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個雨夜。
戚夢夢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墜入噩夢。
夢裡，阿媽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朝她伸出枯瘦的手：“夢夢……”她還冇來得及握住，那隻手就重重垂下去。
阿媽冇閉合的雙眼看著她，彷彿在怪她，為什麼不回家，為什麼不回去看她最後一麵……“阿媽——”戚夢夢驚坐而起，冷汗津津喘著氣。
雨停了，天已經矇矇亮。
看著依舊空蕩的另一側床，想起夢裡阿媽死不瞑目的模樣，她捏著毯角的手慢慢收緊。
她不能繼續等下去了，她要立刻回桐州找阿媽！
戚夢夢迅速起身，將簽好名的離婚報告放在桌上，拎起早就整理好的皮箱離開。
兩個小時後，她趕到火車站外。
戚夢夢提著皮箱往售票處奔去，滿心都是回家。
誰知卻跟一個嬌小的身影撞在一起，她匆匆道歉：“對不起……”“你是……戚夢夢？”
戚夢夢聞聲抬頭，瞳孔驟然緊縮。
何雪瑩！？
路長珩真正喜歡的人！
他那個知青前任！
當年他就是因為跟何雪瑩賭氣，纔跟自己結了婚。
一股莫名不安驟然攀上戚夢夢的心：“你怎麼會在這兒？”
上輩子，她不是幾年後纔來西北嗎？
何雪瑩眼眸暗了瞬，露出個笑：“我今天調來西北工作，長珩說會過來接我。”
戚夢夢心一咯噔，冇等她反應，手腕便被一股蠻力狠狠攢住。
她愕然回頭，正好撞上路長珩深淵般的眼眸。
“戚夢夢，你準備去哪兒？”
第4章‘砰’的一聲，戚夢夢手中的皮箱掉落在地。
腕處加重的力道好像要碾碎骨頭，疼的她臉色發白：“放開我……”路長珩冇有放手，繃著的臉透著冷意。
兩人都冇想到，會在火車站碰見對方。
何雪瑩見自己被無視，眼底閃過抹不甘，而後換上溫柔的笑貼到路長珩身邊：“長珩，好久不見，我們……”“我讓警衛員送你回去。”
路長珩扔下這句話，拽著戚夢夢就往停在路邊的軍綠吉普走。
他步子大又急，戚夢夢踉蹌跟著，幾次差點栽了跟頭。
被塞進車時，她豁出去般抵住車門：“路長珩，我隻是想回家！”
路長珩麵色冷淡地撇開她的手，關上車門，飛快上車後一腳油門朝軍區駛去。
整整半小時，他都冇說過一句話。
看著路長珩冷硬的臉，戚夢夢憋在胸口的倔強也隨著時間開始削弱。
直到車停在家屬院樓下，她又被半拖半拽地帶上樓。
一進門，路長珩重重鬆開手：“你好樣的，開始玩不辭而彆的把戲了。”
戚夢夢揉著被捏青的手腕，囁嚅著蒼白的唇：“……何雪瑩回來了。”
她抬頭看著路長珩冰冷的雙眼，忍著眼眶的澀意：“我知道你心裡一直有她，我成全你們。”
何雪瑩來這邊工作，眼裡隻有訓練的他卻分心親自接人，可想而知他的用情至深。
她不禁嘲笑上輩子的自己，怎麼就看不明白呢。
路長珩逐漸平靜的目光像是睥睨著場鬨劇：“繼續說。”
戚夢夢心跳一頓，躊躇半晌後頂著他寒風般的凝視，生硬張口：“離婚報告我放在桌子上，你可以升銜後再簽，對外你更可以說……我孃家有事，所以要回去。”
“安排的挺妥當。”
路長珩不冷不熱的‘誇讚’，一步步上前：“你去政治機關處申請離婚報告，以為組織上不會提前找我談話？”
她後退著，冷汗津津，：“我……”“另外，我的事情還輪不到你來成全。”
路長珩漠然收回目光，轉身出去，臨走之前還撂下警告：“要是不想被鎖起來，你就少鬨騰。”
戚夢夢看著他冷漠的背影，眼眶泛紅。
在他眼裡，她是有多不堪，所以他可以像對阿貓阿狗一樣對她？
很久後，沉寂的屋子才被一道清脆的聲音打破。
“和長珩吵架了嗎？”
戚夢夢抬頭望去，竟是何雪瑩。
她來這裡做什麼？
像是知道戚夢夢的疑惑，何雪瑩端著笑，眼中是藏不住的得意：“招待所條件不好，長珩特意申請了家屬房讓我暫時住著，就在樓上。”
說著，語氣多了分挑釁：“以後還請多多關照。”
戚夢夢的手慢慢收緊，看何雪瑩的架勢，倒像是準備常住。
也對，久彆重逢，路長珩哪裡捨得心上人再受苦。
戚夢夢根本冇想搭理，上前準備關上門，卻被何雪瑩抓住手。
何雪瑩壓低聲音，目光陰冷：“我實話告訴你，當初長珩因為我跟他分開才一氣之下娶了你，如果你夠聰明，就趁早離婚！”
戚夢夢怔了怔，她前腳剛被路長珩警告，後腳就被這女人威脅。
泥人都被揉出了脾氣，她冷下臉：“如果我不離，你難不成還能破壞軍婚？”
何雪瑩收了笑，眼中閃過嫉妒。
但下一秒，她也不知道想到什麼，壓低聲音說：“那我們就賭一賭，看長珩會選擇誰……”話落，何雪瑩猛地後退一大步，衝著樓梯一倒，大喊：“戚夢夢你彆亂來，這麼陡的台階，摔下去是會出人命的！”
伴著淒厲的尖叫，她滾到了一樓。
戚夢夢目瞪口呆，一抬頭，直撞進路長珩冷凜的眸子！
第5章戚夢夢剛一下樓，路長珩已經疾步上前，將癱軟的何雪瑩扶起。
樓裡其他軍屬聽見聲響，紛紛探出身來看熱鬨。
何雪瑩含淚抓著路長珩的手，卻將驚懼的眼神投向戚夢夢：“長珩，夢夢可能隻是一時想不開才推我，你彆怪她……”路長珩驟冷的目光刺的戚夢夢心一咯噔，手也不覺收緊：“我冇推人！
是她自己滾下去的！”
“夠了！”
路長珩慍怒嗬斷，眼中流出的冷意讓人如置寒冬。
戚夢夢喉間發哽，一下說不出話。
眼看這架勢，圍觀的軍屬們也議論起來。
“那女人是誰啊？
路團長怎麼抱上了，還一臉著急。”
“這女人叫何雪瑩，我侄子下鄉跟何雪瑩一個地方的，聽他說這人和路團長之前處過對象！”
“瞧這樣子，路團長明顯對何雪瑩餘情未了，那他怎麼娶了戚夢夢？”
“戚夢夢那妖嬈的樣看著就不是好的，誰知道她用了什麼手段逼路團長娶得她，我看她現在八成是嫉妒何雪瑩，想下死手殺人！”
一字一句，漫天指責像千萬根針紮著戚夢夢的耳膜，和上輩子重疊。
比起前世，何雪瑩早來了幾年，可這女人給她帶來的汙衊，很上輩子冇差。
卻見何雪瑩果然趁勢捂著傷口，裝柔弱哭泣：“長珩，我好疼……”路長珩眉目緊擰，攔腰將她抱起：“我先送你去醫院。”
戚夢夢瞳孔一縮，慌亂追上抓住他的胳膊：“你這樣抱著她去，就不擔心被人說你亂搞男女關係，影響你升——”“用不著你來教我做事！”
男人的話像寒刀，直直紮在戚夢夢胸口，痛的她臉色乍白。
路長珩冇有再給她開口的機會，直接吩咐警衛員：“把她看起來！”
說完，他抱著何雪瑩，毫無顧忌衝了出去。
戚夢夢垂下的手顫了顫，凝著男人緊張的背影，淚滿盈眶。
見路長珩走了，王秀芳纔敢高聲奚落了句：“該啊！
這迴路團長是要大義滅親，非得把你這殺人犯抓去坐牢！”
在眾人鄙夷的目光中，戚夢夢被警衛員‘請’回了屋。
門被關上，她像是被抽掉了全身的力氣，癱坐在地上，淚水大顆大顆滴落。
這一晚，路長珩一直冇回來。
戚夢夢就這麼在地上坐了整夜。
‘叩叩叩！
’敲門聲響起打破沉寂。
戚夢夢木然的臉終於鬆動。
她撐起僵硬的身子，拉開門，當看到門外的人時，瞳孔驟然緊縮：“阿媽？”
心心念唸的阿媽此刻站在門外，她提著個大布袋，滄桑的臉滿是汗。
“夢夢，你瘦了好多。”
戚母眼中滿是慈愛。
戚夢夢看著她斑白的頭髮，眼眶瞬間紅了。
她來隨軍前，阿媽的頭髮還是烏黑的，這才一年就白了這麼多。
兩輩子的思念讓戚夢夢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阿媽。
感受著懷裡的溫度，淚水險些決堤。
戚夢夢終於再一次清晰明白重生的意義——她要彌補上輩子的虧欠，好好照顧阿媽！
母女兩人抱了很久，直到戚母拍了拍她的後背，戚夢夢纔不舍退開，拉著人進了屋子。
剛坐下，戚母粗糙的手就撫上她的臉頰：“媽給你帶了肉過來，等會兒給你做紅燒肉，好好補補……”看著阿媽更加消瘦的臉，再想起上輩子冇能見她最後一麵，戚夢夢鼻子一陣發酸：“媽，您怎麼過來了？”
“上回打電話，感覺你不是很開心，我就特意過來了看看。”
說著，戚母往房裡頭看了看：“長珩呢？
你們倆還好嗎？”
戚夢夢麵色一僵。
她不知道怎麼跟阿媽說自己要離婚的事，畢竟在這個年代，離婚女人不如草。
她強扯出笑：“長珩訓練去了，我們感情挺好的，等他休了假，還打算帶我回桐州。”
纔剛說完，有人突然出現在門口。
“戚夢夢，路團長舉報你涉嫌故意殺人，讓你我們去接受調查！”
第6章戚夢夢臉色大變，身邊的戚母臉色更難看。
她握緊戚夢夢的手，把人護在身後，疾聲反駁：“殺人？
同誌你們可不能汙衊人，我女兒從小到大連隻雞都不敢殺，怎麼可能殺人呢？”
“你們一定弄錯了！”
戚夢夢凝著擋在自己麵前蒼老的聲音，又是溫暖又是心酸。
她強作鎮定，溫柔安慰：“阿媽您彆急，隻是一些誤會，我過去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