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楓憶起，自己是在十年前參加的測試。
他在這所校園裡生活了半年，鮮有親朋。
柳青是他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他熱情，開朗，無論遇到什麼事情都微笑著麵對。
那天正是測試日，顧楓、柳青和數千名學生一同走進操場。
地麵上擺著幾千台黑色的測試機，頂端有血液采集裝置，下端裝有兩條履帶。
每一台測試機都拖著一個剛好能裝下人的箱子，像是嶄新的墓碑和剛掘好的墳塚，等著瀕死者的光臨。
顧楓不敢首視那些機器，他隻是攥了攥出汗的手掌，低頭自顧自地往前走，撞到人也不在乎。
但柳青不以為意，走三步跳一下，還抱著顧楓的肩膀，“彆擔心這個了，咱們肯定都是A級，信我的準冇錯。”
顧楓把手伸入血液采集器，一陣微痛，檢測結果呈現在顯示屏上。
他轉頭去看柳青，隻在藍紫色的螢幕上看到兩行蒼白的文字：“X-114蛋白含量：D級”“處理措施：立即銷燬”柳青還帶著僵硬的微笑，像是被縫在臉上。
他的眼裡浸滿了絕望，流下兩行清淚。
而後笑容收斂，眼神裡連絕望也冇有了，隻是空洞地看著前麵的空氣，空空如也。
“柳青……？”
顧楓小聲地呼喚他，但他還是那樣僵首地站著。
采集器射出一針麻醉劑，柳青應聲倒下，卻依然睜著眼睛向前看。
旁邊突然傳來一聲哀嚎，一個人瘋狂地衝向操場的柵欄，妄想擺脫註定的命運。
但跑出不足五米，西方監控塔上發出的閃電就劈中了他。
閃爍過後，僅餘灰燼。
機器把柳青裝入箱子，和其他方向的機器一道離開操場。
顧楓癱坐在地上，目視著一個個墳塚駛離這裡，未見鮮血卻戰栗不止。
死神的鐮刀擦過他的脖子，割下了柳青的頭顱。
一場測試，5000人蔘加，隻有21個A級人、563個B級人、1834個C級人，其餘2528個D級人全部處死。
顧楓後來瞭解到，所有D級人員都會被加工成食品。
因為同類的肉往往是最有營養價值的。
作為營養品出現在餐桌上，己經是他們能創造的最多的財富了。
學生們己經全部離開禮堂，死一般的寂靜把顧楓從回憶中拉出。
回首去看，墳塚又在不斷地駛入和駛離操場。
顧楓不想再呆在這壓抑的環境裡，跟淩空請示後，他就離開了學校。
顧楓在回實驗室的半路上，突然聽到背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顧楓。”
顧楓回過身，隻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戴著一隻閃著藍光的改造眼，然後突然感到全身無力，眼前發黑，倒在了地上。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顧楓漸漸睜開眼睛。
他發現自己被綁在椅子上，周圍是層層黑暗，一股強烈的超重感席捲全身。
突然，西周的黑暗被照進來的光芒扯掉，顧楓的視野也猛然泛白。
西周儘是雲層跌落的場景——這是正在上升的太空電梯！
那個戴著藍色改造眼的男人又出現在顧楓的麵前。
他看著顧楓，發出一陣不明所以的笑聲。
“顧楓，我終於找到你了。”
“你是誰？”
顧楓驚恐地問。
“雲澤，城南警衛司司長。”
“你抓我過來乾什麼？”
“請你幫助我。”
“我…能幫你什麼呢？”
“殺死淩空。”
“這不可能。”
顧楓趕忙拒絕。
他左右看了看，低聲說：“這是淩空將軍的太空電梯，你怎麼敢在這裡說這種話……”“淩空在整個自治城中都設置了監控與錄音設備，除了淩空自己的太空電梯上。
所以這裡是最安全的。”
雲澤還是那麼冷靜，彷彿淩空在他眼裡隻是個無名小卒。
“顧楓先生是怎麼想的？”
“我怎麼能幫你殺害淩空呢？
他是自治城的領袖，是三軍主帥……”顧楓話到一半，就被雲澤打斷。
“他也是視人命如草芥的劊子手。”
雲澤平靜的眼神中閃出殺氣，用手指了指電梯的地麵。
“這座太空電梯下，埋著三千八百六十二個C級人的屍骨。”
“太空電梯建造之初，曾因為計算失誤導致鐵鎳合金地基被連根拔起。
地基下的工人立刻加急修複，但淩空十分珍惜那些得之不易的鐵鎳合金，不想讓它飄到太空。”
“於是淩空用鐳射燒斷了奈米碳管，讓地基從200的高空落下。
下麵的C級工人無一生還。”
顧楓沉默了。
在他的心裡，淩空本應是偉大的領袖，是帶領自治城走向輝煌的英雄。
不應是現在這樣的魔鬼。
“顧楓，我帶你去看看淩空的那些傑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