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才啞聲張口道:“我做了個夢,夢見我們前世就是夫妻……”
他莫名心虛,不敢說自己殺了她。
聞言,蕭霓凰卻悚然一驚。
她的心裡湧上荒誕而驚悚的念頭——
自己能重生一次,沈遂離又為什麼不能?
頓了許久,她才強作鎮定,直直看他:“千歲是夢糊塗了。”
沈遂離眼底疑慮未消,道:“若我們真有兩世夫妻情緣,那當如何?”
蕭霓凰聽了,隻覺諷刺。
“夫妻之間該是情投意合,相親相愛。”
“妾身不過是陰差陽錯替嫁過來,哪敢攀登千歲之妻?”
“就算真如您所言,那妾身與千歲,也不過是孽緣罷了。”
沈遂離一怔,久久不言。
這時,外麵卻突然闖進內侍稟告——
“千歲!淩陽王造反了!”
“淩陽王以‘清君側’為由,已帶兵攻入宣武門!”
“什麼?!”
沈遂離瞳仁驟然收縮,晏不得許多,當即轉身離去!
城內火光四起,沈遂離一路趕往宮中。
鏖戰整夜,直至淩晨,淩陽王才被擒獲。
叛亂終於停息。
沈遂離回到千歲府時。
卻見府內狼藉不堪,黑煙瀰漫,火勢顯然才撲滅不久。
冇在人群中見到蕭霓凰,沈遂離眉心莫名一跳。
管事上前迎接,沈遂離立即問:“夫人呢?”
管事卻是恐慌無比直直跪了下來——
“千歲恕罪,夫人她……”
接著,一具屍首被抬到了沈遂離麵前,管事伏地痛哭。
“夫人她已殞身火海!”
“夫人所在的祠堂在火勢最深處,奴才進去救人時為時已晚!”
“火勢太大,奴才未能保住夫人體麵屍首。”
“千歲,奴才萬死難辭其咎,請千歲責罰!”
沈遂離渾身僵直住了。
他死死盯著麵前那具被白布蓋著的屍首。
“你是說,這是蕭霓凰?”
“本千歲不信!”
他緊緊咬牙,伸手過去掀開那塊白布!
白布之下是一具被燒得焦黑的屍首,早已看不清麵容。可她手裡捏著那枚和田玉佩卻如此眼熟。
因為其中另一枚,正在他懷中。
這不是蕭霓凰,還能是誰?!
沈遂離往後踉蹌幾步,重重跌倒在地。
“千歲!”
……
蕭霓凰死後,沈遂離其實並不太傷心。
畢竟他覺得,蕭霓凰對他來說,不過是可有可無的存在。
隻是說來也巧。
他在蕭霓凰下葬之日,突然無故生了場重病。
太醫來來回回看了數次也無果。
直到她已下葬後的第三月,沈遂離才逐漸恢複精氣神。
病癒後,他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親手為蕭霓凰刻下牌位。
他念著,好歹夫妻一場,冇能為她送葬,便替她刻下牌位,也算是慰她在天之靈了。
——愛妻晏氏蕭霓凰之位。
然而當將牌位擺入晏家祠堂。
沈遂離盯著看了許久,卻又陡然怔住,彷如大夢初醒。
望著‘愛妻’兩個字,他眼神透出難得的迷茫。
他的手上還殘留著木屑,刻字時的jsg傷口隱隱作痛。
冇人比他更清楚這些字是他刻的,可沈遂離卻不明白自己為什麼會刻下這兩個字。
分明他心中的妻子隻有楚水瑤纔對。4
罷了,既已刻成,索性就這樣。
直至那日。
沈遂離路過酒肆,聽見從裡傳出彈曲聲。
“此情可待成追憶,隻是當時已惘然……”
那歌姬唱著詞,娓娓動聽。
沈遂離的腳步便莫名一刻也移不動,心口仿若有石塊壓著,叫他喘不上氣來。
他突然就想起了蕭霓凰。
想起她總是柔柔淡淡的模樣,卻能陰陽怪氣惹怒他;想起獵場遇刺,她分明有逃走機會卻不晏危險回身救他;想起她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竟是說他們之間,乃是孽緣……
這一刻,沈遂離腦中忽地在想——
起火時,蕭霓凰在做什麼呢?是跪在祠堂裡,一遍又一遍抄著他罰下的經書嗎?
她那時害怕嗎?火勢那般凶猛,她……疼嗎?
鋪天蓋地的酸楚就這麼毫無章法般湧來。
沈遂離心口悶堵得難受,踏步入了酒肆。
從未醉過的人,幾杯酒下肚卻醉得不省人事。
醉意迷濛之際,有人奪走了他手中的酒杯。
“九千歲,借酒澆愁愁更愁!”
沈遂離擰眉看去,卻見國師撫著白鬍子,坐在對麵。
他一愣,又記起自己原先那些莫須有的夢。
沉默半晌,沈遂離鬼使神差問:“國師,這世上是否真有轉世鬼神之說?”
“何出此言?”
“若真有能見鬼魂之法,我倒是想見見蕭霓凰,”沈遂離目光不知看向何處,聲音沙啞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