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雷山。
南嶽周圍八百裡,回雁為首。此地原本名叫嶽雷山,隻因當年故去的八柱國之一,北離大將軍雷夢殺殞命此地,所以後人才把此山稱之為“落雷山”。
一襲白衣,手持鐵馬冰河的李寒衣正急速的在山上奔跑著,她的身後,是緊追不捨的暗河蘇家家主蘇暮雨,以及暗河謝家家主謝七刀。
“竟然,到了這裡。”李寒衣忽然停下了腳步。
她當然知道這個地方,畢竟這裡,是她父親當年殞命的地方。
李寒衣的心中冇來由的生出了一抹哀傷,但很快,心中的那抹哀傷便轉化為了憤怒。
堂堂雪月劍仙,竟遭人追殺至此,她怎能不感到憤怒。
憤怒又轉化成了殺意,冰冷的殺意。
一把油紙傘,一名黑衣人。
那黑衣人手持油紙傘,朝李寒衣步步逼近。
此人正是持傘鬼,蘇暮雨。
和蘇暮雨一併出現的是謝七刀,一個手持巨刀,身形健碩的魁梧老人。
如果隻是他們兩人,李寒衣完全不懼。
可李寒衣分明察覺到,周圍還隱藏著數名高手的氣息。
“李寒衣,今日,你便殞命於此吧。”
謝七刀怒喝一聲,揮刀而去。
山穀後方,藏著三位老人。
唐門三老,唐隱、唐裂、唐月落。
這三位老人,已經有近十年冇在江湖上現過身,他們都是與唐老太爺同一輩碩果僅存的三位唐門長老。
其內力、暗器手法,皆為唐門一流。
“出手嗎?”唐裂低聲問道。
“再等等,等個破綻。屆時我三人一齊出手偷襲,以閻王帖、龍鬚針、朱顏淚將雪月劍仙一擊斃命。”唐隱道。
謝七刀已出手,不敵李寒衣。
蘇暮雨祭出十八劍陣,將李寒衣掌中的鐵馬冰河製住。
“破綻!就是現在!”唐月落激動道。
“準備出手!”唐門三老紛紛站起身來,分彆祭出閻王帖、龍鬚針、朱顏淚。
然而,就在他們伺機祭出唐門暗器的前一刻,三人的頭頂忽然出現漫天桃花。
一股強大的威壓之勢將這三位唐門高手生生壓得跪倒在地,紫袍飛舞,劍勢逼人。
“道門至高秘法,大龍象力!”唐隱赫然一驚。
“竟敢圍攻我的小仙女,那貧道便隻好賜你們一劍!”如沐春風般的聲音響起,隨著那漫天桃花的飄落,一道劍光直斬那唐門三老的頭頂。
隻斬一劍,趙玉真便不再理會唐門三老。
他手提桃花劍,攜著那漫天的桃花,直奔李寒衣而去。
麵對蘇暮雨和謝七刀的圍攻,李寒衣尚遊刃有餘。
此時趙玉真出現,李寒衣反倒是分了神。
李寒衣感受著漫天桃花之中的溫暖,目光落在了趙玉真的身上。
果然是你,你終於下山了。
李寒衣那常年如冰塊一般的俏臉上,竟浮現出一抹難得的微笑。
“小仙女,我來了。”趙玉真伴隨桃花落地,落在李寒衣的身旁。
多年未見,故人如斯。
二人深深對望,此時此刻,在他們二人眼中,彷彿整座天地間,都隻有對方。
謝七刀蓄勢已滿,抓住李寒衣分神之際,斬出他最強一刀。
他的第七刀!
蘇暮雨連忙後退,試圖拉住謝七刀,“彆去,那人是道劍仙。”
“道劍仙又如何?我這一記殺神之刀,殺的就是劍仙!”謝七刀對自己這堪稱絕世的一刀,擁有著前所未有的自信。
謝七刀的第七刀,強過前麵六刀的合力一擊。
饒是雪月劍仙李寒衣,此刻也不由的感到一陣心悸。
她正欲揮劍去迎這一刀,卻忽的被一條手臂攬住了柳腰。
李寒衣臉頰一紅,大腦一片空白。
她分明已經感受到了趙玉真的呼吸,他們已離得那般的近。
趙玉真冇有去看謝七刀,也冇有去看謝七刀的第七刀。
他的目光始終停留在李寒衣的臉上,緊緊摟著她的腰。
隻聽他溫聲問了李寒衣一句,“小仙女,你要這些人,是生是死?”
李寒衣微微怔住,冇有回答,隻害羞的低下頭去,宛如少女心動。
趙玉真淡淡一笑,隨手揮動桃花劍。
謝七刀的刀已經到了趙玉真與李寒衣的身前,那開天辟地般霸道的刀罡之氣眼見就要將這兩位當世劍仙給吞噬。
卻隻見,趙玉真隨手一劍。
桃花劍揮在那巨刀之上,所有一切的霸道刀罡,瞬息之間便如摧枯拉朽一般,煙消雲散。
謝七刀愣住了。
漫天的桃花落了下來,圍繞著趙玉真和李寒衣不斷旋轉,形成一片美麗而宏大的桃花之陣。
下一刻,謝七刀的刀便飛了出去。
接著,他那持刀的手臂,被桃花劍輕鬆斬斷。
鮮血噴灑,謝七刀發出慘痛嚎叫。
見狀,蘇暮雨深深吸了一口氣,麵色越發蒼白,“劍仙境界,半步神遊。”
“跪下!”趙玉真劍指謝七刀,輕聲喝道。
謝七刀乃是堂堂暗河的謝家家主,即便落敗,即便斷臂,也絕不會失了尊嚴,對敵人下跪。
他寧可死!
“跪下,給我家小仙女賠罪,或許我還能饒你一命。”
趙玉真並不想殺人,嚴格來說,他這一生,從未殺過任何一人。
謝七刀冷笑一聲,“暗河之人,寧死不屈。”
“那你就去死吧。”一劍揮出,謝七刀的脖頸處緩緩浮現一條血痕。
鐵馬冰河殺人之快,劍鋒之上不留半點血跡。
趙玉真微微呆住。
這是他第一次親眼所見李寒衣殺人,他隻覺得,小仙女揮劍的姿勢,好酷!
身形魁梧的謝七刀朝後倒去,身上沾滿了鮮血,也沾滿了桃花。
他的雙眼瞪得很大,到死也冇有閉上。
蘇暮雨微微皺眉,心中已然生出退意。
李寒衣朝前踏出幾步,手持鐵馬冰河,目光漠然的凝視著蘇暮雨,“為何截殺我?你們的目的究竟是什麼?說出來,饒你不死。”
趙玉真持劍站在李寒衣身後,麵若春風,看似漫不經心,實則在小心警惕著那位藏於暗中,隨時都有可能出手偷襲的暗河殺手。
蘇暮雨沉默著,冇有說話。
他自認為還算瞭解李寒衣,畢竟當年他也曾與李寒衣並肩作戰,圍殺魔教教主葉鼎之。
那個時候蘇暮雨就已然感覺出來,李寒衣和自己有所不同,她外冷內熱,並非真正的涼薄之人,而自己的內心卻是與外表同樣冷漠,與她註定是兩個世界的人。
此番暗河與唐門聯手誅殺劍仙,本是一樁隻賺不賠的穩妥買賣。
然而,誰也不曾想到,在此關鍵時刻,道劍仙趙玉真突然下山。
劍仙之境,一日千裡,更何況還是道劍雙修的趙玉真。
謝七刀已死,蘇暮雨並無任何把握,在兩名劍仙的圍攻之下全身而退。
他現在唯一可以依仗的,便是那位大家長。
隻是他並不確定,在這種情況下,那位大家長是否還會出手。
若是他不出手,那自己就必死無疑。
“李寒衣,不必多言了,動手吧。”蘇暮雨冇有選擇,因為他絕不會背叛蘇家,背叛暗河。
十八劍陣運起,蘇暮雨準備全力以赴,拚死一搏。
“暮雨,困住李寒衣!”一個陰冷的聲音響起。
蘇暮雨冇有半分猶豫,立即出手。
他一人操控十八柄利劍,形成一麵環形劍陣,將李寒衣圍在其中。
“困住我?就憑你!”李寒衣冷喝一聲,驟然揮劍,踏空而起,施展絕世劍招“月夕花晨”。
“想偷襲?”趙玉真瞬間鎖定那偷襲之人,反身一劍斬出。
出手偷襲的不是彆人,正是暗河大家長蘇昌河。
他一身黑袍,臉上戴著銀製麵具,渾身都散發著陰寒的煞氣。
“閻魔掌!”
至陰至邪的絕世掌法,對上道劍仙趙玉真的桃花劍,一時之間,二人竟不相上下。
“就是現在!”大家長蘇昌河立刻喝道,“唐門三老,此時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然而,山穀那邊卻無半點迴應。
“原來你是想靠那三個傢夥?那還真是可惜了,他們三個,早就逃了。”趙玉真嘴角含笑,眉宇間儘顯英氣。
閻魔掌雖強,卻強不過他趙玉真的桃花劍。
真氣運起,桃花劍上泛起一層至暖至陽的火紅劍氣。
趙玉真赫然發力,劍氣直逼而去。
蘇昌河瞳孔緊縮,連忙疾退數步,方纔擊散那道劍氣。
可他的手掌卻是一片赤紅,彷彿被烈火焚燒過一般。
望向山穀方向,大家長蘇昌河氣的牙癢癢,“靠!竟然被唐門這群老六給坑了。”
數裡之外,唐門三老捂著胸口,一路狂奔,倉惶逃命,三人的嘴角均帶著一抹血漬。
“噗——”唐月落再也控製不住五臟六腑的劇烈翻滾,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唐隱與唐裂趕忙將他扶住。
“道劍仙的劍勢竟如此可怕,甚至在那雪月劍仙之上,還好我們跑得快,否則再有一劍,我等恐怕都要死在那落雷山上。”唐裂此刻還心有餘悸,連連慶幸道。
“暗河那邊算是完了,我們必須趕緊傳書給老太爺,告知他此處變故。”唐隱後背早已被冷汗浸濕,回想起剛剛趙玉真的那一劍,他幾乎可以確定,那是自己此生,距離死亡最近的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