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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矇矇亮,太陽還躲在遠處的群山後麵,但是淡淡的光亮已經給天空染上了顏色。
陳默早早就醒了,隻是睜著眼不想起床。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七天,但還是難以接受,自已好像穿越的事實。
看著土黃色的房頂,上麵有一根黝黑的木樁支撐著,淡淡的亮光從房頂的瓦縫中漏下,試圖照亮漆黑的房間,可以想象下雨時的慘劇。
陳默還在發愣,突然房門被一下推開。
一個乾瘦的小女孩走了進來,看到陳默睜著眼,記臉愁容的上去推了推他,說道:“默哥!起床乾活了,你怎麼又在偷懶。”
女孩名叫雛雅,因為是平民,連姓氏也冇有,名字還是陳默給起的,因為之前叫黑妞,太難聽了。
至於父親,這個村子的孩子都冇有父親。
陳默歎了口氣,慢慢坐起身,渾身上下實在痠疼的厲害。
房間裡也冇有床,隻有一張看上去有些破舊的席子,地上鋪有一些乾草。
看著身前黑黑瘦瘦的雛雅,因為長時間的營養不良,明明已經十幾歲,個子卻剛剛和陳默坐在這裡一樣高。
憐愛的摸了摸她腦袋,陳默說道:“是你孃親叫你來的吧,走吧!”
站起身,穿上地上的草鞋,攏了攏身上發灰的短衫。
彎腰走出房間,清晨的陽光照在臉上,陳默抬手擋住眼睛,透過縫隙向外望去。
即便是看了很多次這美景,陳默還是不得不感慨。
一望無際的桃花林,淡淡的粉紅色充斥著天地,低矮的土房零星的散落在樹林裡,陳默所處的位置比較高,可以看到遠點的地方。
清晨的微風拂過,桃花林就像粉紅色的海浪一樣上下浮動,帶動淡淡的清香。
花瓣輕輕地灑落,有些被捲到天上,像是給風穿上衣裳,很是美麗。
正如這裡的環境,村子的名就叫桃園村,是很多年前為了躲避戰亂,跑進大山的村子。
村裡的男人都在搬遷中,被追兵殺死了,隻剩下一些孤兒寡母艱難的生存。
陳默成了村裡唯一的男人。
拿起牆角的木犁,扛在肩膀上,就準備出門了,這個時間,村裡的女人們,應該都已經下地乾活了。
四五十歲的女人,力氣居然比他這壯小夥還大。
肚子這時還不爭氣的叫了起來,冇辦法,習慣了一日三餐,現在變成一日一餐還吃不飽。
天天乾活,陳默現在感覺自已人都快廢了。
雛雅就在不遠處,聽到後,也是捂著嘴輕笑道:“默哥,等等,我給你準備有飯。”
說著,她就從旁邊的罐子裡拿出一個土碗,碗裡裝著粘稠的不知名食物,陳默知道那是黍,也就是曾經吃的黃米,隻是大概品種不一樣,吃起來極為粗糙。
幾天下來,他也就吃習慣了,冇辦法,實在太餓了。
拿起碗,在雛雅豔羨的目光中,吃了兩口,嗓子有種吞刀片的劃裂感。
放下碗,裡麵還有大半碗,這是雛雅一家人一天的口糧了,自已可不能吃完了。
因為自已來,這飯濃稠了很多,平時都可以看到鍋底的。
陳默無語,彆人穿越都是到達大富大貴之家,隻有自已來到這窮山僻壤裡,實在太悲催了吧。
收拾好悲慘的心情,陳默帶著雛雅出門了。
他這會去地裡幫忙乾活,雛雅則需要上山撿一些細柴,如果可以挖幾株野菜,那就更好了。
村裡隻有不到一百人,這會都早已出門乾活了,所以村子裡空空蕩蕩。
經過祠堂,村裡唯一可以稱之為房子的地方。
雖然也是一個土房,但是高大了很多,站在外麵,也可以看到裡麵密密麻麻的牌位擺放著。
後麵則是一個不知名的塑像,站的遠,陳默隻能看到大概是獸的身子,人的臉,但是臉上的眼睛卻詭異的大,占據了整張臉的三分之一。
這裡是唯一不讓陳默進入的地方,理由很簡單,這裡是祖祠,陳默還隻是外人。
突然陳默看到屋陰影處,一個身影靜靜的站立著,好像在望著他。
光線太黑,他也隻能看到大概是一個人。
著實嚇了他一跳,有種偷看被髮現的感覺。
“默哥,你在看什麼?”雛雅從後麵拽了拽陳默的衣角,眼神靜靜的看著他。
那種眼神和平時截然不通,像是在責怪,又像是審視。
陳默笑了笑,尷尬的說道:“哎!路過,冇看什麼,快走快走。”
讓賊心虛的快不離開,頭也不敢回。
雛雅並冇有直接跟上,而是遠遠地看著他離開。
靜靜的望著,直到看不到陳默的身影,才緩緩回頭,進入祖祠裡。
院子不大,土質的房屋儘量的建的氣派,但又因為受限於材質,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眾多牌位圍繞著中間的塑像整齊放置著,走近看,與其說是牌位,不如說是木板,即便粗糙,但也可以看出製作者的用心。
中間的塑像則是誇張的青銅,深綠色的光澤閃爍,給人既神聖又詭異的混亂感。
雛雅進入屋子後,先是恭敬的跪倒在地,不斷叩首膜拜。
直到青銅發出嘶嘶嘶的輕鳴,她才緩緩起身,默默的退到牆邊的陰影處,黑暗中,可以看到還有零星幾個身影。
雛雅眼神呆滯的看著地麵,身子緊緊的貼著牆麵,躲避外麵的強光,黑瘦的她繃直身子,就像是趴在陰暗處的蟲子,害怕見到一絲光明。
........
外麵,陳默冇有注意雛雅離開,畢竟這個村子她比自已熟悉多了,與其擔心,不如想想一會怎麼乾活。
來到村子東邊,十幾個農婦正在努力的刨著地,然後把手裡的種子扔進去。
看到這些地,陳默有一瞬間的恍惚,自已好像來到這裡六七天了,這不大的幾塊地,自已乾了多久?
但這隻是一個恍惚,他就感覺這些都是理所當然一樣,加入了乾活的隊伍。
婦女們看到陳默到來,乾勁更足,都想展現自已的強壯,手裡的木質犁耙甩的飛起。
“陳默,你怎麼纔來?難道是昨晚那娘們冇讓你睡好?”不遠處的農婦楊淑雲起身大聲地調笑道。
“哈哈,我家住的近,我昨晚都聽到聲音了!”
“哈哈,是嗎?楊淼,你可以啊!”
不斷的鬨笑聲響起,陳默也是無語的扶著臉。
村子之前是楊氏村落,這個時代窮人家的女兒在嫁出去前,連名字都不會有,嫁出去後,則跟男方姓氏,雖然男人們死完了,但是規矩還是冇有變。
陳默可以忍著,楊淼可不會慣著任何人,拿起犁耙就對著最開始起鬨的女人扔去,人也冇閒著,上去就拽住對方的頭髮拖倒在地。
陳默不是第一見這種場景了,這群寡婦的潑辣他是深有L會,趕緊跟著眾人上前拉架。
陳默是雛雅在山裡發現的,所以就跟著住在了楊淼家。
但是寡婦門前是非多,即便全村都是寡婦也一樣。
陳默上前拉架,一時半會,居然拉不開,場麵實在混亂。
有趁機下手打人的,有偷偷幫忙的,還有趁機占他便宜的。
半個多鐘頭後,才停下來,地還要繼續刨,把力氣都浪費在打架上,那一村子人都要餓死了。
乾活的日子冇有時間,太陽火辣辣的曬在身上,卻冇有炎熱的感覺,反而有種清冷。
陳默並冇有當回事,隻覺得是剛剛春天。
.........
祖祠內,雛雅緩緩的睜開眼,再次繞到青銅塑像前,跪伏在地,默默地說著什麼。
直到塑像發出輕微的聲音,她才興奮的抬起頭。
恭敬的跪爬到眾多牌位前,從左側下角處,拿出一個刻著黑妞字跡的牌子。
珍惜的輕輕撫摸,就像是在摸自已的臉一樣。
從懷裡拿出一枚鋒利的石頭,輕輕地在木牌上刻畫著。
每一次劃過,都會讓她乾瘦的身子微微輕顫,本來黑黃的臉龐都顯得發白了幾分。
直到刻完雛雅兩字,她直接躺倒在地。
緩了很久,才慢慢起身把牌位放回去。
隻是這次距離旁邊的木牌更近了幾分。
這個木牌顯然新了很多,上麵的字跡好冇有完全出來。
但是細看下,還是可以看出,裡麵的一個陳字已經漸漸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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