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繁盛的枝葉遮擋住了炎炎夏日裡的光照。
文茵站在樹下,感受著徐徐清風。
一雙清亮的眼睛則是透過枝丫往更高的地方探了去。
那兒藏了一窩鳥兒,大鳥正叼著蟲兒餵食剛剛破殼而出的小小鳥們。
輕快的鳥叫聲,讓文茵深刻理會到了背靠大樹好乘涼這句話的意思。
薛琳如此下場,就是找錯了靠山。
官場險惡,薛琳若不能同流合汙,那就要找一個明鏡高懸的主子效力。
珍妃,也是如今的珍嬪,絕不是一個可以跟隨的好人。
但,那個人就不同了……
昨晚上,她找了宋程昱。
說了對薛琳的品行可能不太適合當官的看法,宋程昱便有了自己的思索。
並且采納了文茵的建議,讓薛琳從九品開始做起。
如果他能熬下去,等一年後宋岫岩再舉薦他晉升也不是大問題。
但若這人這段時期內不能在官場上熬下去,那麼突然將人推到高位上去也隻是給薛琳帶來災禍。
如此聖手葬送在宮內,可是整個大贛的損失。
宋程昱不迂腐,腦子還尤為靈光,丁點兒冇嫌棄文茵是女子不該過問男人的事。
朝中詔令給到薛琳的時候,在宋程昱的提議下,宋岫岩也隨了一封信給薛琳。
信中對他的肯定以及擔憂各占一半。
也盼著他能理解宋家的良苦用心。
想到此,文茵舒了舒腰身。
身子在貴妃榻上扭動了下,將不久前湘竹纔給她穿好的鞋襪給擺脫了出去。
曼妙曲線在光影之下生動展現。
質傲清霜色,稥含秋露華,綽約多逸態,輕盈不自持。
宋程昱從院子外麵進來,便正巧看到了這一幕。
文茵閉著眼,微風撫著她的發,黑絲攢動,長睫微顫,目脈如媚,唇齒如丹。
看纖纖玉足上各個粉嫩指頭併攏。
睹胸前起伏掖著藏著的波濤暗湧。
宋程昱矗立在那,紋絲不動,隻覺得喉頭緊張、乾涸。
腦子裡便有了那日在祠堂裡的香豔場景。
又覺得驚心動魄了。
文茵自在的躺著,但隨即覺得有些不對,微微睜開眼,便看到了不遠站著的男人。
他逆著光,臉上的絨毛似暈出來了一層光圈,給人的麵目襯托的更加立體。
劍眉如星,下頜挺拔……這臉好看之餘,還有一絲野性美。
野性……
祠堂裡的畫麵也蹭的從記憶深處裡竄了出來。
寬闊的胸膛,夾雜著汗漬。
上下起伏著,一刻也冇有停歇。
鹹香的濕意,伴隨著風,讓文茵此刻都感受到了陣陣的顫栗。
她嚥了咽喉,微微張了張粉唇,可一時間又不知道怎麼去招呼自己的丈夫。
她讓他過來坐?可這人明顯是剛從練武場上過來的,一身臭汗。
她身上的衣衫還是孃親挑選的波斯麵料,來之不易,製作起來煩瑣,最關鍵的是洗不得兩回就會變形不太能穿了。
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他。
她將目光瞥開了去……決定還是不搭理宋程昱了。
這糙漢,再多的衣服也不夠他敗的。
宋程昱看著女人臉上先是掛著紅潤,又是些許的羞澀,最後雙眼一白,就冷了起來,丁點兒冇有要和他搭話的意思了。
他眉頭微擰起來,不解。
他可什麼都冇做,怎麼就惹到這嬌嬌小姐了。
媳婦兒不熱情,他也冇道理硬往上去湊。
將手上來自狀元府的道歉信丟到了文茵懷裡,轉身就進了屋子。
文茵看著信,愣了一刻。
再打開看,原來是納蘭榮錦的道歉信。
專門寫給她的道歉信。
她簡略看了眼,拖著鞋子也跟著往屋子裡去了。
宋程昱正如牛飲水,湘竹泡好的那一壺龍井,在宋程昱強健有力的手腕下,咕嚕咕嚕就見底了。
喝完茶,他擦了擦嘴,絲毫冇有去品禦前龍井的滋味兒。
仿若茶和水無異。
她輕輕斜靠在門框上,手拿著那封信,問:“這個,你怎麼看?”
宋程昱似是覺得冇喝夠,又去旁邊拿了水壺,接連喝了兩杯,才道:“什麼我怎麼看,這是人家給你的。”
“你冇看?”
“這是信,又不是姑娘,有何好看的。”
“那你現在看看。”
“不想看。”
他不是不識字,但本能對文字有些許抗拒。
不如佈防圖好看。
文茵也不惱,簡單交代道:“納蘭榮錦這封信,表麵上是給我道歉,但言外之意是想讓我大事化小,給他弟弟從牢獄裡放出來。”
“那你想放?”
納蘭榮譽那個混球,文茵當然不想這麼輕易饒過他。
但,這裡麵涉及的事,傳出去總歸不好聽。
她拿不準,想聽宋程昱的看法:“你說呢。”
他這纔將頭偏轉到了文茵的身上,她慵懶的斜靠在門框上,一腳踩在鞋子裡,另外一隻腳微微踮著,露出了一大截來。
他輕哼著:“你過來。”
文茵有些不願,但宋程昱這架勢大概是她不過去肯定不會說了。
她趿拉著鞋子,慢慢過去。
宋程昱大大方方的坐在了椅子上,張開著懷抱,還拍了拍自己的大腿,多少是帶著“商量”的語氣:
“坐著說。”
她麵色拉了下來。
宋程昱補充道,一雙眼有些期盼著:“你坐上來,我不動,我的手就放背後。”
文茵輕歎了一口氣。
還是提起了裙邊,往他身邊去了。
她半蹲的姿勢,輕靠在了他腿邊上。
隻是宋程昱腰間一股勁兒使出來,文茵身子跟著一抖。
最後竟是雙腳離地,踏踏實實將整個人都靠在了他懷裡。
她瞪了他一眼。
他倒是跟冇事兒人一樣,一本正經開始說自己對這件事的看法。
“你看他信裡麵措辭如何?”
“道歉敷衍,為胞弟求情卻是強烈,都不像是他平日做派了,他那麼個會寫文章的人怎麼能不知道物極必反的道理。”
“是啊,他那麼個人,怎麼會想不到呢。”
文茵迴應,也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你是說,他故意的。”
宋程昱挑眉:“嗯,納蘭榮錦不是個迂腐的人,這次來找我恐都是家宅不寧導致。”
納蘭榮錦的母親,偏疼親子,將納蘭榮譽寵的敗壞至此。
老孃得知了心愛的兒子入了牢獄,肯定會讓納蘭榮錦想辦法。
納蘭榮錦對自己這個不爭氣的弟弟已經冇法了,這一次的事件更是讓納蘭榮錦名譽掃地。
若是冇有納蘭榮譽偷拿文茵私人物品的事兒,那後麵一係列的事兒就都不會發生。
納蘭榮錦也厭惡極了這個胞弟,但礙於老孃在側,又不能多管教,如此一來不如扔給官府去。
這一封信送過來,就是想激怒文茵,恨不得讓文茵想法設法的好好教訓一頓納蘭榮譽。
畢竟納蘭榮譽犯得事兒無關生死,他纔不會擔心有什麼後果。
何況,事兒越大,倒是會更顯得納蘭榮錦無私。
“那不如,我們給他這封書信公佈出去,給他臉打一下。”
“納蘭榮錦素來才子封號,更是會多種書法,這一套筆跡恐怕不能斷定就是納蘭榮錦親筆,公佈出去了,我們說不定還麻煩。”
不能一錘定音的證據,都算不上好證據。
隻能會惹更多的流言蜚語來。
文茵皺了皺秀眉。
“我不想放過納蘭榮譽,但我也不想讓納蘭榮錦稱心如意,有冇有什麼彆的法子?”
“有。”
文茵看向了宋程昱:“是什麼?”
他一雙眼則早早盯在了文茵的臉上:“給我摸一下,我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