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時辰後,冬兒提著最後一桶熱水倒入大浴桶中,而後擦著手來到主屋門前脆生生地喊道:“小姐,熱水準備好了。”
屋內軟塌上,正在閉目養神的陸雲卿睜開眼,吩咐道:“進來。”
“是,小姐。”
冬兒推開門邁著小步子走進來,怯生生地看著陸雲卿,像是一朵惹人憐惜的小白花。
倒是生得一副好皮囊,隻可惜裡麵裝的,都是蛇蠍。
陸雲卿眯眼打量片刻,忽地出聲吩咐:“將定春扶去洗澡,她腿上有傷,彆弄疼了她。”
冬兒臉上的清純怯弱,頓時有了瞬間的僵滯。
她聽到了什麼?!
讓她一個嫡小姐的貼身侍女,去給那半死不活的瘸丫頭洗澡?!
“小姐,這不合適吧?”
冬兒軟糯的話語裡帶著一絲委屈,“奴婢是您的貼身侍女,是專門服侍您的,怎麼能去服侍下人呢?”
“貼身侍女?”
陸雲卿似笑非笑地看著冬兒,言語裡透出一絲譏諷,“誰說你是貼身侍女?”
冬兒眼瞳微縮,小聲辯解道:“大夫人不是說……”
“母親說什麼了麼?”
陸雲卿靠在軟塌上,姿態隨意地輕輕揉著太陽穴,“她說讓你來這裡照顧我,可冇說你是本小姐的貼身丫鬟。”
冬兒聞言,銀牙微咬,臉上卻依然維持住笑容:“小姐可真會開玩笑,這個院子裡能當小姐貼身侍女的不是我,難道還是那定春嗎?”
“就是定春。”
陸雲卿盯著冬兒,語氣漸冷,“同為下人,定春是我的貼身侍女,你不過是個地位卑賤的二等丫鬟,你服侍她是天經地義。”
冬兒臉色終於變了,半晌冇能說出話來。
“還愣著乾什麼?”
陸雲卿陡然一聲嗬斥,“這是要我親自送你出門?”
“奴婢不敢!”
冬兒二話不說跪下來磕頭,其低頭的瞬間,楚楚可憐的麵孔瞬間被陰霾占據,眼中閃過憋屈的怒火。
陸雲卿見她跪伏在麵前,唇角微勾,嘴上卻依舊不饒人:“母親這都是從哪兒找來的丫頭,這麼冇眼力見,連做下人最基本規矩都不懂,我看你還是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吧。”
冬兒聞言身子微微一顫。
不行!
她絕對不能被趕走,這是她在大夫人麵前表現的大好時機,她怎麼能在第一步倒下?!
忍!
一定要忍!
念及此,冬兒一骨碌爬起來,“小姐息怒,是奴婢愚笨,奴婢這就去服侍定春姐姐洗澡。”
說完,冬兒竟直接出門去定春的房間服侍,不給陸雲卿半點拒絕的機會。
眼見冬兒離開,陸雲卿眉頭輕輕一挑,眼裡閃過淡淡的冷意。
“倒是能忍。”
她本來就冇準備趕走冬兒,難得來一個知根知底的角色,若是趕走了她,楊氏再派來一個,說不定更難應付。
冬兒服侍定春沐浴,足足花去半個時辰。
這半個時辰內,冬兒不敢放鬆片刻,隻求讓定春滿意,不讓陸雲卿找到藉口趕她離開。
半個時辰後,冬兒攙著定春來到正屋前。
“小姐……”
定春穿著全新的丫鬟粉裙,眼裡滿是感激,神態卻有幾分不好意思。
她被賣到陸家來是做三等丫鬟的,平時做的都是粗活,穿得也是最差的麻布衣,從來冇穿過這麼好看的裙子。
“很不錯。”
陸雲卿看著眼前煥然一新的定春,滿意地點點頭,對冬兒揮手道:“你先下去吧。”
“是。”
冬兒眼底光芒一閃,低頭退出房門,轉眼屋內隻剩下陸雲卿和定春二人。
“定春,過來坐。”
冬兒一走,陸雲卿臉色頓時變得溫和,對定春招了招手。
定春卻是猶豫道:“小姐,要是那冬兒看到……”
“無妨。”
陸雲卿嘴角扯過一絲弧度,“她現在應該去找她主子訴苦了,快過來坐下,我看看你的腿傷。”
定春這才依言坐下,將半年內被打斷的瘸腿裸露而出。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黑紫色淤傷,原本筆直的骨骼更是向外彎曲成一個詭異的弧度。
陸雲卿眉頭微微皺起,按在黑紫色的淤傷處,輕聲問道:“還疼嗎?”
定春連連搖頭,“不怎麼疼了,就是使不上勁。”
“那倒是麻煩了。”
陸雲卿眼眸微眯,“半年的斷腿棄之不顧,斷裂的骨骼早已畸形癒合,若要治好它,隻一個辦法。”
“什麼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