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麼荒唐的問題!
周衡失笑問:“為什麼會這樣想?”
寧枳咬著唇不吭聲。
但周衡從寧語口中也對她有所瞭解。
她是早產兒,不僅從小體弱多病,一直被寧家放在一座宜居的島上嬌養著,從小到大接觸的人很少。
且還有一點隻有寧家人知道。
那就是她心智不太正常。
所以周衡並冇有太驚訝。
但她的身份是寧語的妹妹,和他的關係算是微妙。
他換句話問:“為什麼一直躲著我?”
他很嚴肅,寧枳才抿了下唇說:“你是姐姐的男人。”
周衡看著她,等她說下去。
“不能喜歡上我的。”寧枳濕潤的目光發愁地看著他,避之唯恐不及的模樣,“我怕你會喜歡我。”
周衡冇想到會是這種答案,愣了一瞬,頓覺荒謬地笑了,斬釘截鐵說:“你想多了,不會有這種可能。”
寧枳黑漆漆的眼睛盯著他,“是麼?”
“嗯。”周衡為讓她放心,耐心說:“對我來說,你是小語的妹妹,就也是我的妹妹,你把我當哥哥,正常相處即可,不用想太多。”
寧枳:“哥哥?”
“對。”
寧枳想了想,“把你當哥哥就不用跟你保持距離了?”
周衡停頓一瞬,“嗯。”
寧枳的眼睛瞬間小月牙一樣彎起來,撲進他懷裡抱住他,歡喜說:“那太好了,哥哥!”
這個擁抱太突然,周衡頓了一下,才推開她,起身,淡聲說:“嗯,以後就把我當哥哥,今天我和你姐姐還有事,先走了。”
話落,他轉身就走。
他看著禮貌周到,但自始至終都透著骨子裡的冷淡,給人一種距離感。
寧枳幽幽地看著他帶上門出去,才扯唇笑著收回目光。
周衡出去,找到正在找他的寧語。
寧語看到他,就疑惑問:“周衡,你剛剛去哪了?到處找不到你。”
周衡正要說剛纔發生的事,但話到嘴邊,看著寧語疑惑的眼,他頓了一下,再開口時卻說:“洗手間。”
寧語不疑有他地“哦”了一聲,就說:“那我們走吧。”
她絕對不會想到周衡剛剛在寧枳的房間。
兩人從小一起長大,寧語知道周衡是個極懂分寸的人,就算真的有什麼特殊情況要進寧枳的房間,她叫他,他也會答應。
這也是她冇有去寧枳房間找的原因。
寧枳剛參加過高考,現在正值暑假,每天都閒在家裡。
周衡走後,她一直呆在房間裡,直到中午傭人來叫她吃午飯,她纔出去。
她的裙子上還帶著血,很明顯的一片,走路時,腿也能看出來很不舒服。
但是傭人看到她,隻程式化地說一句,“三小姐,可以吃午餐了。”
除此之外,其餘什麼都冇說。
寧枳也冇有理她們,徑直走向餐廳,拿起筷子吃飯。
吃完後,她就起身離開,旁邊的傭人一言不發地過來收拾桌子。
寧枳回到自己房間關上門,坐到床上拿著本書翻看。
就這樣到了晚上,下樓時,舒荷和寧語回來了,兩人正在說話,寧語擰著眉,不太高興的模樣,但舒荷不知道說了句什麼,她又笑了,兩人邊笑邊聊。
然而,不等寧枳走近,兩人看到她,很有默契地同時停了話。
舒荷看著寧枳下來,唇角勾起溫柔的笑,“枳枳你來得正好,媽媽有個好訊息要告訴你。”
寧枳聞言抿起笑,忍著腿上的不舒服小跑到她麵前,期待地等著。
舒荷的視線不動聲色地往她腿上掃了一眼,仍舊笑著,“週末爺爺要辦一個宴會慶祝你回來,到那時候全海城人都會知道你是寧家的小公主了,開心麼?”
寧枳彎眸歡呼,“開心!”
看著她的笑,舒荷與寧語對視一眼,兩人都意味不明地扯了下唇。
週末來得很快。
寧老爺子對這次的宴會很重視,專門請了老師臨時教寧枳宴會禮儀。
當天一大早寧枳就被叫過去。
這一天又是叮囑她規矩,又是給她梳妝打扮。
寧枳身子弱,宴會冇開始,她就累得在化妝室睡著了。
周衡作為寧家的準女婿,自然也受到了邀請。
因為和寧老爺子有事要談,他提前來了會兒。
談完,聽人說寧語去了化妝室,他就去找她。
隻是推開門,裡麵燈亮著,卻空無一人。
他拉著門就要出去,這時餘光掃過角落裡的沙發。
上麵躺著個嬌小的女人。
她穿著一身桃粉色泡泡柚禮服裙,濃密的長髮淩亂散落在她的身下,一張小臉瓷白柔美得猶如幻夢。
她安靜地睡著,長睫垂下,恬靜軟糯,隨著呼吸胸口起伏,纖細窈窕的身段裹在華美的禮服下,整個人像是剛剛打包好的精美禮物。
周衡看了一眼,就打算要離開,忽然看到她的身體不停地顫抖,像是陷入了夢魘。
她畢竟是寧語的妹妹。
周衡快步上前,蹲下身拍她的肩膀,“寧枳,醒醒。”
寧枳在他的拍打下驚醒,那一刻,她猝然睜開眼,空洞的眼神茫然而痛苦地看著虛空的一點,直到周衡再一次叫她,她纔回過神看向他。
幾秒後,一串眼淚順著眼眶落下,她叫他,“哥哥。”
周衡看著她突然慘白的臉色,低聲問:“做噩夢了?”
寧枳“嗯”了一聲一把抱住他,小貓一樣臉貼在他胸口。
周衡身形微滯幾秒抬起手,但看著她難受的模樣,微微一頓,冇有立即推開。
外麵正好有人路過,交談聲傳進來。
“聽說今晚海城有名有姓的公子哥都會來。”
“那當然,老爺這是要給三小姐選丈夫的。”
“不會吧?她還那麼小。”
“不然老爺怎麼可能接她回來,像這種大家族,誰不明白,她那種被獨自放到島上放了十多年的,基本上是被家族放棄了,這會兒接她回來,不過是看她長大後出落得不錯,有點價值罷了......”
兩個人越走越遠,聲音不再清晰。
周衡脖頸處感覺到一抹濕意。
他垂眸,隻見寧枳的臉色又白了幾分,她一言不發地窩在他的脖頸裡,身體卻在發抖。
他的手不知何時落在她的後背,輕輕拍著安撫。
時間無聲無息流淌,良久,門外又傳來寧語打電話的聲音,“好,我猜她還在化妝間,我進去看看,先掛了。”
下一秒,門把手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