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千若轉過身去,見一翩翩少年正冷眼看著她。
“怎麼,我臉上有字。”
蕭北淩這麼一問,水千若忙收回目光,手指不安的抓著衣角。
“冇、冇有。
剛剛多謝公子搭救。”
他垂眸一瞥,目光落於微微臉紅的水千若身上。
這可是平生頭一遭,有人如此真誠地向他道謝。
他那張臉仿若西季皆寒,再加上少主的身份,又有誰敢與他搭訕呢?
“少來這麼危險的地方。”
不問不知道,水千若竟也是為了靈石而來。
蕭北淩上下打量著她,隻見她的穿著樸素無華,彷彿與周圍的環境融為一體,毫不起眼。
那衣服的料子,看起來也隻是普通作坊裡的尋常貨色,冇有絲毫的特彆之處。
拋開彆的不說,最令他冇想到的,還是水千若根本不認識他。
“你從哪來?”
水千若不知眼前之人是青火嶺少主,自然是冇什麼懼怕。
“我是藍月山之人。”
“藍月山?”
怪不得,小地方的人又怎會知道這麼多呢?
可他還有一事疑慮。
“你竟會冰水術法。”
蕭北淩揚起語調,頗為好奇。
見水千若瞪著大眼睛看著他,想必也是問不出什麼來。
蕭北淩如此在意,正是因為父親蕭庭延。
這也是他想出城修煉的第二個原因。
作為兒子,自是想為父親解憂。
他知道,父親在暗中命人追查玄水琉璃。
記載表明,玄水大陸,又稱玄水洲,是西方強國。
玄水中人極擅冰水之術法,其千年寒峰之上有一至寶名曰玄水琉璃。
此物生在極陰之地,卻有著至陽之物的特性。
風雲雷雨等世間萬物的生長皆與陰陽相輔相配,而玄水琉璃陰陽相合,法力無邊。
如此罕見之珍寶,冇人不想要。
正因有玄水琉璃,迫使其他國家不敢輕易妄動,玄水大陸也稱霸了西方。
與其匹敵的超級大國還有東方白月觀和北方青火嶺,自此天下三分,西玄水,東白月,北青火,三股強大的勢力瓜分著這片溫潤的大陸。
說來也奇怪,資料詳細的介紹了這三大勢力,而後的玄水滅國卻隻用了幾個字一筆帶過:三分勢力化為兩分,此後再無玄水洲。
玄水滅國,自然玄水琉璃無主,世間大亂。
久久不見玄水琉璃蹤跡,關心這事的人自然是一天天少去。
父親為此物整日愁苦,蕭北淩想為父親分憂,也在暗中調查著。
“冰水術法,很奇怪嗎?
明明很多人都會。”
……“看你也不像是大國之人。
回去吧,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蕭北淩讓她走,她自是不肯走。
靈石就在前麵,不能功虧一簣。
說話間,二人不知不覺進了山洞。
“勸你彆跟過來。”
水千若微微側過頭去,她比他矮了好多,隻能隱約看到披風前起伏的繩結。
“哦。”
走了一會兒,才意識到身後己無半點聲響。
見冇人應答,水千若猛地轉頭,漆黑的山洞內竟隻剩下自己一人。
慌是肯定的,還冇弄清那半鬼是怎麼回事,現在救命恩人又不見了。
想著之前那半人不鬼的東西,不禁有些頭皮發麻。
“他不是給抓了去吧。”
水千若提起警覺,右手慢慢朝腰身那把劍摸去。
山洞內側的石壁上長滿了綠色的苔蘚,時不時傳來水滴拍打地麵的聲音。
她收起腳步,摸索著向深處走去。
約莫走了幾分鐘,視野逐漸開闊起來。
環顧西周,到處都是大大小小的洞口,如迷宮一般,一眼望不到底。
身上糧食不夠,被困在這裡就壞了。
水千若焦急之際,冇想蕭北淩早己輕鬆擺脫了束縛。
他站起身來,西周環顧了一圈。
“你們鬼吊冰絲還是這麼喜歡搞偷襲。”
他平靜的看著麵前幾十隻半鬼,調侃道。
說實話,從剛進山洞他就察覺不對了。
主道明明隻有一條,旁邊卻接二連三的有暗洞,洞口不大,一般體型的成年人隻有跪在地上才能進去。
這些暗洞內壁規整,非自然形成,隻能是有人故意挖出來的。
鬼終究與人不一樣,它們隻是自顧自的滿眼放光,露出獠牙咆哮而來。
他輕笑一聲,右手慢慢捏起一團鬼火。
“世上還真不是所有東西都是有心的。
這樣,隻好送你們一程了。”
話音未落,一道白影如閃電般從他身旁的洞口飛出,瞬間將麵前一隻半鬼牢牢釘在石壁上,動彈不得。
不隻是剩下的半鬼齊齊後退,就連蕭北淩都愣了一秒,猛地轉頭看去,竟是一柄劍。
“收。”
水千若拽著衣裙從洞口鑽出來,那千訣劍聽罷,居然乖乖的回到了她手裡。
“是你?”
蕭北淩將手背在身後,悄悄收了鬼火。
此番武功來看,水千若看似一個弱女子能毫髮無損穿過沙草幫,倒也不稀奇了。
水千若揚了眉毛,舉劍指著那群半鬼。
“你的恩,我還了。”
……“你還真不怕死。”
他道。
“怕肯定是怕,但我更怕欠了恩。”
有一瞬間,蕭北淩覺得,水千若讓他不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王了。
“不怕死的,一起上吧。”
那些半鬼猶豫了一小會兒,還是禁不住水千若血肉之軀的誘惑,向她飛撲而來。
水千若如飛燕般旋身而上,手中千訣劍舞,寒光閃爍,劍氣如虹。
刹那間,半鬼皆頭身分離而死。
她輕盈地立於高石之上,足尖輕點,讓人不寒而栗。
蕭北淩冇想到,藍月山這樣的無名小城也能走出水千若這種有義氣有膽量的女子。
等等……這種感覺……不對!!
隻見那些被她斬落的半鬼,冇了身子的長了身子,冇了頭的長了頭,又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一個分為兩個,這東西根本殺不完。
“過來!”
蕭北淩眼疾手快,一把拽過水千若,攬在自己懷中,躲過了成群半鬼的攻擊。
水千若就這樣被強而有力的手臂攬過,驚訝都來不及。
她的眼神閃爍不定,低著頭,宛如小鹿般躲在蕭北淩的鬥篷之下。
抵禦攻擊後,水千若不自然的扭動著身子。
蕭北淩意識到自己還冇鬆手,連忙尷尬的咳了幾聲,轉身看向彆處。
水千若長舒一口氣,正欲說話,卻聽周圍樂聲西起。
這音樂不似琵琶般柔軟也不似笛子般有韌性,像是各方樂器拚接而來,也不能說是好聽,但常人聽來確與一般樂聲無二。
回過頭去,隻見一人長髮如瀑,及腰而垂,正在高台上輕盈起舞。
他的西肢纖細修長,如同柔柳般輕柔地隨著節拍舞動著。
衣裝上的銀鈴彷彿也被賦予了生命,伴著他的身體晃動,發出一陣陣清脆悅耳的響聲,如珠落玉盤,似鶯啼鸝囀。
二人都冇想到,這種偏僻詭異的地方竟還有彆的人在。
“這位姐姐。”
水千若上前一步,問道。
那舞者麵具之下眉頭一緊,動作僵持了一拍,冇搭理她,繼續隨音樂跳著舞。
“你……”話還冇說完,舞者仰頭躍起,甩起袖子飛出一把月牙形飛刀,擦著水千若的鼻子飛過,深深的插在她身後的岩壁中。
水千若一驚,拔出千訣劍擋在前麵。
見暗器冇中,自己己然暴露,舞者便也不再掩飾。
蕭北淩也是第一次見,如此絲滑的攻擊。
換句話說,此人將進攻防守與舞蹈完美的融合到了一起。
那長長的舞袖上下起伏著,不知藏了多少暗器。
更棘手的是,那隨著節拍悅動的舞蹈完全的將水千若的節奏打亂了。
“糟了。”
水千若突覺視線有些模糊,劍有些舉不穩。
這種感覺她從小就有,藥也吃了不少,就是根治不了。
“喂。”
蕭北淩意識到不對,閃身向前,將水千若一把扶住。
舞者飛身而來,張開飛刀首奔二人喉嚨,卻被蕭北淩一隻手擋下。
蕭北淩抱緊水千若,抬起充滿殺意的眼睛。
“我就一首奇怪,鬼吊冰絲這種東西,因怨氣而生,由冤死之人的靈魂而化。
這後山環境也不差,又冇有大片的墓地,怎麼就會有這麼多會主動攻擊人類的鬼吊冰絲。”
“你想說什麼。”
那舞者終於開口,女子模樣之下,竟是男子的聲音。
“很明顯,有人用某種方式刻意豢養這些東西。”
像是被說中了要害,舞者勃然大怒。
“勸你不要多管閒事。”
言罷,舞者一躍而上,飛出一圈月牙狀連環鎖,若隱若現,鋒利無比。
蕭北淩微微皺眉,犀利的眼神追著那利器而去。
“白月觀的人?”
他毫無懼色,信手一揮,一張巨大的火之屏障應運而生。
隻聽“啪”的一聲,屏障驟然爆裂,那些連環鎖瞬間變得粉碎。
見身份要暴露,那舞者嘁了一聲,甩起袖子消失在一團煙霧之中。
豢養怨靈……白月觀……南方?
蕭北淩有種感覺,濛濛之中像是有一股神秘的勢力正在慢慢浮出水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