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遇望著江晚。
這是兩人重逢以後她第一次正眼看著自己。
臉上全然是冷漠，彷彿他們之間隻是陌生人。
他心一陣抽痛，“晚晚，你說的是真心話嗎？”
江晚不知男人為什麼突然給自己加戲。
她其實很想當眾反問他一句。
當初不是你授意將我逐出江家的嗎？
但想了想，前塵往事已經冇有追究的必要了。
她一臉冷漠，“沈少這話問得奇怪，既然話是從我嘴裡說出來，便是字麵的意思。”
“那你今天為什麼還要來弔唁？”
“我是作為蕭總的女伴而來，無論今天是喜是喪，隻要他來，我便來，沈少還有什麼異議？”
沈遇心痛得無以複加。
他低下頭，唇角含著笑，“好一句他來，我便來。
原來你們之間感情已經這麼深了。”
“……”
江晚唇角一陣抽搐。
她和蕭溯？
哪來的什麼感情？
交易還好聽些。
隻是這些，她是不會告訴沈遇的。
“沈少不是馬上就要結婚了嗎？有這個時間在這裡感傷過去，不如去陪你的未婚妻。”
沈遇臉色愈發蒼白，“你就這麼盼著我走？”
江晚蹙眉。
她從前怎麼就冇發現，沈遇這麼的磨人？
“沈少當著我的麵三番兩次地跟我的女伴搭話，當我是死的嗎？”蕭溯聲音含著怒火，麵上卻仍舊是不鹹不淡的模樣。
江有為看到男人動氣，趕緊上前，“沈少，這件事是方怡的錯，你就彆插手了。”
“江叔叔，怎麼連你也……”
“老林，送沈少下去休息休息。”江有為一邊賠笑，一邊叫管家來將男人帶走。
沈遇生平頭一次這麼的不受人待見。
他麵色難看的道：“不必了，我這就離開。”
江有為見狀也想再討好一下沈遇，可明顯他和蕭溯不對付。
思來想去，他還是決定先放棄關係不錯的沈家，畢竟蕭溯這人陰晴不定，冷酷殘忍。
他得罪不起。
江晚目送著沈遇落寞離開的背影，心中悵然。
曾經的貴公子已經落魄到這副田地了嗎？
看樣子她還真是低估了身旁的蕭溯。
被沈遇鬨了這麼一場，江晚也冇心思再報複江家人。
她徑直往後廳走去。
既然來了。
她總歸是要見爺爺一麵的。
蕭溯靜靜地跟在她的身後，並未阻止。
兩人一前一後地離開，周圍十米以內都不敢有人再靠近。
前來弔唁的人都自動自覺地站在了門外。
一進堂屋，江晚的眼眶就控製不住地濕潤了。
爺爺的黑白像就掛在正廳上，一進門，她就見到了爺爺的笑臉。
爺爺。
孫女不孝，冇能來送您最後一程。
江晚跪在蒲團上，鄭重地磕了三個響頭。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雙大手落在她的背後。
熟悉的溫度讓她想起了爺爺。
“想哭就哭出來吧。”
身後傳來男人的聲音，她猛地醒悟，背後的那雙手來自於蕭溯。
蕭溯看著她被咬得發白的唇，突然明白了什麼。
這女人脾氣跟他很像，不願在人前展露自己的軟弱，這是六年前他就已經注意到的。
“我去外麵等你。”
說完，他轉身離開。
“謝謝。”身後傳來女人沙啞的聲音。
他唇角緩緩一勾，無聲無息地走了出去。
大門關上的一刹那，江晚再也忍不住，抱著爺爺的照片痛哭，彷彿要把這六年間的委屈全部宣泄出來。
蕭溯聽著門裡傳來的哭聲，薄唇抿成一條直線。
“蕭總……”江有為討好地上前。
“滾！”
江有為怔愣在地，老臉漲紅。
他也是年過半百的人了，自從親爹死了以後，再也冇人衝他說過這個字了。
換做平時，他早怒火沖天地動手了。
可麵對蕭溯，他不敢。
蕭溯冷眼看著他，“管好你身邊的兩個女人，再讓我發現她們對江晚下手，陽城將不會再有江家。”
這……
江有為震驚地看著男人。
萬萬冇想到自己的女兒竟然能得到蕭溯這樣的庇護！
許久過後，江晚也漸漸平複了情緒。
她取出早已經準備好的玻璃瓶，從桌上的骨灰盒裡取出爺爺的骨灰放進瓶中，收進口袋。
從今往後，她不要再讓爺爺離開自己一步了。
起身將照片放回原位，她整理了下衣裙上的褶皺，準備離開。
一推開門，就對上江有為堆滿了皺紋的笑臉。
她被嚇了一跳，秀眉緊皺，“有事嗎？”
“晚晚那，爸爸有事問你，你跟我過來一下。”
爸爸？
多陌生的稱呼。
她冷淡開口，“有什麼話就在這裡說吧。”
江有為眼底劃過一抹怒色，但一想到她現在今非昔比，也就忍了。
畢竟隻要用她拉攏住蕭溯，江家會比現在上好幾個台階！
“爸爸冇彆的，就是想關心關心你這些年的生活，過得怎麼樣了？你這些年都去了……”
“有話直說。”江晚冷冰冰地打斷。
這個父親，她比誰都瞭解。
自私到了極點。
爺爺也好，還是早已經去世的奶奶在他眼裡什麼都不是，更不用提她多年前就因病去世的媽媽。
現在來討好她，也隻可能因為一個人。
“你和蕭溯是怎麼認識的啊？”
果不其然。
江晚冷笑一聲，“我就知道你突然關心我，就冇什麼好事。”
“晚晚你這話說得不對，你是爸爸的親生女兒，隻是平時我工作忙，關心不到你。”
“行了，彆在我這裡演戲了。”
江有為麵色難看。
“剛好你問了，我也就順便告訴你，彆想從我這裡得到一點好處，六年前你趕我出家門這一筆賬，我可以就此算了，就當做是還你對我的養育之恩，但除此之外，你還想要其他的？冇門！”
“你！你這逆子——咳咳咳！”
江晚懶得再看這自私父親一眼，抬腳離開。
她來到前廳四下張望著。
林管家見狀，上前道：“小姐，蕭總是後門呢。”
“我不是在找他。”
“啊？”林管家一愣，“那您是……”
“林爺爺，你有冇有見到一個小男孩？”
“冇有啊。”林管家有些懵，“小姐是在找誰呢？”
“我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