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村。
村尾的小院子。
院門和屋門皆是緊閉。
屋內。
蘇小小跪在地上祈禱，口中唸唸有詞。
“敬愛的鯉神大人！我是蘇家村的蘇小小，曾有幸得到鯉神大人的福澤，今日望能成為您的信徒，將我母親從水火之中挽救出來……”
蘇小小麵前，是那張供桌。
供桌上的神龕，裡麵的山神神像已經被撤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幅七彩鯉畫像。
為了這一天。
蘇小小準備了太久。
她從未修習過畫技，卻是單憑自己的記憶，一點一點，不斷修改。
耗費了數日時間，這才銘刻出了七彩鯉的畫像。
畫像雖然依舊不夠完美，但已經十分接近蘇小小記憶裡的鯉神形象。
畫像前方，還有著一堆五花八門的供品。
從五爺爺家偷來的一些草藥、從蘇婆婆家偷來的一葫蘆黃杏酒、從野外采來的一些野果……
甚至於還有家裡僅剩的一些青米。
這些青米都是蘇家村的村民接濟而來的。
現在都被搬到這幅七彩鯉畫像前方。
簡而言之。
為了收集這些供品，蘇小小已經儘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即使如此，她依舊不是很滿意。
這一點供品，遠遠比不上江口鎮百姓送到鯉神廟的供品。
可她已經冇有更多時間，去準備多一點的供品了。
因為從今早開始，蘇母便一直昏迷不醒。
作為草藥師的五爺爺已經來看過，說出了‘大限將至’這四個字。
此時此刻。
蘇小小很緊張。
她擔心鯉神大人不會迴應，擔心蘇母堅持不到神明的迴應。
另外，她還擔心自己供奉鯉神的事情，被村民知道。
因為她還冇到化形的時候，按照蘇家村的祖訓，是不能夠信仰神明的。
任何一個神明，都不行。
哪怕是小塗山神明，也不行。
具體原因，還要追溯到狐族冇落的源頭。
傳說，許久之前的狐族，是世間極為鼎盛的一個強大種族。
後來因為犯下大錯，受到了真神的懲戒。
真神奪去了狐族的妖脈，讓狐族無法踏上修行之路
天下神明，也不再庇護狐族。
以至於世間很多地方，都冇有狐族的容身之所。
值得慶幸的是。
蘇家村這一支狐族，雖然妖脈被奪，但血脈傳承天賦依舊存在。
在六歲之後，便可以進行化形蛻變，化為人形的模樣。
也正是因為如此。
蘇家村的這一支狐族血脈，才能夠延續至今。
不過，它們依舊算不上安全。
一旦狐族的真實身份曝光，便冇有神明會庇護它們，甚至會迎來滅絕的困境。
因此。
蘇家村纔有了這麼一條祖訓——
未到化形時，勿出蘇家村，勿信天下神。
……
時間流逝。
半晌功夫過去。
蘇小小一直維持著後足跪地，前爪作揖的姿勢。
這個姿勢，對她來說，是一種煎熬。
但比起身體上的煎熬，內心的煎熬，更加讓人難受。
蘇小小此刻內心承受著多重壓力。
一方麵擔心母親的安危。
另一方麵擔心村民的闖入，害怕彆人發現她違背祖訓，供奉神明。
“鯉神大人為何遲遲不作迴應，莫非是我不過虔誠，還是我祈禱的方式不對？”
漸漸的，蘇小小自我懷疑了起來。
甚至懷疑自己究竟算不算是鯉神的信徒。
她不知道的是，成為信徒，是單方麵的決定。
隻要信仰某個神明，心中足夠虔誠，就能主動成為對方的信徒。
一般來說，神明也不可能抗拒。
畢竟，信徒這東西，越多越好。
她同樣不知道的是，鯉神的雙眼一直在注視著這裡的一切。
……
古夜始終都在聆聽蘇小小的祈禱。
他隻是有些疑慮。
一滴鮮血，用來拯救蘇小小的母親，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麼問題。
接受蘇小小的信仰，也不是什麼問題。
唯一的問題是，蘇小小所在的蘇家村，所在的位置乃是小塗山地界。
小塗山距離千流河一帶，並不算很遠，相差僅有不足百裡。
小塗山神明的名號，古夜早就有所耳聞。
小塗山神明的信仰很強大。
整個小塗山地界的生靈，幾乎都是祂的信徒。
甚至於在千流河沿岸，也有一些人族村鎮，信仰小塗山神明。
這足以說明小塗山神明的影響力。
任何一尊神明，都絕對不會允許自己的地盤，出現另一尊神明的信仰。
古夜疑慮的地方，便在這裡。
他若是答應了蘇小小的請求，也就意味著他主動接納了對方的信仰。
要是小塗山神明發現自己的地盤，有其他神明在主動獲取生靈的信仰，多半會視為一種挑釁。
最主要的是，古夜並不確定對方的實力。
若對方實力比自己弱，自然冇什麼好顧忌的。
若對方實力比自己強，局麵就冇有那麼好收場了。
“這個信徒的信仰，可不好要啊！”
古夜當初原以為，這蘇小小隻是一隻野生的妖狐。
卻冇有想到，蘇小小背後還有著這麼一個龐大的族群。
這也是古夜第一次，因為多出一個信徒，而感到頭疼。
……
時間又過去了許久。
幾個時辰後。
蘇小小依舊保持著祈禱的姿勢。
內心的希望卻慢慢變得微弱。
隻是她始終不想放棄，也不敢放棄。
那尊鯉神大人……或許是挽救母親的最後一根救命稻草。
至於向小塗山神明祈禱？
蘇小小壓根就冇有想過這個選擇。
她母親就是小塗山神明的信徒。
在患病之初，就已經開始祈求了小塗山神明的幫助了。
不光是蘇母一人，甚至於整個蘇家村的村民，都曾為蘇母祈禱。
結果呢？
顯而易見。
小塗山神明壓根就冇有迴應。
否則的話，蘇母現在也不會瀕死一線。
另外。
蘇小小不信任小塗山神明，還有另一個原因。
她父親的死，正是和小塗山神明有關。
嗡……
終於，又過了一個時辰。
因門窗緊閉而昏暗的屋內，忽然出現了一點光芒。
那是一點七彩顏色的光芒。
源自於七彩鯉畫像。
察覺到這個動靜，蘇小小頓時變得無比興奮。
“終於……鯉神大人終於迴應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