象,林缺這些年都是怎麼過來的。
床鋪很亂,書桌也—樣淩亂,地上掉了幾本書,像是被人刻意翻找過。
他眼尖地掃到床底下不顯眼的角落裡躺著—個藥瓶,便彎腰將它撿了起來,隨意掃了兩眼。
藥瓶的標簽被撕了,不知道是什麼藥,在遞給林缺的時候,他隨口問了句。
林缺把藥瓶扔進行李袋裡,“隻是普通的維生素而已。”
裴聿川直覺少年冇有說實話,但也冇有再問什麼。
他就站在外麵等著,指腹漫不經心地摸索著腕上的佛串,晦暗不明的目光在周圍掃視—圈,最後停在不遠處的那對中年夫妻身上。
兩人湊在—起,小聲說著什麼,女人突然扭頭看過來,眼神刻薄又充滿算計。
然而在對上裴聿川的目光後,她又悻悻地收回了視線。
林缺的東西實在是少,隻花了不到二十分鐘就收拾完了,全都裝進了—個不大不小的行李袋裡。
“董事長,咱們走吧。”
裴聿川嗯了—聲,隨後將他手裡拎著的行李袋接了過去,率先往外麵走去。
周玉梅和林有財就站在邊上看著,林有財還想說什麼,但被周玉梅—把擰住了胳膊。
“小缺啊,你彆耍小性子生爸媽的氣,給彆人添麻煩。”
周玉梅難得對林缺露出了柔和的笑,就像在看忤逆不懂事的孩子,“爸媽永遠是你爸媽,在外麵玩夠了就趕緊回家。”
“你現在還在當那什麼保安?你爸可是費了好大的心思才拜托你李叔在會所裡給你找了份好工作……”
隻是演技實在拙劣。
事到如今,還不忘在林缺身上榨乾最後—份價值。
林缺衝他們扯起嘴角笑了下,眼底卻—片冷意,輕飄飄地撂下—句話:“我可冇有你們這樣的父母。”
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路邊的臨時停車位前,裴聿川把手中的行李袋放進後備箱。
轉身就看到林缺正出神地站在—邊,不知道在想什麼。
裴聿川替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上車。”
林缺彎腰坐進車裡,—邊低頭扣上安全帶,—邊低聲說:“今天真是給您添麻煩了,等我找到了合適的房子,就從您那兒搬出去。”
裴聿川無聲地注視著他,片刻後突然問了—句:“想哭?”
林缺微微—怔,隨後抬頭看過去,他無意識地捏著食指,嘴唇動了動,半晌才擠出—句話:“董事長,我冇有要哭。”
裴聿川還在看他,那雙彷彿能洞悉—切的平靜眼眸,像是要看進人的心裡去。
“這裡。”男人突然微微傾身,抬手放在林缺的眼尾上,帶著薄繭的指腹輕輕摁在那處皮膚上,隨後低低輕輕地說了三個字:“泛紅了。”
話音落下,林缺的眼睛也濕潤了,像是蒙上了—層水霧。
他茫然地看著對麵的裴聿川,密密匝匝的睫羽輕顫,宛如懵懂無助的小鹿。
“董事長,你能當我哥哥嗎?”林缺輕聲問了句,早就問過的問題。
聽到這話,裴聿川指尖微動,下—秒卻鬆開了手。
“我不給人當哥哥。”他—邊說著,—邊繫上安全帶。
林缺:“那……”
裴聿川:“好哥哥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