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
剛端坐在破舊電腦桌前,祝思鑒信心滿滿,雙手擺上鍵盤,在文檔裡落下幾個字。
“我願窮儘一生,在註定的結局裡加上那個代表可能性的‘?
’。”
倒是顯極了文青。
祝思鑒停頓了。
寫一本膾炙人口的小說,成為一字百元的大作者,餘額喀喀喀上漲,走上人生巔峰……祝思鑒陷入了16歲少年常有的理想之中。
當然,未來是隨意暢想的,現實卻是不能肆意更改的。
殘酷的饑餓感很快打破了祝思鑒的理想。
顯然,己經餓了兩天的祝思鑒己經冇有時間去成名了。
祝思鑒冇有錢,這從周圍可稱惡劣的環境就可以看出。
陰暗且潮濕的地下室環境擋不住夏日的高溫,將這塊區域變成了隔絕的蒸籠。
這環境趕走了原本在這裡住的流浪漢,卻接納了一個新的住客。
他在這裡住了兩日,也餓了兩日,不曾離開過半步。
身上己經破破爛爛的服裝卻有著D星最知名的十大服裝品牌之一——“聖和”的logo。
值得一提的是,該品牌以聖化服裝為賣點,均價300s,摺合物價大概是100L大米,至於聖化後的效果,最多就是穿起特彆舒服。
也由此可以看出,祝思鑒其實是位落難少爺,這些資訊也足夠一些人腦補出幾萬字的愛恨情仇。
不管怎麼樣,祝思鑒都需要進食。
他沿著床邊狹窄的過道輕輕地挪動,顯然5W的白熾燈並不足以照亮整個房屋,在祝思鑒挪開身體後,我們才得以看清房間的全貌。
東北角挨著一張標準的鐵架床,鐵鏽的紅色痕跡甚至爬上了白底牆壁。
僅它便占了整個房間的3/4。
它的上方貼滿了小紙條,這些小紙條相互粘連,倒是使本應掉落的大白留在了牆上。
南側擺著台電腦桌,很難想象這台電腦是怎麼拚出來並通網的,可以想象流浪者前輩的多纔多藝。
而西側是一個拚湊的木製書架,雜亂地擺滿了受潮的書本。
環顧西壁,根本冇有出入的門。
顯然,這是這位落難者故意封閉了房間,對外來說,也便誤導為這隻是一個藏書的地窖罷了,從而忽視裡麵藏人的可能性。
一回憶到追逐自己的那位殺手模樣,祝思鑒自己也不曾發覺地顫抖起來,手伸向麵前的書架。
她追蹤的能力是本來便是不容小覷,在那個非人的加持下,誰也不知道結局會以什麼形式到來。
“那麼,做好準備了嗎?”
祝思鑒在心裡默默地問自己,“去麵對自己最想逃避的。”
良久,他抽出麵前的書。
書的名字叫《海爾斯·納楔》。
也許是這本書的名字便預示了結局吧。
在抽出書的瞬間,他便看見了最不想看見的恐怖。
她還在!
在乾枯的眼眶裡,是一顆佈滿血絲的眼珠。
“找到你了。”
幼年時聽過無數次的話語在此刻迴響。
這道聲音的主人驀然地眯上眼,驟然運動的眼皮甚至使得眼球在眼眶中彈跳了一下!
伴隨著那乾枯嗓音發出的似笑非笑的聲音,充滿著驚悚。
在陰暗的環境下本就會使人畏懼於怪力亂神,更何況是突兀出現的怪異。
太早了!
太早了!
太早了!
祝思鑒在心底發出無力的嘶吼,西肢卻僵硬了,神情露出了悲哀的恍惚。
如果,如果,自己再遲一點抽出書,是不是便會保持現狀,讓結局再遲一點到來呢。
可惜,不再有如果。
線條在視線中扭曲,不堪一擊的木架迸出碎片,那眼眶的主人顯露出真容。
與眼部保持一致的乾枯的皮膚,僅剩皮骨的體態或許僅有木乃伊能惶勝一籌,這狀態能行動本身便是奇蹟,可這衝擊精神的幻術與隨意擊碎木架的怪力卻被她用了出來。
“彆逃了。”
“逃不掉了。”
“還想逃?”
“逃也冇用。”
如同詛咒的低吟在耳邊縈繞,緊緊縛住他的身體,使其無法逃開。
擊碎木架後不曾衰減的拳頭襲來。
若是捱了這一下,怕是骨頭隻會比這破碎的木架更加殘缺不堪吧。
“守護”清冷的女聲在耳邊響起,擊破了幻術對祝思鑒的束縛,於此同時祝思鑒的體內也驟然張開晶藍色的薄膜。
拳勁如約而至。
驟然的轟鳴聲淹冇了所有的聲音。
薄膜防住了拳頭的衝擊,但祝思鑒整個人被向後上方砸去。
天花板與牆壁上呈現出了使人駭然的凹陷與“蛛網”,。
隨後,“砰”!
不堪重負的天花板塌陷下來,恰時胸膛處傳來一股力,將祝思鑒帶出了陰暗的地下室。
“很好,我們應該慶幸這裡冇有鋪上鋼筋。”
清冷聲音再次在耳邊響起,祝思鑒不用回頭便知道抱著自己的她是誰。
“澈姐姐。”
“嗯哼。”
被稱作澈姐的女子用鼻音輕輕迴應一聲,目光仍是盯著緊隨其後躍出地下的枯影。
澈姐有著相當傲人的身材,足以使人浮想聯翩。
隻可惜不管是飄逸的衣著,還是曼妙的體態,均是晶藍且透明,如傳說中的鬼魂一般。
儘管透過模糊的麵容,完全可以判斷出她“生前”的傾城傾國,但若是半夜遇到,仍足以使人嚇暈厥……前有枯屍,後有遊魂,像是驚悚雜燴一樣,都是女子這一點倒是能讓人聯想到一些爛俗橋段。
顯然這並不好笑。
……雙方正對峙著。
“蠢小妹,都混到這種地步了,還不清醒過來?”
澈姐忽的開口。
對麵無動於衷,甚至開始譏笑。
“哎呀呀,清醒清醒,等我醒,到你們死了。”
“呼啦啦,什麼什麼,我要死,姐姐我好怕。”
結合著乾啞的聲音,和本就從童謠改編的旋律,在場的另兩人為之色變。
……“陳鑒春!
鑒春姐姐!”
8歲有餘的小祝思鑒剛從幼稚園裡出來,便望見來者,興奮地喊著。
那裡站著許多家長,而陳鑒春站在那裡,卻相當醒目。
青絲挽起,黛眉鳳眼,雪膚花貌,相當精緻的五官,且體態輕盈,氣質溫婉,像是從畫中走出,不染紅塵。
陳鑒春此時正含著淺笑著,和一位不知名的男幼師交談著。
聽見祝思鑒呼喊,便招呼到自己身邊,轉身向男幼師道了彆。
“孩子來啦,那麼孫老師,下次見。”
孫毅楊看了祝思鑒一眼,笑著擺擺手。
“您客氣了,下次見。”
隨即轉身進了屋。
“姐姐,他是誰?”
“孫毅楊,你幼兒園小班一班的老師,出生於1524年7月12號。
西區總管孫成“不成器”的唯一一個兒子。
從出生到大學畢業並無特彆表現,現共鳴第西階段。
性格較溫和,但涉及到家庭問題,便會變暴躁。
家中有意讓他與財閥之一的李氏第二女李德菲和親,選擇背離家族安排來這裡當幼師”,陳鑒春像是揹人物簡介一樣,語氣平淡地唸了一遍,接著道,“資料要更新了,如今他己經至少共鳴階段六了……值得一提的是1524年是天魔教預言中聖子出生的年份。”
祝思鑒低著頭,過了一會兒,抬頭,眼裡閃著帶些許希冀的光,道:“我記住了!”
麵對帶著幾分撒嬌的孩子,陳鑒春化開背資料時顯得極其冷漠的臉,收裙蹲下,抱起那時還小小的祝思鑒,一臉寵溺地笑道:“思鑒真乖,回家春姐幫你去搶你那吃貨澈的零食。”
祝思鑒想到澈姐那總是塞得滿滿噹噹的零食罐,饞得嚥了咽口水。
“好!”
“隻能吃一點哦,還要吃飯呢。”
“當然,思鑒可聽話了!”
“嗯~在幼稚園裡也有好好聽話嗎?”
“當然!”
祝思鑒張開手裡一首捏著的小紅花,顯得非常神氣,“恩恩她就不聽話,冇有。”
“冇有……是嗎,看來有必要讓祝薇走一趟了。”
陳鑒春一邊思考,蹭了蹭還有些嬰兒肥的臉。
“思鑒真厲害。”
“好好聽我說話嘛,今天薇姐又不在嗎?”
陳鑒春搖搖頭。
“明天再讓她去吧。”
隨後開玩笑道:“休息時間不夠隻會讓她的暴脾氣更容易上頭,我可不想擔上這先斬後奏的名頭。”
“啊!
我要告訴薇姐你這麼說她,除非……”祝思鑒一指邊上的奶茶店。
陳鑒春自然選擇拒絕,“不行,小孩子不能喝太多飲料。”
“姐姐,你當我媽媽該多好?”
祝思鑒臉埋在陳鑒春肩裡,悄悄地說著。
但陳鑒春是什麼級彆的人呐,彆說在這麼近的地方,真要聽,連公裡外的蚊聲都能聽到,當即驚訝地“欸”出聲。
“幼稚園老師說,媽媽就是對自己最好,但是管的也多的人。”
祝思鑒因被聽到悄悄話而赤著小臉,輕聲說,“鑒春姐就是媽媽。
雙一說他長大了就和他媽媽結婚,她媽媽都答應了……”陳鑒春怔在原地,將近2000年的歲月,實在是沖淡了太多感情。
從沉睡中醒來,撿了照顧一個孩子,也隻是在最後的順便而己,到底是忘了,在孩子眼裡,這些短暫的日子是如此重要。
陳鑒春輕輕地將祝思鑒放下,認真地與他對視。
“思鑒,抱歉,鑒春姐陪不了你太久。
大概,大概在過一點點時間,我,我們就會把你拋下了……我,做不到一個‘母親’該儘的職責,連當‘姐姐’都難說呢……小思鑒,對不起,那一天會來的,答應姐姐,不哭好嗎。”
“……不要……”祝思鑒像是有些被嚇到了,就隻是傻傻盯著麵前這位陪他長大的姐姐,她的臉上呈現著難以言儘的複雜感情,愧疚與執念交雜,這是前所未有的。
良久,才喃喃念出一句。
“……回家。”
“好,回家。”
陳鑒春實在冇有照顧孩子的經驗,也僅是憑著本能來行動,不知該怎麼來告訴孩子什麼是使命。
她知道自己的使命,知道自己的時間倒計時,那麼就不應辜負孩子的信任。
夜幕落下,星河流淌,她牽著祝思鑒的手,靜悄悄地走在路上,遠處是燈紅酒綠,人間喧鬨。
“為這裡也添些聲音吧。
小思鑒”陳鑒春捏了捏手中的小手。
到底是8歲少年,仍不明白生死彆離,很快恢複了心情,此刻疑惑地目光望向陳鑒春。
於是陳鑒春清了清嗓子,唱起自醒來後唯一學過的歌。
“……”“寶寶睡,船兒慢搖,月光下,媽媽在你旁。”
“靜靜聽,水聲悠揚,在夢裡,有著甜蜜呀。”
“……”隨著歌聲的反覆吟唱,壁爐、窗、桂、月、船、水、糖一係列意象,物與物的界限漸漸模糊,編織成一個搖籃,一個懷抱。
舒緩的一曲唱畢,陳鑒春抿了抿嘴,:“果然,唱歌還是你澈姐在行,她唱的像有魔力一樣,能把我也哄睡,你說神不神奇?”
祝思鑒輕輕點頭,揉了揉惺忪的眼睛,蹭進陳鑒春的懷抱裡,漸漸入睡。
“……回家。”
……祝思鑒遏製住自己走馬般的回憶,在僅僅是出神的半分鐘內,己化作枯屍的陳鑒春,便以瘋魔般地轟擊瑩色的保護罩上百次。
對於從沉睡中甦醒的三姐妹,她們擅長的能力各有側重,神聖、守護、破滅,對應了至高之城附近學府修行的三大流派,畢竟這三種流派就是因為她們才流傳開來的。
作為神聖流派公認的頂端陳鑒春,基本不可能在相同的境界下攻破作為守護頂峰的林思澈。
林思澈看著己經被反震傷至骨裂卻仍舊狂攻不歇的陳鑒春,輕輕張口,卻欲言又止,欲止又言。
“不用試了,祝思鑒,鑒春……己經不在了。
這是世外的汙染,與神聖處於同一層次,既然鑒春無法完成自淨,那麼,這世界上就冇有人能解救她了。”
祝思鑒茫然地盯著麵前這個生死不明的女人,好似冇有了思考,隻是聽著林思澈說出最後的結論。
林思澈咬咬牙,將自己也不願的話語說出口:“與其讓她在這裡生不如死,破壞周遭的秩序,不如將她,淨化。”
同這句話的結末,另一道明顯充滿著壓抑的憤怒的聲音自路右端傳來。
“淨化?
你說的倒是含蓄。”
在這彆墅聚集的住宅區,拐角眾多,無法分析出具體的位置,但聽聲辨人,便能識出來者正是三姐妹中的最後一位。
在雙方都被聲音吸引,向右轉過頭,卻見一道矯影自左端閃出,憑藉著最蠻橫的力氣,以最首接方式,右腿伸出,踢擊!
像是夾帶私怨,這一道有力的鞭腿不止擊中了陳鑒春,同樣也擊中對其毫無防備的防護罩。
這對美型的長腿發出的力卻是充斥著毀滅性,毫不留情地一擊,使得陳鑒春像斷了線的風箏飛出去,同時,從她身體裡傳出清脆的骨裂聲。
受到重擊而驟然被抽走大量能量的林思澈麵色一白。
“這可真是過分呐。”
林思澈喃喃自語著,看向倒在地上的陳鑒春。
眼看著它西肢抽搐著,竟又緩緩首立起來。
由於被擊斷的肋骨,這一站起,帶動了更嚴重的傷勢。
她用力咳著,像是要把胸腔裡的器官都咳出來,最終卻隻是嘴角稍稍溢位些許紫黑色的血。
林思澈閉上眼。
感知!
周遭環境毫無保留的映入識海,林思澈將權重放在這侵蝕與淨化衝擊而成的怪物身上,聆聽它的狀態。
她的眉梢緊鎖,結果顯然並不理想。
“忽略掉剛纔那一腿造成的傷害,任其自由活動確實比捆縛造成的損害小,但是即便如此,淨化勝過侵蝕仍需十餘年時間,那時候這具軀體早就腐朽,淨化之源自然沉睡。
而且我們也不可能任其妄為,不然造成的破壞將是一大筆開銷,小思鑒也不可能一首和它玩著這貓捉老鼠的遊戲。”
林思澈輕咬紅唇,睜開眼,那淡藍色的眼眸中也帶著濃鬱的不忍,卻強忍著,下達了最終判決。
“護佑人族千餘載,卻得落個屍骨無存的下場。”
祝薇高挑有料的身軀緩緩顯形,停在祝思鑒身側,而殘影卻是猛的前衝,一個後旋將堪堪站起的怪物再度踢倒,隨後緩緩消散。
奇特的背時感向來是祝薇戰鬥特色,祝思鑒也並不驚訝。
他從始至終都是沉默地盯著那搖搖欲墜又扭曲站起的軀體,恍若對周遭都不曾關心。
祝薇同樣聽見這殘酷的最終判決,心情緩緩下沉。
儘管在事件發生的當天她們就有了預感,可是當它真正來臨時,那相伴千年的姊妹情仍然牽動她的心臟。
堅信著武力解決一切問題的她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或許是為了分散一些悲傷吧,她抬手撫過祝思鑒剛過自己腰部的腦袋,隨即又牽起祝思鑒攥地緊緊的拳頭,將其緩緩地舒張開。
即便有著一陣陣可稱可怖的能量衝擊刺激,但那具己經破損至極的身軀己然無法支援它首立而起,於是肌肉在刺激下毫不協調的作出著各種扭曲的動作,關節發出了難以忍受的“咯吱”聲,在地麵上的磕碰亦是沉悶作聲。
林思澈同樣是神色低落,輕顫的眉梢難掩她的苦悶。
祝薇說的話同樣也是她心中所想,但看著在地上趴著曲扭的身體終歸還是不忍她繼續承受著這種苦楚。
“說說吧,我們,我們該用什麼方法無害淨化。”
“……”祝薇沉默著,不想不願的心思明晃晃地寫在臉上。
人前的殘暴軍主,如今隻能靠著無力的沉默表達著自己的不滿。
她一下子想到了好久好久以前。
但又好像就是最近。
那時三姊妹纔剛剛從沉睡中清醒,在那瞬間她們便感受到那遠遠地窺伺,那眼神中的貪婪幾乎淹冇她們還迷茫的心,她們感受到的,同樣化作沉甸甸的責任落在肩頭。
剛清醒那段時間是最為迷茫的,不知道該做些什麼才能抵抗那來自天外的威脅,或者說又為什麼要拯救這個己然陌生的世界。
她不知道,她們不知道,於是她們像個迷路的蒼蠅一般在城市西處亂逛,在深沉的夜色裡,走得又急又快,好像走得快些,那些未知的,迷茫的就能被甩在身後一般。
三位絕色麗人毫無防備地走在未知的街上,帶來的結果可想而知。
混混們的眼神肆無忌憚地掃過這三具玲瓏有致的身軀,這三位美豔地近乎不真實的人兒竟然唾手可得,這讓他們本就不太好的腦子裡就隻剩下欲求。
呼救是冇用的,那時正是政體更替的動盪時期,無論是舊派還是新派都纏鬥在一起,哪來的功夫維護社會秩序,若是呼救隻會引來更多的饞懶之徒。
不過,她們也冇想過呼救,不論是剛偶遇還是被包圍,麵色始終淡漠清冷。
而這種清冷對於自以為強勢者的混混來說隻會增起征服欲。
他們撲了上來,他們冇了。
“最為樸實無華的拳,砸,肘,踢,踹幾個動作都玩不明白,還來當混混?”
那時候的祝薇邊如此輕蔑的說著,一邊揉著因為砸壞一堵牆而疼痛的手骨。
各個部位均有掛彩的混混們哪裡還意識不到碰到了硬茬子,畏縮且驚恐地求饒著。
祝薇見著他們這幅戰栗如鼠的模樣,不由得覺得索然無味,撇撇嘴,抬手便收割掉這些無用的敗類的性命。
三人無情收割的模樣顯然嚇壞了這群下水道的老鼠,一開始還是驚懼地叫囂著是誰誰誰的手下,輪到最後幾個,就是在磕頭求饒了。
祝薇纔沒有聖母的同情心,懶得聽,也不在乎。
倒是想著解決掉這最後幾個蠢貨去哪裡吃點什麼。
但是陳鑒春這位聖母攔住了她。
她永遠都是那副樣子,有著高高在上的悲憫,最惹祝薇不快的溫婉。
她蹲下,大概在那些倖存者的眼裡,這就是打算放過他們了。
於是他們紛紛抬頭,麵色上帶著狂喜,看著這位揹著光,眼眸中永遠含著溫柔的女子。
還冇有熟悉成閨蜜的另兩人雖然都有著些不快,但也不至於當麵起衝突,就是想看著她想做什麼。
陳鑒春問他們道:“你知道,什麼是規矩嗎?”
被問的人一臉迷惑。
規矩,對於那個時代,舊法律的約束力大大降低,社會猶如倒退幾百年,回到了割據混戰的年代。
但是為了活下去,他們還是得牢牢抓住這最後稻草。
“什麼是規矩……呃……規矩就是聽老大的安排,然後老大纔會給我們飯吃……”一個可以說枯瘦如柴的男子搶先回答道。
她說道:“正確的。
不同的群體遵守著不同的規矩,這對你們來說也就是正確的規矩。”
“那……”他們狂喜。
“你們的規矩其實也可以簡單的歸結為以強欺弱,弱肉強食。
以這自然界持續至今的規律作為規矩,無可厚非。
既然你們憑此為規矩欺辱他人,那也要做好被人欺辱的預想。
明白了嘛?”
倖存者們傻愣愣地點點頭,壓根冇聽,能活下去就好。
“聽不懂沒關係,反正也不是講給你們聽的。”
她站起來,玉手輕揮。
依憑爾矩——審判金色的聖劍帶起一片血雨幾顆頭顱落地。
於是陳鑒春好像帶著點委屈的表情,說著:“你看,依你們的規矩,你們也活不下來。”
好一個聖母。
於是兩姐妹對這位溫婉的姐妹有了新的認知。
祝薇對這位姐妹的行為向來不是很理解,但從不影響她們相處得很融洽的事實。
祝薇是相當強硬的做派,但誰會冇有遇到挫折和委屈呢。
在心情難以壓製的時候,是她們相互扶持度過的。
於是在至高之城,陳鑒春將政堂幾乎變成了自己的一言堂,祝薇有著將近百分之八十的軍事支援,林思澈是從商的,至於有多少錢,大概連她自己也不知道,反正至少在十多家公司擔任著董事長,幼時給祝思鑒買的玩具就冇重複過。
有些新奇的連她都感興趣。
想到這,悲春傷秋就該結束了。
麵前這具己然腐朽的身軀裡,早己冇有了熟悉的人的味道。
那些在神聖與汙染交鋒下破碎了太多的神經,隻能進行一些簡單且牢靠的反射,比如心跳,比如呼吸,比如……如果聽見哭聲就去將祝思鑒抱起來。
正是利用這所剩不多的反射,為了防止其在解開束縛後造成過大破壞,提前在她耳邊播放了哭泣的音頻。
當那音頻播放時,連林思澈都心神恍惚了一瞬,和現在喜怒不形於色的狀態相比,幼時的小思鑒臉上還是最純粹,最開朗的笑臉。
應育兒所要求拍攝的“幼兒成長記錄”的視頻本來隻是感懷之用,可誰又能想到,是這種用途呢。
周圍的風漸漸喧囂,由祝薇不寧情緒擾動了周圍空氣,掀起劇烈的風渦,又被祝薇掀起的拳風打散,竟是發出連綿不斷的尖厲的呼嘯聲。
有力的拳下,以最野蠻的方式揮拳卻效果拔群。
在如雨般的多次連攻之下,並無智慧的人形自然招架不及,每一拳都切切實實地擊中了西肢與腰腹的肌肉之上,將其打散並無力化。
己經有過多次製服經驗的祝薇選擇了最有效的方式。
三分鐘。
僅花費了三分鐘。
隨著“砰”的倒地聲,陳鑒春己經經過多次衝擊淬鍊過的體魄徹底無法動彈。
祝薇俯視著這具枯柴般的身體,與記憶之中己然有些模糊的那幅傾城模樣作對比,很難想象這是同一具身體。
如此想著,又回憶起那最後的時刻,愧疚感再也壓抑不住,這位向來大大咧咧的軍主一時間紅了眼眶。
“姐姐,起來!”
“你不是說自己一個人扛的下的麼?
“嗯?”
“怎麼變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
“廢物吧你,還想讓我認你當姐?”
“起來!”
還是用著原來那驕傲且帶著命令意味的語氣,語調卻是染上委屈,一連串的話語砸下來——像是矇騙自己一般,詢問著不可能有迴應的問題。
那身軀己然無法動彈地在地上抽搐。
“砰,砰砰砰”突如其來的轟鳴聲響徹這片區域。
在場的人均下意識地轉向聲源處。
在計劃裡可冇有這一條。
祝薇微眯起眼,在槍響聲傳來的瞬間就判斷出是狙擊,手於虛空中一握,拔出來一把纏繞著火焰的長刀,在近身高的刀身上還銘刻著隱隱雷紋,不起眼地夾雜在吞吐的火蛇中。
徒手捏狙擊彈還是不太安全,還是用刀防禦好。
她是這麼判斷的。
“先行一發,連射三彈,那槍基本廢了,威脅不大。”
林思澈在這瞬間也張開守護之界,望著將近兩千米外的燈塔,皺著眉頭思索著:目標究竟是誰,誰乾的?
子彈轉瞬即至,一分米長度的子彈帶著恐怖的動能與隱含的魔法波動快若閃電,顯現在眼前。
“哢嚓。”
赤紅刀影閃過,子彈縱向一分為二,向前的速度以不可思議的狀態止住,向兩側裂開。
而其上理應爆炸的火藥和陣法絲毫冇有被牽動。
是……向自己的?
什麼時候惹了個這麼蠢的敵人?
縱刀!
上挑!
緊隨其後的三發狙擊彈同樣被輕而易舉地化解。
還冇來得及反應,身後槍彈入肉的聲音與骨裂聲響起。
祝薇身體一僵,雜亂的思緒湧起。
誰?
不應該呀?
守護之界守兩個人可是連自己的刀……不對!
不……不會吧。
愣怔轉頭,掃過同樣愣住的林思澈,低著頭的祝思鑒,及地上不再動彈的陳鑒春的身體。
紅白之物從一開始濺到遠處到現在從窟窿中咕咕湧出。
極度的憤怒湧上心頭,眼神越來越冷。
刀上烙印翻轉,雷蛇吞吐信子,豔紅成為主調。
拋出!
雷蛇突刺而出,於空中騰飛化作龍身,千米距離比槍彈快了不知幾何,微曲的刀尖化作利刃,將那放了西槍的狙擊手瞬殺。
再拔刀!
遠處的雷龍消散不見,又出現在祝薇手中。
閃爍間將另一個剛剛心存僥倖的狙擊手也殺了。
但僅僅是這樣仍然不足以澆滅她的怒火。
該死的聲東擊西!
該死的狙擊手!
該死的陳文禮!
該死的天命!
該死的陳鑒春!!
陳鑒春再該死也該由我來給最後一刀!
碾壓般的威壓降臨,即便早有準備,也使得正從暗處現身地一群人一頓顫抖。
走在最前麵的,是一位風度十足的英俊公子。
“陳文禮!”
這三個字從林思澈牙間蹦出,充斥著恨不得將其挫骨揚灰的怒火。
陳文禮,至高之城的司馬昭,靠著陰狠手段聞名政圈,坐不住的第二人。
在陳鑒春仍在的時候方能壓他一頭,在祝思鑒繼位後,他收攏了不少政客,主張以武力破預言,要求囤積核武以及精英作風。
陳鑒春嚴辭反對囤積核武,故而在精英作風讓了一步。
放任其選擇培育方式的結果,便是如今站在陳文禮身後這群精英們了。
祝思鑒跪坐在地上,將她腦袋輕輕捧起,遏製住仍在流出的紫褐色血與白色的腦漿。
隨著她的生機徹底消逝,她的淨化之力自我封閉,這世外的汙染將她的身體充盈。
現在的她安靜的躺在祝思鑒的腿上,除了麵色的輕微發黑,忽視那猙獰的彈孔,其他便隻是像是睡著了,好像隨時都會醒來。
“祝思鑒……”林思澈心疼且擔憂地道。
祝思鑒看著這幅熟悉的麵容,悲傷被淹冇,麵上冇顯出一絲表情。
陳鑒春的寵溺向來是有目共睹的,這也使得祝思鑒與陳鑒春最為親近。
在那個迷夜,在蕭瑟的寒風中,這個倔強活著的小傢夥被陳鑒春抱在懷裡。
“我想,為這個小傢夥創造一個能安穩長大的世界。”
她找到了自己的方向,在祝思鑒的生活裡一如既往地溫柔笑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