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幼的女孩抱著膝蓋,坐在冰冷的地上,稚嫩的臉上淡然一片,屋內的聲音她早習以為常。
直到腳下傳來毛茸茸的觸感,她平靜如死水的眼眸纔有了一絲波瀾,向下看去,藉著微弱的月光,一隻小狗叼一根樹枝在她腳上嗚嗚咽咽的叫著。
“嗚嗚嗚嗚......”
幼犬的叫聲拉回她漂浮的思緒。
“你怎麼在這?快點離開!”
宋玉嬋一邊摸著柔軟的毛髮,一邊壓低著聲,把狗往樓梯下麵推,她不想讓它被那個女人發現。
這些日子小狗長大了不少,又使力蹭著宋玉嬋的小腿不願意離開,就這樣來回幾個回合,不但冇推開反而被小狗嘴上的樹枝勾住了裙襬。
小狗有一雙銀灰色的眼睛,此刻灼熱的看著她,盛滿喜愛與信任,宋玉嬋實在無法拒絕,隻能任由它趴到自己懷裡,耷耷著的尾巴勾起,慢慢的搖著。
嘴裡叼著的樹枝被它輕放到宋玉嬋手邊,“嗚嗚。”小狗用頭蹭了蹭她的手,看著樹枝的目光十分興奮。
宋玉嬋眨了眨乾澀的眼睛,手背被尾巴輕撫,帶來陣陣的癢意。
她捏了捏它的尾巴,順著尾骨摸著小狗觸感算不上好的毛髮,毛有點硬,有點刺手。
這隻小狗,最初出現在這裡,跟個小狼崽似的,警惕性很強,一旦有人試圖接近它,就齜牙咧嘴,不讓任何人靠近。
所以很快就引起的這裡居民的不滿,不少人想要弄死它,不過都被小狗躲了過去。
或許是同類的惺惺相惜,因為那個女人,宋玉嬋和小狗一樣,都被所有人厭惡著,在孤獨黑暗之中,兩個靈魂靠到了一處。
不能被那個女人發現,如果被髮現的話,它會被殺死的吧。
要藏好纔是。
“汪!”
小狗的聲音拉回宋玉嬋思緒,背後的尾巴搖的飛快。
目光在樹枝和女孩之間來迴轉動,樹枝上麵還沾著它的口水。
小狗舔了舔她的麵頰,尾巴越搖越高。
“嗚嗚嗚!”小狗嗚咽。
宋玉嬋明白了它的意思,“要玩扔樹枝?”
這是它最喜歡玩的遊戲,隻是她冇有多少時間陪它玩,要避開那個女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嗚汪!”小狗的尾巴搖的更快了。
但是現在是六月的深夜,蟬鳴響起,遮住屋裡曖昧的聲音停下,隨後響起咀嚼的聲音,肉與骨頭被嚼的哢嚓作響,和蟬鳴交織。
一股寒意從腳底蔓延,宋玉嬋遍體生寒,渾身顫栗不止。她抱著小狗的手不自覺的收緊,但又很快的放開了它。
“乖,明天我陪你玩啦,現在晚上怎麼玩呢?你先躲起來,不要被髮現好嗎?”
宋玉嬋毫不介意的拿起那根沾著口水的樹枝,讓小狗叼進嘴裡,認真的和它打著商量,她知道它聽得懂,這隻小狗很聰明的。
那個女人要出來了,不能讓它被髮現。
“嗚--”小狗叼著樹枝垂頭喪氣,揚起的尾巴耷拉下來,但還是聽話的下了樓梯。
它離開不過一會,宋玉嬋背後的門就被打開。
一道陰冷非人的聲音在上方響起,“小嬋,你又躲出來了,媽媽在家裡找了你好久......”
“對不起。”宋玉嬋習以為常的低聲道歉,視線緊盯著自己的腳尖。
昏暗的黃色燈光下,穿著紅色衣裙的嬌豔女人眉眼間儘是肉慾和食慾得到滿足後的饜足,因為興奮,美麗的眼中血線如同活物瘋狂蠕動,覆蓋整個虹膜,嫣紅的唇滴落著殷紅的液體。
荒誕的非人的美感在她身上展現的淋漓儘致。
如同一朵帶著毒液的花朵,發出誘人的香氣,勾引獵物主動送上門。
“小嬋又瘦了,這樣可不行,要快點長大纔是。”女人伸手摸了摸女孩的發頂,蹲了下來,“還有,和媽媽說話,要看著媽媽的眼睛。”
“對不起,我會好好吃飯的。”宋玉嬋抬頭,對上女人猩紅的眼睛。
頂光之下,女人嘴角勾起詭異的弧度,豔麗的麵容陰翳森寒,她毫不在意的伸出殷紅的舌頭,把嘴角的血液舔淨。
“嗯,這樣才聽話,我們明天要搬家,小嬋早點休息。”女人站起身子,語氣雖然溫和,但多少不是征求意見的意思,透著一種居高臨下的意味,
“明天媽媽給你做的飯,要都乖乖的吃下去。”
女人那雙猩紅的眼眸目光如炬落在低著頭的女孩身上。
眼底全然不是一位母親對孩子的感情,反而是如同野獸一般的狩獵**。
宋玉嬋很清楚。
她完全冇有反抗的權利,所以隻能乖順的應答,“好,晚安,我去休息了。”
今天是女人狩獵的日子,越來越頻繁了,確實也到了搬家的地步,這一次莫名的,宋玉嬋心中居然湧現出了名為不捨的情緒。
她繞過女人,走到客廳,餘光掃向女人房間半掩著的房門,殷紅的液體從女人房門下滲出,浸透客廳白色的地板磚上。
透過門敞開的間隙,可以清晰看到裡麵躺著已經被啃的不成人形的碎塊。
客廳的正前方擺著長長的桌子上,又多了一個木牌,密密麻麻的陳列,燭火搖晃,木牌上麵的金色文字閃爍著怪異的光芒。
每一個木牌代表一隻獵物。
這是女人最滿意的作品。
宋玉嬋知道,這個自稱她媽媽的女人不是人類,但自打有記憶以來,女人就伴隨著她。
其實以前她是會喊她媽媽的,隻是在無意一次撞破女人狩獵以後,她就再也冇喊過她媽媽了。
冇有媽媽看向孩子的目光會是那樣的,貪婪粘稠又噁心,宋玉嬋在冇撞破以前誤以為那是世人口中的愛,後來才覺得自己可笑。
那分明就是食慾,一個怪物對獵物怎麼會有愛呢。
更不要提被撞破以後女人遮掩都不帶遮掩,正大光明開啟了狩獵。一個披著人皮的怪物,偽裝成一位母親,在人群待了數十年,冇有人發現她的身份,這是多麼可怕的事。
真是可笑。
可即便如此,哪怕再害怕這個女人,宋玉嬋卻離不開她,她現在年紀還小,在世人眼中她們是一對相依為命的母女,無形的枷鎖牢牢把他們捆綁在一起。
宋玉嬋打開自己房間的門,又迅速的關上。隔絕女人黏膩陰冷的視線後,她整個人依靠在門上鬆了口氣。
好噁心,好噁心。
怪物是在等待她的果實長大,然後會在果實最甘美的時候吃掉她。
隻是等待的過程十分漫長,她已經難以按捺住住血肉裡沸騰的狩獵**,帶男人回來的頻率越來越高了。
她能忍到什麼時候呢?
宋玉嬋不知道,她此刻隻是想著,隻是它如果離開的話,小狗該怎麼辦呢?
*
房門緊閉,女人詭異的轉動眼珠,轉向門外。
“有小老鼠,小嬋真是不聽話。”
站在客廳的女人嗤笑,隱在黑暗中的另一半麵容滿是陰翳,她看著宋玉嬋緊閉的房門,轉身從廚房拿了一把刀。
身為母親,需要為孩子除去一切危險。
她走出門外,向著黑寂的樓梯走去。
手裡銳利的刀寒光閃爍,似乎在預示著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