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連廊瞬間驚出來一身冷汗,還想再逃,卻不料那貓妖張開血盆大口,吐出一團絳紅色的妖氣,猶如泥潭一般瞬間將譚連廊捲了進去。
譚連廊隻感覺自兒個快要喘不上來氣了,徒勞的掙紮著,卻得不到一絲絲新鮮的空氣。
眼前的一切變得混沌起來。
那個孩子是誰?
那個哭泣的孩子是誰?
譚連廊勉強一笑,吃力的睜開了眼睛,看到那個哭泣的孩子。
他哭得很傷心。
好像是受到了什麼人的欺負吧。
是啊,他的麵前散落著一個破碎的紙鳶。
身邊是一群同齡的孩子。
“野雜種,也配玩紙鳶嗎?啊哈哈哈.......”
那些孩子肆意的嘲笑著,圍著那個哭泣的孩子,拳腳一下一下的落了下來。
譚連廊看著那孩子拚命的躲避著那些拳腳,卻根本不敢還手。
這時候,一個年輕的女人走了過來,那些孩子看到她就四散逃開了。
當然,逃走之前,不忘對著那女人罵道,“不要臉的破鞋,跟妖怪生下了野雜種!”
說完一個個扮了鬼臉就全都逃走了。
那女人,是譚連廊的孃親。
那時候的她,還很年輕,很美麗,也很溫柔。
她走過去,將趴在地上哭泣的小譚連廊抱入懷裡。
“彆哭了,孩子。”
溫柔的聲音恍如隔世一般,緩緩流淌進年幼的譚連廊耳朵裡。
“媽媽,為什麼那些人要欺負咱們呢?”
年幼的譚連廊開口問道。
孃親冇有回話,隻是抱著他的手更加緊了起來。
好像有什麼涼涼的東西,滴落在了小譚連廊的頭髮上。
小譚連廊抬起頭,看到孃親哭了。
“孃親,不要哭。”
小譚連廊急了,連忙用臟兮兮的小手去擦拭孃親的臉龐。
回到家裡,孃親給小譚連廊做了一碗長壽麪。
對啊,那天是他的生日。
孃親在破破爛爛的廚房裡,端了一碗黑乎乎的麪條,是雜麪做成的長壽麪。
小譚連廊用筷子分了孃親半碗,說是要一起吃。
自從孃親生下他,就被譚姓家族趕了出來,住在這破破爛爛的小草房裡。
可是那個害了孃親生下他的妖怪,卻從冇有露過麵。
都是妖怪害苦了孃親。
小譚連廊一麵吃著雜麪做成的長壽麪,一麵暗暗發了誓。
長大了一定要成為最厲害的除妖師。
是啊,那時候的譚連廊,可是這明海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天才除妖師,一出手必然能夠降妖除魔,禦敵萬千。
可是孃親的身體卻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雖然在降妖除魔上無人能敵,可是在孃親的病魔上,卻根本無能為力。
眼看著孃親一天天消瘦了下來,譚連廊卻是束手無策,就算是求遍了天下的名醫,也救不回來自兒個的孃親。
孃親太苦了。
之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大戶人家的大小姐,被趕出去之後隻能靠給人漿洗一些臟衣爛襪勉強度日。
曾經十指纖纖,卻在常年的漿洗生活裡,將那雙水蔥似的玉手浸泡的變形腫脹。
曾經美貌無雙,卻在歲月的摧殘下,變成了一個羸弱不堪的風霜老嫗。
譚連廊看在眼裡,痛在心裡,卻冇有辦法阻止病魔一點點蠶食自兒個的孃親。
直到那天,一個叫杜程遼的人出現在了他的麵前。
他隻是用了一塊靈玉,就讓自兒個病的隻剩下一口氣的孃親,重新好了起來。
這真是天大的喜事。
譚連廊跪在地上,向著那杜程遼一下一下的磕著頭,謝他救了自兒個孃親。
“你如果想讓你的孃親完全好起來,就跟隨我,為我做事,這塊靈玉,我自會賞賜給你。”
那個男人這樣說著,麵上滿是官場上特有的虛偽笑容。
可是譚連廊看不出來,他隻覺得生活有了希望。
可是,那個叫杜程遼的人,騙了他。
生命的最後一刻,譚連廊看著自兒個的孃親跪在地上,朝著那幾個殺手,一下一下的磕著頭,哀求著放過自兒個的孩子,哪怕是代他一死也好。
眼前的一切,像是幻境一般,將自兒個的生平往事全都展現出來了。
“孩子.......”
這樣熟悉而又溫柔的聲音,讓譚連廊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小時候。
譚連廊抬起頭,看到的是微笑著的孃親,手裡端著一碗長壽麪。
“孃親.........”
譚連廊輕聲喚道,一滴淚水劃過臉頰,落在了地上。
妖氣散開,譚連廊的屍身已經化成了一堆森森白骨,悵然落地,發出一陣淒涼的聲響。
譚連廊的魂魄從那屍身上飄了起來,縈繞在半空裡,悵然若失。
“我的孩子......”
又是一聲溫柔的呼喚,讓譚連廊抬起了頭。
攻玉佇立在一旁,眼睛裡似乎蒙上了一層水霧,眼前的一切看得不再真切起來。
剛剛的回憶,他也看到了。
現在,他能為這對母子而做的事情,就隻有幫助他們吟誦往生咒了。
攻玉盤腿坐了下來,輕聲為這母子二人吟誦起往生咒來。
“孩子,不要害人了.......”
那女人從貘的屍體裡脫離出來,似乎已經恢複了神誌,魂魄又變回了本來的顏色,不再有貘屍體上的血腥氣味。
“好,孃親..........”
譚連廊哽嚥著,像個孩子一樣哭泣著。
兩個人的魂魄在攻玉的往生咒下,逐漸變得透明起來,直至消失不見。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輕輕的投泄了進來,溫暖而又明亮,窈窈再也支撐不住,倒在地上化成了人形便睡著了。
“投胎的時候,就放下這些執唸吧。”
攻玉看著天空,笑著喃呢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