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驚晚死了。
死在滿是硝煙的戰場上,死於楚國與羌國的最後一戰。
遠處傳來將士們撕心裂肺的
呼喊:“將軍,沈將軍,我們勝了..……楚國大捷,黎明將現。
沈驚晚躺在死人堆裡,心臟被利箭洞穿,鼻尖儘是血腥氣瀰漫。
她傾儘全力保全了沈家的世代忠魂之名。
閉上眼的最後一刻,她看著落下來的雪花,腦海裡驟然閃過謝彥辭的臉。
你自由了,謝彥辭。
一滴清淚劃過頰邊,沈驚晚的世界陷入無邊黑暗。
她以為自己會去陰曹地府,但再次清醒,沈驚晚卻發現自己又回到了永安王府。
她站在王府熟悉的迴廊下,看著院中梨花樹下身著雪白錦袍的男子,不敢置信。
那樣英俊鋒利的眉眼,那樣熟悉的冷淡神情。
震驚之下,她訥訥喚了一聲:“謝彥辭...但無人迴應。
這時,謝彥辭的貼身侍衛盧
風步履匆匆地從外麵走來,卻對沈驚晚視而不見。
沈驚晚伸手一攔,盧風卻徑直穿過她的掌心走過去。
她怔愣著拾起自己的手。這算什麼?陰魂不散嗎?盧風臉上帶著止不住的笑意:“王爺,邊疆傳來捷報,沈家軍連勝,隻待最後一戰奪回雲鷲城就可班師回朝!”聞言,沈驚晚倏然回神。
最後一戰已經結束,雲鷲城
到楚國都城就算快馬加鞭不眠不休也得半月才能抵達。
看來,謝彥辭還不知道她已經死了。
沈驚晚看著那張幾乎刻進她骨血的冷峻臉龐,心中滿是苦澀酸楚,嘴邊卻泛出自嘲笑意。
“謝彥辭,你若知曉我死了一定很開心。”
畢竟,是因為她的存在,謝彥辭才娶不了蘇清荷。
三年前,她的哥哥,楚國戰神沈靖用赫赫戰功和一雙殘廢的腿向皇上求來了她和謝彥辭的婚約。
皇上賜婚,就算貴為王爺亦無法拒絕,為此,謝彥辭恨透了她。
想到哥哥沈靖,沈驚晚便急匆匆往院外走去。
隻是剛走出院落,一道白光閃過,沈驚晚竟再次回到謝彥辭身邊!不死心的嘗試多次後,沈驚晚終於發現她冇辦法離開謝彥辭身邊三丈之內。
站在謝彥辭三步之外,沈驚晚苦笑出聲:“謝彥辭,活著你逃不過我,死了也是如此,也算委屈你了...
那邊,廣風又道:“王妃上鎮國寺為沈家軍祈福已經三月末歸,王爺您真不去接她麼?”沈驚晚間言一怔。
三月前楚羌兩國再次開戰,楚國節節敗退,唯有與羌國世代作戰的沈家軍能克敵。
沈靖不良於行,沈驚晚代兄出征卻因永安王妃的身份不便大張旗鼓,便假稱去鎮國寺祈福。
故此除了皇上和兄長,無人知她已隨軍出征,包括她的丈夫謝彥辭。
此刻,她清晰地看到謝彥辭眼中寒意淩然:“她要是誠心祈福,不若一世長伴青燈佛前,少來我麵前礙眼。”
沈驚晚黑白分明的眼中先是出現一絲茫然,隨即漾起一個悲涼的笑:“你放心,再也不會礙眼了。”
盧風低頭掩去對王妃的憐憫,輕聲回道:“按照您的吩咐,東西已經準備好了,請悠過目。
謝彥辭一甩衣袍往外走去。
沈驚晚跟在他身後,推開院門那一刻,她完全愣在原地。
隻見各種各種珍稀的珠寶奇珍隨眼可見地擺了滿地,陣仗驚人!而謝彥辭的話更是如雷般劈在她心上:。
“本王明日就親自去蘇家下聘,我要以正妃之禮,迎娶清荷。
沈驚晚心頭疼痛難忍。謝彥辭,你就這般迫不及待嗎?
她看著檢視聘禮的男人,驀地想起當初謝彥辭迎娶自己時,甚至都冇有到沈家迎親..沈驚晚唇邊溢位一個苦澀又嘲諷的笑。
翌日,盛京城內最繁華的朱雀街。
謝彥辭領了人馬浩浩湯湯前往蘇家下聘,走到半路卻被一眉英氣的女子攔住。
- 正是沈驚晚的手帕交兵部尚書家的千金夏英。
夏英麵容冰冷,聲音十分憤怒:“謝彥辭,你不能這樣對阿晚?”
謝彥辭冷眼睨她,不耐道:“沈驚晚讓你來的?身在佛門淨地還一心二用關注著我,本王真是好生榮幸。”
夏英沉默一會,反駁道:“驚晚一心祈福閉門不見我,還不知曉此事。”
•不知曉?一謝彥辭冷笑,沈驚晚這麼會演,不入梨園戲台真是可惜了。
夏英霎時白了臉:“你怎麼可將阿晚和伶人作比?”身後,一抹無人可見的幽魂歎息一聲。
她隻怕自己在謝彥辭心裡甚至比不上伶人。
夏英仍不甘心好友遭受這樣的屈辱,咬唇道:“沈家為我朝鞠躬儘瘁,世代忠魂,你這樣對阿晚......
話未說完,謝彥辭冷冷打斷:“可笑,真正的忠魂應該刻在碑上,沈驚晚要拿沈家在我麵前做大旗,就等她的名字也刻在碑上再說吧!”
沈驚晩望著謝彥辭冷漠而譏誚的神情,巨大的不可言說的悲哀縈繞全身。
夏英亦不可置信的看向謝彥辭。
謝彥辭不想再理會夏英,拉韁繩欲走。夏英咬牙擋在馬前:“不行!你若今日敢去蘇家下聘,我便到皇上麵前告上一狀,看你待如何?!”
夏英父親亦是朝中重臣,又是家中掌上明珠一般的存在,自是有幾分氣性的。
一旁看著的沈驚晚心中一暖,低喃道:“英英。”
謝彥辭眼眸黑沉地盯著夏英,卻是勾唇笑了。
“你隻管去。”
話落,他倏地一揚馬鞭抽在馬身上!駿馬一揚馬蹄就朝前衝去,竟是毫不顧忌夏英,就要從她身上撞過去!英英!”沈驚晚頓時亡魂大冒。
千鈞一髮之際,夏英被侍衛扯到一旁。
帶著聘禮的車隊一路從她身邊駛過。
跟在謝彥辭身後的盧風憂心忡忡道:“王爺,真要鬨到如此地步?”謝彥辭不知在想些什麼,沉默許久,他寒聲道:“你將聘禮送去,我去趟鎮國寺。”
古鳳驚喜出聲:“王爺,您要去迎王妃了嗎?謝彥辭蹙眉打斷他道:“本王去拜佛散散晦氣,大好的日子,我不想再聽見有關沈驚晚的任何事!
鎮國寺。
謝彥辭抬步邁入大殿。
而沈驚晚卻站在殿門口,陽光穿透她的身體,冇在地上留下任何影子。
她聽著陣陣莊嚴梵音,靜靜看著端坐蓮台的佛像,神情茫然。
佛祖,人死後不該一了百了麼?為何讓我這一縷孤魂留在這世上?
待上完香,謝彥辭不知為何卻冇有離開。
本在一旁閉眼打坐的住持,緩緩睜眼問道:“王爺,可是在等什麼人?”
沈驚晚也回神看過去,心口莫名揪緊。
謝彥辭愣了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譏諷弧度。
笑話!他沉聲道:“請住持轉告沈驚
晚,十五日後記得準時來參加我的婚禮!”
那一絲悸動瞬間消散,沈驚晚隻覺渾身越發寒冷起來。
謝彥辭說完話便要走,但轉身的瞬問,眼眸卻猛然定佳!
隻見門口,沈驚晚竟穿著戎裝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