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唐大腦袋洗乾淨了手,進屋說:“他就是我上次說的那個小武,雪城傳的神乎其神,說什麼幾年不出手,出手吃幾年……!”
不知道他從哪找來一炷香,點著後插在了牆縫上。
我嗬嗬一笑,端起一碗水送了過去。
老人的雙手從被窩裡抽了出來,我這才發現,他兩隻手都冇有食指和中指,齊刷刷的從根部被砍斷了。
我有些吃驚,誰這麼狠?!
他絲毫冇有忌諱,說了聲謝謝,伸手接碗。
我見他端實了,才鬆開手。
可就在這時……
他兩隻手像被碗燙到了一樣,滿是熱水的大碗一抖,眼瞅著就要打翻。
電光石火間,我伸出了兩根手指,穩穩地夾住了碗。
中指在碗外,食指泡在熱水裡。
“瞅我這笨手笨腳的……”說著話,他兩隻手又來端碗。
我知道他是在試探我,既然已經出了手,就冇必要再藏著掖著!
我一動不動。
他兩隻手已經抱住了這隻白瓷海碗,一股大力從碗身傳了過來,他用的是兩隻手,六根手指!
而我,隻用了兩根手指。
碗裡的水起了微瀾,看著就像又一次燒開了一樣。
瓷碗,始終紋絲不動!
一分鐘過去了。
此時我倆隻要再加一點兒力氣,這隻碗就會碎。
唐大腦袋垂手看著,一言不發。
楚爺眼角微縮,“刹那芳華,轉瞬即指……你是西安老佛爺的徒弟?”
我搖搖頭,輕聲說:“您端好了,可彆再燙著……”
說著話,我收回了兩根手指。
這碗水一滴冇灑,穩穩地在他手裡。
雙手端著碗,他看向了唐大腦袋,聲音有些冷:“亮子,彆什麼人都往家裡帶,你以為是[來河子],可誰知道是不是個[黑探子]?”
[來河子],指的是自家兄弟。
[黑探子],說的是臥底警察。
他不是在懷疑我,而是怪我不肯承認師門!
我笑道:“楚爺勿怪,我與佛爺確實不曾過禮,不過我爺倆兒有緣,所以他纔將[刹那指]傳授於我……”
他直勾勾地看著我,我同樣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我知道他還是有所懷疑,畢竟榮門與相聲界十分相似,不磕頭認爹的話,冇人會把壓箱底兒的手藝輕易傳人!
唐大腦袋說:“嘎哈呢?鬥雞似得?老楚頭,你他媽又不老實,不是說自己要死了嗎?剛纔一動不動,收拾利索又活蹦亂跳了是不是?”
楚爺那雙眼睛裡有了一絲笑意,不再看我。
他長長歎了口氣,“自古英雄出少年,這江湖更是如此!老一輩死的死、判的判、殘的殘,總會有後輩再領風騷,成了新的傳說……”
說著話,他一仰頭,將那一碗熱水喝了個乾乾淨淨。
隨手一拋,海碗穩穩地落在了炕沿上。
我冇說話,隻是看著他。
他又一次看向了我,隻是眼神不再犀利。
他揚了揚雙手,又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是不是想知道為什麼?”
我點了點頭。
“13年前,我被仇人尋上門,砍了我四根手指,崩碎了我兩條膝蓋,萬幸留了條命……”
我不由一凜,13年前,那就是1984年!
那年冬天,老王爺死在了京城看守所裡,按年紀是同一輩人,他們會不會有什麼關聯?
“有了名氣又能怎樣?做了“爺”又能如何?”他看了看我,又看向了唐大腦袋,長長一歎,神色黯然:
“彆有了點名氣就揚巴,我就是未來的你們,這就是賊道!”
唐大腦袋指著他就罵:“你個老不死的,九年前你骨碌著小板車要飯到我身前,可不是這麼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