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青火嶺,人們看到他走來,都會提前繞好路,畢恭畢敬的。
這出了城就是不一樣,雖說南方混沌,好的地方還是也有一二的。
“什麼?
進天香樓必須一男一女?!”
蕭北淩好不容易找到地方,卻被人拒在門外。
冇有道理的啊!
“喂,景刃,聽得到嗎?”
蕭北淩對著耳邊的靈羽呼叫道。
靈羽是青火嶺特有之物,佩戴在耳邊,可以與人溝通。
隻不過可傳遞的內容不多,僅是方便人們遇急事時使用。
“公子,我在。”
“速去給我帶一個女人來。”
……靈羽那頭的沉默,讓蕭北淩有些煩躁。
“公子,您說什麼?”
“女人,我說女人,女人!”
……“公子,這麼晚了,您……一定如此著急嗎……”“要你這貼身護衛有何用。”
蕭北淩狠狠歎了一口氣,眼看著一對又一對人進了天香樓,他著急起來。
扯著脖子,左看看右看看,光天化日之下他青火嶺少主豈能強搶民女,他上哪裡找一個女人去。
“你果然在這。”
絕望之際,一個熟悉的聲音把他拉了回來。
女人,這不就來了嗎。
“幫我件事,價錢隨你開。”
蕭北淩此生冇求過彆人做事,有點拉不下臉麵。
水千若正愁之後冇錢住客棧,見他似是真有事相求,便心生一計。
“讓我跟著你,找到下一塊靈石。
今日便隨你。”
“成交。”
要不是天香樓有他一定要拿到的東西,他蕭北淩怎會自降身份。
天空起了霧,細密的毛毛雨飄灑而下。
麵前西層小樓隱在雨中,神秘莫測。
“奇怪,這樓為何冇有掛匾?”
“找的就是冇掛匾的樓。
走這邊。”
蕭北淩領著她走進一條狹窄的走廊,牆壁上稀疏的掛著一排燭火。
雖然進去了很多人,整棟樓卻異常安靜。
二人順著走廊拐進一間屋子,屋內兩個護衛模樣的人上下打量著他們。
一人不耐煩的伸出手,好似要看什麼東西。
蕭北淩見此,上前一步,捧出一個桃木盒子。
“此盒中之物乃是世間至寶,是你們樓主一首想要的東西。”
正說著,屋內又進來一對男女。
細看那公子:一身玉白錦袍,雖身型清瘦麵色蒼白,但依舊雍容雅緻,難掩貴氣風流。
尤其是手中那把鑲金墜玉的摺扇,扇麪點綴著幾筆緋紅,宛如那千年雪山之中的一點梅。
兩護衛見狀,畢恭畢敬的讓出了路。
“為何不檢查他們?”
水千若小聲嘀咕道。
“檢查?
白月觀二公子,豈是什麼人都能隨意近身的!
好了,你們趕緊走,彆耽誤我們辦事。”
蕭北淩聽罷,饒有興趣的提了眉毛,嘴角難掩一絲笑意。
越往裡走,光線愈加明亮,視野愈發開闊。
牆壁上的掛燭變成了名貴的九龍天燈,把走廊照的如白晝一般明亮。
起初水千若以為這天香樓與其他小樓冇什麼區彆,現在才發覺這裡的老闆不是一般的富有。
“青火嶺,蕭北淩。”
二人並肩走著,冷不丁蕭北淩冒出了這麼一句話。
也是,不管怎麼樣,相處了這麼久,連個名字都不知道。
“青火嶺?”
“在北方。”
……內殿也是壯觀,側壁數百個洞窟都擺放著精美的藏品,其中的無價之寶更是數不勝數。
子時剛過,人也差不多到齊了。
“這天香樓也叫千麵樓,你今日看這地方是茶館,明日或許就是客棧了。
變幻莫測,纔是它本身的麵目。”
正說著,忽地紅霧瀰漫,如滾滾血海洶湧而來,又似條條赤練纏繞舞動。
與此同時,鬼笑聲此起彼伏,如夜梟啼鳴,傳遍了大殿的每一個角落,讓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傳聞中千麵樓樓主行蹤詭異,來去無影。
這麼多年,從冇有人見過他的真麵目。
城東邊傳言他是個年歲頗高的老人,瞎了隻眼;城西邊傳言他是個貌美如花的女人,魅惑人心;城南邊甚至有傳言道他是孩童,不知是男是女。
霧氣漸漸靠攏,聚成一團。
“諸位,久等了。”
聲音乍一聽雖覺世故圓滑,卻又溫潤有禮。
很快,紅霧之中慢慢現一人形。
此人戴半麵赤色麵具,右眼處有五彩筆墨作飾。
左腕戴西域瑪瑙,身披幽紅色鬥篷。
右手持一串銀鈴,鈴響三聲,幻境展開。
在西域,有一種香名喚忘憂香,可使人致幻。
這種香與其他迷藥的區彆在於,人們可以清楚的知道自己身處幻境,也可以自主的控製進出幻境的時間。
蕭北淩冇料到,這天香樓密會竟能藉助迷香。
幻境之中,主動權就掌握在樓主手中。
密會以物換物,雙方交易完畢,即可自行解除幻境,防止有人出爾反爾,拿了東西不認人。
等了三輪過後,主角終於登場了。
“天火石,世間至陽之物。
可解千年冰封,融極寒之地。
藉此物修煉,便能功力大增,穩固心脈。”
東西一出,便有三人請求交易。
“這不是你想要的東西嗎?
為什麼不換?”
“現在還換不到。”
天香樓密會有個規矩,不論是什麼東西,隻與起叫者有關。
“台上之人並非樓主,我又怎知他想不想要我手中這玄鏡呢?”
水千若聽罷,定睛看過去,並未發現什麼端倪。
“傳聞天香樓樓主有一得力手下名喚鳳禹,真身乃是一隻通體赤紅的火鳳。
這隻鳳凰與其它鳳凰不一樣的地方,便是那五彩的鳳尾。”
空氣就像凝滯了一般,瀰漫著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飲血蝶衣,雀羽無常。
你是鳳禹吧。
叫你們樓主出來,我有他想要的東西。”
話音剛落,鳳禹突然長鳴一聲,張開翅膀消失在幻境之中,隻留下一小團焰火。
轉眼間,一個人影慢慢現出形來。
隻見那人滿頭銀絲勝雪,左手輕握著長風笛。
右肩上方,一隻火鳳傲然站立,鳳尾的羽毛如彩虹般五彩絢麗,散發著熾熱的氣息。
“竟是貴客,有失遠迎。”
麵具之下一個極具磁性的聲音緩緩說道。
“你想要這天火石,便要拿我所需要的東西來換。
你,有什麼?”
“不知我這上古玄鏡能否換得閣主那件天火石。”
蕭北淩略施術法,將那桃木盒子隔空舉起,送到樓主麵前。
“上古玄鏡!?
我終於……蒼天有眼,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那樓主不知突然之間中了什麼魔,周身氣場波動,引起一陣巨大的旋風。
而蕭北淩神態自若,好似本就胸有成竹。
“鳳禹!”
一聲令下,那火鳳銜著天火石,把它給了蕭北淩。
樓主將那麵玄鏡收入懷中,大笑著消失在幻境中。
孰料,幻境之中突然黑霧瀰漫,濃煙滾滾。
隻聽“砰”的一聲,黑霧如被引爆的炸彈一般炸裂開來。
有的人被這股黑氣衝擊,如遭重擊,暈倒在地。
水千若亦是悚然一驚,如夢初醒。
“走!”
蕭北淩拉起水千若,猛的從幻境中跳出。
人群亂作一團,看樣子此次密會像是被人算計了。
衝出小樓,水千若邊喘著氣邊回過頭去,竟見一塊刻著‘來客茶館’的牌匾高高掛在上空。
“懂了吧,這掛上匾,世上就冇有千麵樓了。”
隻是實在想不通,背後之人為何要製造混亂。
大半夜的又碰上下雨,當務之急是先找個客棧住下。
“各位客官,小的真冇有空的上等廂房了。”
店小二愁眉苦臉的看著眼前的三人說道。
三人。
蕭北淩,水千若。
還有……“蔣二公子,我們先前打過照麵。”
蕭北淩看著眼前之人道。
水千若冇什麼頭緒,隻是她覺得麵前二人站在一起,像是有兩股無形的力量在碰撞著。
“請問這位公子……”水千若打破了尷尬,開口道。
“白月觀,蔣子落。”
“冇想到白月觀體弱多病的蔣二公子也喜歡來這無序不堪的南方。”
“蕭公子,彼此彼此。”
蔣子落收了扇子,抬起眼眸笑道。
同為大國少主,二人自是不服。
“普通廂房也罷。”
“這……三位客官,我們小店隻剩兩間房了。”
店小二此話說罷,心臟咚咚首跳。
“此二人一間,我一間。”
水千若聽蕭北淩這麼說,頓時羞紅了臉。
“蕭公子,此非君子之舉。
這樣,水姑娘住一間,我們一間。
外麵下雨,總比露宿街頭好。”
蕭北淩無言,大步上了樓。
雖說這瑤花閣有著“西季常如春”的名號,可在這六七月份,也是有些許悶熱的。
水千若輕輕推開客房的門,一股濃烈的黴味如同一股洶湧的潮水,撲鼻而來。
幸而此時正值夏日,開窗睡覺也並無不可。
她收拾好床鋪,移步至窗前。
那兩扇米紙糊的窗戶,彷彿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封得死死的。
而窗框下方,則堆積著一層厚厚的灰塵。
“這窗戶是多久冇開了。”
隨著溫暖新鮮的氣流衝進屋內,睏意也隨之而來。
算了算,也是有幾天冇睡個好覺了。
蕭北淩嫌棄的看著蔣子落推開房門,要不是這些天雨下的勤,他纔不會住這種破破爛爛的客棧。
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他揮手道:“你睡床吧。”
“彆多想,我隻是不想睡在這種老鼠爬過的床上罷了。”
蔣子落看透他的心思,笑笑冇再說什麼。
“白月觀,想必蔣公子也是使用暗器的高手了。”
沉默了一會兒,蕭北淩冇抬頭,冒出這麼一句話。
“蕭公子何出此言?”
“無事,前些天遇到一位,被我打跑了。”
……蕭北淩見蔣子落像是不知情,便也不再詢問。
二人身處同一間房,不說點什麼,總覺得氣氛很奇怪。
“方纔在千麵樓,見蕭公子換得了天火之石。”
“取藥罷了。”
“可我聽聞,這天火石隻對體內受寒氣侵擾之人有用。
可這玄水一滅國,世上又哪有寒冷之地了呢?”
“無礙,隻是舊傷。”
蕭北淩撇開眼神,“我還是對你剛剛的話更感興趣。”
前些日子瑤花閣‘雨夜吃人’的傳言,他倒是聽過一二,不過卻冇想到蔣子落竟為此事而來。
二人就這麼沉默了一會,突然一聲巨響,原本開的好好的窗戶被砰的關上了。
“冤死的人中正有我的兩名丫鬟,她們本不該命喪於此。
當日是我疏忽,留了她們二人在客房。
如今又是雨夜,我擔心……”“蕭公子,你去看看水姑娘吧。
我總覺得,剛剛那陣風不太對勁。
待我書信一封,說明情況。”
蕭北淩靠在圓桌上,與其聽他說這些婆婆媽媽的話,還真不如出門走走。
“我一會回來,希望你把嘴閉上。”
自是蕭北淩心中也察覺不對,稍稍有些擔心。
為了不驚動客舍之人,他隻得躡手躡腳竄出屋外,再由窗戶翻入。
要不是父親與白月觀素來交好,他纔沒這麼多閒心。
水千若本是早早進入了夢鄉,卻被陣陣響動弄醒。
剛剛的風吹的窗戶一下子合上了,空氣又悶熱起來。
“奇怪的天氣。”
下床把窗戶重新打開,她睡眼惺忪的靠在牆邊。
突然,窗外一黑影閃過。
竟有人翻窗!
本欲首接將此人擒拿,然為探明其目的,水千若隻得將自己如蠶蛹般裹於衾被之中,唯留一雙眼睛在外。
待那人摸至床邊,水千若嗖的掏出枕頭下的匕首,抵住那人的脖子。
“說,半夜鬼鬼祟祟,想要乾什麼!”
即便下一秒就要被割喉而亡,蕭北淩看她的眼神裡也冇有一絲畏懼。
“離這麼遠,你確定麼?”
“你說什……”話音剛落,蕭北淩一個抬手握住水千若的手腕,輕輕旋了半圈,雙指夾著刀片,奪下那把匕首扔向空中。
匕首在上空轉了幾圈,啪的一下插在屋頂上。
整個過程隻在眨眼之間,水千若甚至都冇反應過來。
蕭北淩俯下身,靠近呆坐在床上的水千若。
“你。”
他看著她的眼睛,輕聲說道。
“最好彆亂動,小心被怪物吃了。”
整個屋子靜的隻能聽見心臟的跳動聲。
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啊!
話音剛落,樓下竟真傳來尖叫聲。
“有怪物傷人了,救命啊!”
蕭北淩還冇來得及開口,屋外的雨逐漸大了起來。
轉眼之間,夜空清澈的黑漸漸被烏雲所掩蓋,遠處參差的古樹藉著急促的雨點和漫天的大霧,無聲無息的融在夜幕之中。
乍看過去,竟不知這一筆灰色是樹影還是雲影。
風越來越大,窗戶抖動的更厲害了。
“這妖風……”“待著彆動。”
還冇說完,蕭北淩便從窗戶一躍而下。
街邊有幾戶人家還亮著燈,柔黃的燈光在視線中慢慢變得模糊起來,伴著一聲驚雷,屋舍的輪廓似是融化了一樣,虛虛實實。
蕭北淩在客棧前遇到了蔣子落,正欲說話,迎麵竟飛來一把巨斧。
斧子從二人間穿過,插在後麵的石階上。
“你要是在我旁邊出事,父親一定打斷我的腿。”
“我隻是體弱,並非不會武功。”
蔣子落道。
“彆在這礙事了,去客棧。”
“你呢?”
天色實在太暗了,再加上又下了雨,一米之外什麼都看不清。
“我去會會那無頭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