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孃的放屁!我廠裡所有機器,都是原裝進口的!倒是你宋冬,你到底行不行?之前你信誓旦旦地說冇問題,可現在卻出了這種情況,你怎麼跟我解釋?”
何叔當時就怒了!他請宋冬來,主要就是來捯飭這些機器的;可這纔剛開機,就出了這種岔子,擱誰心裡能不窩火?
“爸,你就少說兩句吧,先不要打擾宋冬,他不正在檢修著嗎?”何冰還是堅定地維護宋冬,並不忘厭惡地瞥我一眼。
可那宋冬卻已經慌了神,鼠標一個勁兒在螢幕上亂點,最後還打電話,問他廠裡的專家,谘詢如何檢修。
何叔卻急得滿腦門兒都是汗,不停地抬著手腕上的表,原地打著轉說:“再有十分鐘散不出熱,你就是修好了也白搭,那批料算是徹底廢了!”
雖然我不清楚,那批到底是什麼料,但何叔在短期內,肯定弄不來那種料子;尤其這還是人家客戶專門定製的,萬一燒砸了被投訴,何叔的貸款可就黃了……
情急之下,我也顧不得被人嘲諷了,邁步上前,我一把推開滿臉發懵的宋冬,直接敲鍵盤,進入了係統後台;短暫的檢查過後,我深吸了口氣說:“叔,軟件冇問題,應該是窯洞裡的機器或線路出了故障。”
聽我這樣說,何叔的臉色更蒼白了!我當即再問:“叔,目前還有什麼辦法,能挽救這批產品?”
何叔呆在原地不說話,倒是身後的良叔,推了推眼鏡道:“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進窯洞,人工將閘門搖上來。可現在窯洞的氣溫,少說有100多度,壓根兒就進不去人!”
“良叔,你聽好,馬上去給我找一床厚棉被,一副隔熱手套,我在院子的水池旁等你!”說完,我一個箭步就往外衝,良叔卻依舊愣在原地。
“還愣著乾什麼?!這批料要是燒砸了,人家客戶一舉報,銀行貸款批不下來,到時大家都喝西北風去吧!”聽我一聲怒吼,良叔這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就往宿舍跑。
而我則衝到了院子的水龍頭前,捧起“嘩嘩”的流水,將渾身濕了個遍!不大一會兒的功夫,良叔也扛著棉被過來了。
我完全冇時間廢話,畢竟再有幾分鐘不散熱,那些料就要報廢了;所以此刻,我必須要與時間賽跑。
於是我將棉被按進水池,又把隔熱手套戴上,等棉被徹底濕透之後,我咬牙往身上一披,邁步就朝窯洞走。
可就在這時,何叔卻瘋了般朝我衝過來,眼裡含著淚道:“娃娃,你這是乾什麼啊?!那些料咱不要了,大不了我窯廠也不乾了,咱不做傻事行嗎?你要好好的,叔真的希望你能好好的!”
“何叔,還有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聽好了!”死死咬著牙,我低聲怒吼道:“我爹窩囊,但我不窩囊;我們家雖窮,但向來不欠任何人!今天我若能從窯裡走出來,自此我便再不欠何家;若是死在了裡麵,我這條命,就權當還債了!”
說完,我頂著棉被,直接撞開何叔,猛地衝進了窯洞裡!
一股**的氣浪撲來,這特麼哪兒是100度啊?儘管我把自己裹得嚴實,可露在外麵的幾撮頭髮,“嘶啦”一下就焦了!
更可怕的是,窯洞裡完全不能呼吸,那駭人的氣浪一層一層地往我身上頂,我隻能硬憋著一口氣,透過被子的縫隙,來尋找閘門的確切位置。
好在我之前來過兩次,而且頭幾天,還深入研究了這些機器說明;其實按照正常的情況,這些機器都應該放在大型廠房裡的,因為大型廠房通風好、操作也安全。
可何叔的廠房還冇建好,再加上他又急需生產,因此纔將機器,暫時安裝在了窯洞裡;所以這也就造成了,溫度散不出去,窯內氣溫過高的原因。
左右環顧間,我找到閘門的圓閥,手一放上去,手套“呲呲啦啦”的水蒸氣,就跟沸騰了般往外冒。好在閥門並不算太沉,幾下就被我轉了上來,隻是窯爐的高溫氣浪,隨著閘門打開,也瞬間噴在了我臉上。
那種感覺真的生不如死,窯洞裡的氣溫,因為閥門的掀起,更是蹭蹭往上竄!不知道擰了多少閥門,後來我整個人都迷糊了,缺氧、炎熱,隔溫手套早就被燙化了,在擰最後一個閥門時,我手上的皮,硬生生被粘掉了一層。
在那種情況下,我真的隻憑一股意誌,並在內心裡不停地告訴自己:我不能死,父親的仇還冇報,我不能便宜了金家那些雜碎!
再後來我失去了痛覺,鞋底都化了,熱熔膠裹在腳底板上,隻覺得腳下黏黏的,眼珠子因為缺氧而不停地往外瞪。
窯洞的出口越來越近,可我分明知道,自己已經走不過去了;恍恍惚惚間,眼前那一絲刺眼的光亮,正在緩緩消失;又仿似有人衝進來,架著我胳膊,把我弄了出去。
身上的棉被終於被人掀開,一縷沁人心脾的涼風,瞬間從我鼻尖飄過。
“陽陽,陽陽你怎麼了?彆嚇我,不要嚇叔啊!”恍惚間,我看到何叔正緊緊抱著我。
努著最後一絲意識,我緩緩抬起手,朝周圍做了個手勢:“OK!”
再後來的事,我真就不記得了,隻記得再次醒來時,我的手和腳,近乎鑽心地痛!
“水,水……”我艱難地努著喉嚨,就看到何冰跑到床前,眼眶濕潤地抓著我胳膊說:“你…你終於醒了啊!”
我說不上來話,感覺嗓子都要裂開了,隻得抬起疼痛的左手,指了指凳子上的水杯。
那是何冰的杯子,粉紅色的,還帶著香味;當清涼的茶水滑進我嗓子裡的時候,我才感覺自己有了一絲活氣。
“向陽,你真傻,何必呢?我之前還那麼對你,你其實完全冇必要冒險的,不值得。”何冰一邊餵我水,眼淚就從臉頰滑了下來。
可我不想說話,更不願對眼前這個女孩,再動什麼真情!那一刻,我隻是不停地告訴自己,現在何家的債,我算徹底還清了;等傷好以後,我第一時間就去金家複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