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兩個時辰的雪終於停了,將軍府撤去了所有紅綢,也比平日冷清了沈多。
檀香冉冉,炭火正旺。
煙兒坐在床沿,握著裴勇駿滾燙的手輕喚:“將軍,將軍?”
裴勇駿臉色通紅,雙唇分外蒼白,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緊緊抓住她的手。
“沈泠……你不要走……”
意識不清的呢喃讓煙兒神情一僵,原本柔情的眉眼頃刻多了分猙獰。
聽說沈泠死了,她暗喜了好一陣。
即便裴勇駿再惦記她,可人死了又能怎麼辦,不過是一抔黃土埋了。
可真從裴勇駿口裡聽到這已死之人的名字,那份妒恨又在她心中漾開。
午時剛過。
裴母正斟酌著怎麼處理沈泠的事時,小廝忽然來傳話說慕丞相帶著沈家人來了。
她心下一怔,總覺不安。
正廳內,慕丞相和沈母皆是一臉疲倦,而沈延風卻望著落然齋的方向發愣。
以後這裡,再也不會他溫柔善良的妹妹了……
冇一會兒,幾個丫鬟簇擁著裴母從後堂走來。
看見沈母和沈延風,裴母麵色微變,但礙於慕丞相併未發作。
她朝慕丞相淺淺行了禮:“不知丞相前來所為何事?”
慕丞相聲音冷漠:“親既已求成,本相自是要帶沈泠回去。”
聞言,裴母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這話的意思。
她摘下腕處的佛珠,故作嚴謹:“這……恐怕不妥。”
沈延風看她眼中透著的輕鬆,心有不忿。
七年前沈泠與裴勇駿成親時,裴母尚且信誓旦旦地說會好好對兒媳,可自裴勇駿立了戰功被封將軍後,她反倒不似從前那般誠懇。
沈母想開口,卻被沈延風止住。
慕丞相一言不發,似是等著裴母改口。
果不其然,裴母話鋒一轉,藉著慕丞相思女心切的由頭讓人用轎子把沈泠請了出來。
看著他們一行人離去,她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一旁的丫鬟有些擔心:“老夫人,若是將軍問起……”
裴母目光一凜:“多嘴,難不成他還想把人從土裡挖出來?”
入夜。
風從窗隙中吹拂薑黃色的床幔,燭火忽明忽滅。
榻上呼吸急促的人啞聲大喊一聲“沈泠”後驚坐而起。
裴勇駿喘著氣,迷濛的眸子慢慢清晰,略顯倉惶的視線將整個房間掃視了一遍。
他下意識地低下頭,可懷裡的空蕩在瞬間變成了恐慌。
“沈泠?沈泠!”
裴勇駿顫抖的手胡亂地摸索著床,在冇找到本該在身側的人時,他踉蹌著下了床衝了出去。
端著藥進來的煙兒被撞地後退幾步,藥碗也打翻在地。
“將軍,您去哪兒啊?”她一把拉住裴勇駿,滿臉錯愕。
裴勇駿白著臉自顧自地呢喃:“沈泠,我得去找沈泠……”
聽見這話,煙兒眸光一暗,她壓著心頭的不甘,故作傷心:“將軍,姐姐已經死了,幾個時辰前慕丞相就把她接走了。”
裴勇駿心一震。
因著煙兒這句話,幾個月來的記憶如潮水湧來。
他滿是血絲的雙眼漫起一層薄霧,眼神卻慢慢陰翳。
裴勇駿突然扼住煙兒的喉嚨,看著她驚恐的表情冷聲問:“之前是你從中作梗對不對?”
“將,將軍,我……”
冇等煙兒回答,裴勇駿鬆開了手,大步朝府門走去。
幾個小廝一邊攔一邊勸道:“已經三更天了,您又病著,將軍這是要去哪兒啊?”
裴勇駿揮開他們,強撐著身子翻身上馬勒緊韁繩。
他望著丞相府的方向,一字字道:“去接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