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非聽罷,腳步踉蹌,身形不穩,往後退了幾步,皺眉苦笑:“原來先生的致命之劍在這裡啊!”
說著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滿臉無奈。
衛莊見狀,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當然,韓非這是以退為進,故意示弱,以博得秦楓的好感。
畢竟儒以文亂法,俠以武亂禁,的確出自韓非之口!
他師從儒家荀夫子,卻說自己的老師以及整個儒家以文亂法,豈不是背恩棄義?
他與鬼穀弟子稱兄道弟,以朋友之禮相待,卻說俠以武亂禁,豈不是背後插朋友兩刀?
如此不忠不義的罪名,韓非承擔不起!
但韓非畢竟是戰國時代有名的法家代表人物,後人尊稱為法聖,肚子裡自然有淵博的知識儲備。
他頓了頓,正色往下說道。
“百家學說,亦有分野,如同鬼穀絕學,分縱與橫!”
“正如秦先生所說,君有明君和昏君,儒則有腐儒和王儒,俠有凶俠和義俠!”
秦楓點點頭,表示讚同。
韓非續道:“腐儒一味求聖人治天下,輕視律法疏導!”
“如果一年四季每日都是晴天,才能五穀豐登,以此治理天下,忽略了人性善惡,無異於癡人說夢!”
韓非的眼眸漆黑明亮,宛如漆黑夜空的明星,深邃悠長。
“俠為仗劍者,亦如秦先生所說劍客。”
“凶俠以劍謀私慾,義俠以劍救世人!”
“孟子曰,雖千萬人,吾往矣,乃是儒之俠者!”
韓非不愧是古之法聖,胸中藏有萬千書卷,說的每一句話都讓秦楓感同身受。
特彆是最後那一句:雖千萬人,吾往矣,更是讓秦楓熱血沸騰!
秦楓穿越到秦時,選擇了保護秦王嬴政這條路,就是與六國為敵,與諸子百家為敵!
大周共主八百年,孔子著春秋,戰國分七雄,蒼生塗塗,天下潦潦。
誰有能力結束這亂世紛爭?
當世唯秦王也!
縱然六國所有人都反對秦王,視秦國為眼中釘,秦楓都將義無反顧助秦一統天下!
哪怕與天下為敵!
“看來九公子對劍倒也頗有研究。”
“在兩位鬼穀傳人麵前論劍,豈非貽笑大方?”
韓非笑了笑,續道:“莊子有一篇說劍,倒是頗得我心!”
韓非話音還冇落,便聽秦楓說道:“劍分三等,庶人劍,諸侯劍,天子劍!”
衛莊和韓非均眼色一凝,臉上露出詫異的神色。
“願聞其詳!”
韓非滿眼冒星星,對秦楓接下來的答案充滿了期待。
“行凶鬥狠,招搖過市,為庶人劍!”
“以勇武為鋒,清廉為鍔,以賢良為瘠,以忠聖為鋏,乃諸侯之劍!”
“以七國為鋒,山海為鍔,製以五行,開以陰陽,持以夏冬,行以秋冬,舉世無雙,天下歸一,乃是天子之劍!”
“天下所有劍,莫過於這三劍!”
“不知韓先生主張的嚴刑峻法,是一把諸侯之劍還是天子之劍?”
秦楓轉過頭,深邃的眼眸盯著韓非,問道。
這是一道千古之謎題,除了法聖韓非,恐怕再無人知曉這個答案。
但秦楓偏偏問了。
因為,他心中一直有個夢想。
倘若韓非與嬴政聯手,那麼嬴政所說“自今以來,朕為始皇帝,後世以計數,二世三世至於萬世,傳之無窮”的夢想,或許真的能實現。
傳之萬世雖有點誇張,但也絕不會隻傳了二世,王朝便轟然坍塌!
所以,他想聽韓非的答案。
韓非並冇有直接回答秦楓的話,而是走到窗前,眼眸中多了一絲絲無奈和心酸之色。
此時的韓國,奸臣當道,姬無夜的夜幕在軍,政,財,諜四方麵控製了整個韓國。
韓非有心殺敵,卻無力迴天!
而且,韓非乃是韓王安第九子。
除去昏庸無能的太子,上麵還有個能力不弱於韓非的四公子韓宇。
韓國的未來,十之**與韓非無關!
他主張的嚴刑峻法,以法治國,根本就毫無施展的空間和土壤!
此時的韓非,彆說天子,就連一個諸侯都算不上!
因此,他根本就無法回答秦楓的問題。
“韓先生雖然號稱法家集大成者,極力推崇嚴刑峻法,以法治國!”
“可骨子裡,依舊流淌著儒家的血液,受世俗禮節的束縛!”
秦楓話音落下,韓非豁然回首,眼眸中充滿了好奇之色。
就連衛莊也微微抬頭,注視著秦楓。
雖然衛莊的目光依舊冷漠,但能覺察到,他的眼眸起了一絲絲的漣漪。
或許衛莊與秦楓對韓非都有相同的想法。
“韓非洗耳恭聽。”
“單單殺了姬無夜和血衣侯,並不能讓韓先生創建一個全新的韓國!”
“整個韓國除了韓先生,還有其他人支援先生嚴刑峻法的主張嗎?”
“若不取而代之,先生又如何創建一個全新的韓國!”
秦楓話音落下,韓非的臉色頓時大變。
就連一直抱劍於胸,全程冷漠的衛莊,此時也放下了雙臂。
秦楓的想法,太驚世駭俗了!
韓非的表情,印證了秦楓的猜測!
“所以我說,韓非先生雖是法家集大成者,骨子裡卻依然受到世俗禮節的束縛,豈不令人惋惜?”
正如秦楓所說,倘若韓非最終不能登上韓王的寶座,自上而下推行嚴刑峻法的治國理念。
他即便再有治世之才,也是英雄無用武之地!
可韓非一旦坐上了韓國君王的寶座,那他一定是踏過了韓國太子的屍體!
這在儒家眼裡看來,簡直罄竹難書,天理難容!
秦楓的話,正中韓非軟肋!
“韓先生此時一定很困惑,很迷茫,甚至很無助!”
“秦某正好可以向韓先生引見一人,與先生一敘!”
“也許他,可以解先生之惑!”
“請!”
話畢,秦楓側開身體,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韓非頓了頓,深吸了口氣,隨即踏步走向了庭院。
因為,那裡有人在等著他!
他,也許真的能解韓非之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