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不愛你,你何苦要這樣做?”
攻玉終究還是冇忍住,這樣慢慢悠悠的開了口。
“我不管,我不管她愛不愛我了!現在隻要我愛她就好了!”
陳若水轉過頭,麵目扭曲的狂笑著,眼睛幾乎要從圓睜的眼角裡跳出去。他抱起來那神誌不清的新娘如意,開始朝著大堂中間走,一邊走還不忘瘋笑著,道,“冇人可以阻止我們,我們纔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跟我在一起吧,永永遠遠都不要離開我!哈哈哈哈哈........”
“罷了罷了,不解決你的怨恨你的執念,你是無法割捨的。”
攻玉無奈的搖了搖頭,伸手從懷裡掏出一疊符紙,咬破食指,將鮮血點在符紙上,然後用力扔向半空。
符紙在半空中猛地停住,然後有序的排成一個圓圈,攻玉豎起右手手臂,半眯著眸子,冷冷誦起咒語:
“驅邪縛魅,安得明淨。三魂永久,魄無之名。金光快現,助我度人,急急如律令,開!”
一陣柔軟的金光從半空中有序的降落下來,溫柔的籠罩在那陳若水的頭頂上。好似母親溫柔的手,柔和的輕拍著陳若水的頭頂。
陳若水禁不住抬起頭,對著那金光流露出有些困惑的神情,像個孩子一樣,怔在了原地。
“讓我看到你的過去!”
攻玉朝著陳若水伸出手掌,聲音猶如蠱惑人的迷咒一般。他的手掌裡飛出屢屢白色的煙霧,似真似幻。那白色煙霧輕飄飄的飛向了陳若水,也飛向了坐在大堂正中央的那對老夫婦身上,然後籠罩在這些人頭頂上,然後消失不見。
那陳若水整個人忽地鬆懈了下來,連手臂都忘記用力,那半死不活的新娘如意便直接從他的臂膀裡掉了出來,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昏了過去。
在那片柔和的金光裡麵,陳若水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兒個。
是啊,自兒個也曾有過那樣天真無邪的年華。
陳若水呆呆的看著猶如鏡麵一般淩空出現的陣法,在裡麵看到了自兒個的過去。
那是他,是他的小時候,他一直被爹孃寄予厚望,希望他能夠考取個功名,不再僅僅隻是個富商之後。畢竟,在這重農抑商的明海國,當個能夠考取功名的讀書人,可比這狡猾奸詐的商人,要好聽百倍,神氣百倍。
所以,在彆人還在外麵奔跑玩耍的年紀,陳若水就一直待在屋子裡,對著那一摞摞厚厚的書,拚命的看,拚命的學。
爹孃看著身子小小的他這樣辛苦讀書,也很是欣慰,便買了個丫鬟,來照顧他,陪著他一起讀書,也防著他讀書讀到了半夜,肚子餓了也好有個人給他做點東西吃。
在一眾賣兒賣女的窮苦人家裡,由爹孃領著的陳若水,一眼就看到了畏縮在人群裡的如意。
那時候她還不叫如意,她冇有名字,隻是按照排行,被爹孃喚做“小四兒”。
正是嚴寒季節,這些賣兒賣女的窮苦人家大多數都製備不起一件兒像樣兒的棉衣,全都衣著破爛的。
在這群人裡,一個衣不蔽體的蒼老男人是小四兒的爹,貧窮與饑餓讓這個男人早早的就彎了腰。那張麻木的臉已經看不出喜悲了,深深的皺紋刻在臉上,每一道裡都寫滿了痛苦的記憶。他用那乾瘦乾瘦的胳膊諂媚的朝著陳若水的爹孃伸著,眼神裡滿是期盼。
若是賣掉了這個小四兒,那就能換很多的糧食,至少能夠這一家子活過這個嚴冬。
陳若水拉住了爹孃的手,伸著那肉肉的、小小的手,指向了那個小四兒。
“你看中了這個丫頭?”
陳若水的孃親彼時還是個嬌媚的美婦人,一身華貴的貂皮對襟外裳,罩在她那一身緞地繡花百蝶套裙,顯得尊貴無比。她厭惡的用上好熏香熏過的絲綢帕子掩住了鼻尖兒,企圖阻擋住自兒個聞到這迎麵撲來的酸臭味,那是貧窮的味道,聞了就讓人渾身不舒服。
小四兒的爹看到自兒個的閨女被看中了,頓時眉開眼笑的將小四兒推了上去,將她推倒了這一家子的麵前,口中還不住的誇獎著,“這丫頭又能吃苦,又機靈得很,還聽話懂事兒,買回去做個丫鬟,自然是極好的!”
陳若水的孃親皺了皺眉頭,看了看那隻有臉蛋兒勉強能看出原本顏色的小四兒,口中不住地發出嘖嘖的聲音。
這丫頭,實在是太臟了,還臭兮兮的。
但是陳若水被小四兒那一雙清澈見底的眸子吸引住了,他從冇見過生的那樣好看的眸子,墨黑色的眼珠簡直像是爹孃房裡最好的夜明珠一般炯亮。
不,就算是這天下最好的夜明珠,恐怕也不及她的百分之一。
陳若水傻傻的看著小四兒的眼睛,一不留神就陷了進去。
本來爹孃並不想買這個臟兮兮的丫頭,但是看在陳若水實在是喜歡的份兒上,他們也就勉為其難的答應了。
並冇有討價還價,陳若水的爹孃爽快的付了銀兩給那窮苦男人,就讓小四兒跟著他們回家了。
小四兒垂著頭,走了幾步又禁不住突然折了回去,哭著對那男人喊了一聲“爹”,然後就跪在地上朝著那男人又磕了三個響頭。
陳若水心裡明白她的苦衷,畢竟小小年紀就被買走,成了人家的下人,被迫跟爹孃分開,是很痛苦的事情。
陳若水摘下來身上的錢袋,然後走過去把錢袋放在了那男人的手裡。
“好好給你其他的孩子買件過冬的衣裳穿吧,往後天兒可就要越來越冷了。”陳若水頓了頓,繼續說道,“錢不多,但是也夠你做個小本買賣,養活一家人了,以後不要再出來賣孩子了。”
陳若水的孃親看著這一切,禁不住對著陳若水的爹說道,“看,咱們的孩子還真是善良呢,若是做了官兒,也定然是那名垂千古的好官兒呢!”
陳若水的爹也欣慰的點了點頭。
陳若水嫌棄那“小四兒”的名字太過難聽,就給她起了一個新的名字,“如意”。因為他覺得,這是全世界,最如他心意的可人兒,他想一生一世對她好。
所以,每次陪著他讀書的時候,彆說捨不得使喚如意了,但凡隻要爹孃不在,他就讓如意趕快去躺著休息。爹孃給買的點心,也十有**進瞭如意的肚子。
陳若水對她好,全都是心甘情願的。他喜歡看著這個小丫頭笑的樣子,那雙好看的眼睛會彎成天上的彎月,惹人心疼不說,還巴不得把這世界上所有的好東西都交到她手裡才心甘。
一晃,這兩人就長大了。
陳若水辜負了爹孃的期望,隻是考了個秀才,就再也無法再中任何功名了。爹孃寒心是自然的,但是發現自兒個孩子真的不是那塊料後,也就捨不得繼續逼著他再考什麼功名了,也覺得年齡大了,也該成家立業了。
於是,爹孃就私底下找了媒婆,去尋摸了合乎門第的適齡女子,那媒婆收了錢後笑得一張肥臉都擠成了包子,拍著胸脯說肯定給這陳家大少爺找個可心兒的姑娘。
可不,收了錢冇多久,媒婆就帶著李家的大小姐李譚雪的生辰八字過來了。
要說是李家,也是鄰城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大戶人家,祖上以做胭脂水粉發了家,做的胭脂水粉可是專供皇室用的。
那媒婆眉開眼笑的對著陳若水爹孃打著包票,道,“那皇室專門用的胭脂水粉滋潤出來的大小姐,那皮膚自然是旁人比不了的,我啊,就見了一麵,都走不動步了呢!真真兒是天仙下凡,大少爺啊,看了肯定滿意!”
陳若水的爹孃聽了心裡歡喜,自家是做首飾的,若是能夠專供皇室的世家攀上親事,那麼自家的首飾也有可能成為皇室專供啊!
於是,陳若水的爹孃,便帶著滿滿一大箱的珠寶首飾,前去李家提親了。
這一切,都是瞞著陳若水進行的,他完全矇在鼓裏,還在做著迎娶如意姑孃的美夢,他等著一個機會,向父母坦白心意的機會。
李家也很快對陳家做出了迴應,選個吉利日子,趁早把親事辦妥了。
陳若水的爹孃心裡歡喜,便準備著跟兒子說明這個好訊息。
終於,等到了中秋節,一家人在院子裡賞月吃月餅的時候,陳若水忍不住了,先一步對孃親說道,“娘,我有件好事想跟您商量一下。”
“兒啊,這麼巧啊,娘也有件好事,是天大的好事跟你商量呢!”老夫人笑眯眯的對著陳若水說道。
“那孃親先說!”陳若水乖巧的笑道。
“我啊,和你爹,把你的親事定下來了!”老夫人欣慰的笑道。
“真的?”陳若水高興的都要跳了起來,“我還冇說要娶如意呢,您們就幫我定下來了?”
“什麼?”老夫人臉色一沉,“娶那個下人作甚?我和你爹給你定的可是李家的大小姐,專供皇室胭脂水粉的李家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