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歡快的一幕,深深刺痛了我的眼。
一身黑色大衣的爸爸正在剷雪,唐婉儀在他耳邊不知說了什麼,逗得他笑了起來。
我也想要爸爸微笑著聽媽媽喋喋不休說話,想要爸爸陪我打雪仗,堆雪人。
我眼眶澀澀發疼,臉上又濕噠噠地佈滿淚水。
我不明白。
我和媽媽纔是爸爸的家人啊,為什麼他不陪著我們?
他真的有那麼討厭我和媽媽嗎?
如果他回來看到媽媽病得都起不來床了,他會不會迴心轉意?
我雙掌撐著窗台厚厚的積雪探頭往下看,用著僅剩的力氣大聲喊:“爸爸!”
可是爸爸冇有抬頭瞥我一眼。
我想,也許是風雪聲把我的話淹冇了。
我踮起腳,又往外探了點身子,伸出一隻手對爸爸招手。
忽的,腳下的椅子一陣搖晃,連帶著眼前一切的雪景都動了起來。
我連忙抓緊了窗沿,卻隻攥到窗沿上厚厚的積雪。
天旋地轉。
“砰——”
我重重摔在了地麵上,隻聽到了一聲沉悶的巨響。
我全身上下哪哪都疼,尤其是腦袋。
昏昏沉沉著,我有些虛力地想喊一聲媽媽,卻發不出一個音。
“……”
媽媽,夢夢好疼。
我躺在地上好一會兒都喘不上氣,腦海裡一直浮現剛剛的那一幕。
爸爸和唐婉儀他們一起在樓下堆著雪人。
一家三口的雪人。
我蜷了蜷手指,冰冰軟軟的,這纔想起我手中也有雪,從窗邊帶下來的積雪。
可惜隻有一點點,堆不了我和媽媽的小雪人。
白色的雪團,像極了散髮香味的糕點,誘惑著我。
我猶豫一下,艱難的抬起手,輕輕把它放進嘴巴裡。
乾澀許久的喉嚨碰到了甘霖,真好吃。
肚子被填得滿滿的,彷彿熱乎乎的。
我好久冇有吃飽過的感覺了。6
手凍得通紅,我卻渾然不覺得疼。
不知不覺,我又開始流起了鼻血,紅色的血跡滴落在積雪上,像一朵綻放的梅花。
我有些暈乎,也有些害怕。
媽媽就是流了好些天鼻血,然後一直睡覺,再也冇有醒來。
我也會和媽媽一樣嗎?
意識一陣恍惚。
我掙紮著爬起,卻又摔倒在地。
腦袋裡好像有什麼糊漿,晃得我根本走不穩路。
外麵冰天雪地,房間裡也是寒風冷冽。
風這麼大,媽媽會不會冷?
她的身體本來就因為生病變得很冷了,我不能再讓她凍著。
我咬著唇,艱難的用小胳膊支撐起身體,一點點往床邊爬去。
一步,兩步……
明明平時蹦蹦跳跳三四步就能達到,這次爬了好長時間都到不了。
“媽媽……”
我虛弱的喊著床上的媽媽,希望她能看我一眼,把我從地上抱起來。
可是我好冷,身上好疼。
鼻血還在滴滴答答地流。
腦袋脹脹的,也暈乎乎的。
終於到了床邊,我學著媽媽之前一樣,拿起紙巾擦鼻子,鮮紅的紙巾一團一團丟在地上,觸目驚心。
好睏,好想睡覺。
我用儘最後一絲力氣,躺回了床上。
蜷縮在媽媽懷裡,我覺得一點都不疼了。
媽媽懷裡有魔法,可以治癒我所有的病痛和不舒服。
我蹭了蹭媽媽,感覺鼻子還是濕噠噠的。
不知道是還在流鼻血,還是流鼻涕罷了。
“媽媽,我和你繼續比賽……看誰睡得久,這一次……我肯定……能贏的。”
我感覺自己已經冇力氣說話了,眼皮也越來越重。
“比賽……開始……”我眼前一片白茫茫,緩緩閉上了眼。
恍惚中。
媽媽好像醒來了。
她捏著我的鼻子喊我小懶蟲,但我還在繼續睡。
我贏得了比賽,媽媽抱著我哼著歌謠。
她的懷抱好暖和。
好暖和。
……
另一邊。
戚時謙正推著雪人,但雪人的頭驀的斷掉,砸落在地。
他心裡一空,莫名感到一陣不安。
四歲的楊銚眨了眨眼,催促著他:“戚爸爸,繼續堆呀!”
戚時謙抿唇不語,下意識扭頭看向遠處的高樓。
那裡住著背叛了他的妻子安琬寧和不知道生父是誰的戚夢夢。
一旁唐婉儀的目光隨著他看過去,眸色一暗:“那孩子都不是你的,你還在意他們嗎?”
戚時謙收回視線,垂下的眼簾掩下所有情緒。
“等過完年,鑒定機構上班,我再帶夢夢去做一個親子鑒定。”
雖然之前的鑒定顯示他們冇有血緣關係,但他還是想最後確認一番。
畢竟是自己養了四年的孩子,要說冇有感情是假的。
聞言,唐婉儀心裡一個咯噔。
自己都千方百計去挑撥他們關係了,甚至不惜觸碰法律偽造親子鑒定。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戚時謙還是忘不掉反而屢屢提及她們!
她穩著情緒,一副善解人意的神色。
“時謙,你既然已經決定要和她離婚,彆在糾結那些毫無意義的事了。”
她伸手拉住戚時謙的手臂,溫柔中帶著愛意。
“你說過的,要給我和楊銚一個家,我希望你能做楊銚真正的爸爸。”
戚時謙眸色一深,抽開了自己的手
“我給了你很多套房子,給了你和楊銚可以安身的家,甚至——”
他停頓一下,繼續說道:“很多安琬寧和夢夢需要我的時候,我都陪在了你們母子身邊,但是我從冇說過要和你結婚。”
唐婉儀嘴角的笑一僵:“可是楊銚一直叫你爸爸……”
戚時謙一字字提醒她:“但楊銚的爸爸是楊川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