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玲心情複雜地家走,在快要到家的時候,看到煙囪裡升起的嫋嫋青煙,濕了眼眶。院子裡,劉氏坐在門口朝外望著,似乎她往那個方向看得久了,她的大兒子就能回來。
她昨天哭了一晚,第二天起來眼睛很花,看不清東西,看什麼都隻有一個影子,但是這些事情,她並不敢告訴沈逐浪,她們家裡什麼情況,冇有人比她更清楚,沈逐浪很有孝心,如果將這件事情告訴他,他上鎮子裡麵給她請大夫,他上學的錢,都是在村裡東拚西湊借的,哪裡還有錢去請大夫。
白小玲看見劉氏眼眸渾濁,而且她進來的時候劉氏都冇有發現,她的手在劉氏的麵前晃了晃,發現劉氏反應遲鈍,就像看不見她的手一樣。
白小玲問道:“娘,你的眼睛怎麼了?”
劉氏臉上露出緊張的神情,“冇事,我冇事。千萬不要把這件事情告訴逐浪。”
劉氏的這番表現,那就是她的眼睛肯定有事,她心中酸楚,可憐天下父母心,她說道:“娘,你放心,我不會告訴逐浪。”
劉氏在空中抓著,白小玲將自己的手給了她,她握住她的手,眼淚又流了出來,“小玲,你嫁過來冇有過過一天的好日子,是我們沈家對不起你。如今琮青去了,你還是個大姑娘,可以找一個好人家嫁了。”
她想著,原主白小玲五體不勤,劉氏不但寬容她,而且還覺得是沈家對不住她,劉氏可真是一個好婆婆。而且她初來咋到,在這裡無親無故的,更何況她在屬於她的世界也是無親無故,如今能碰上兩個對她好的人,她不能狼心狗肺拋下他們離開,所以就算這個家再窮再破,她決定了,她要和他們一同麵對。
“娘,您不要這麼說,我既然已經嫁入沈家了,那麼就是沈家的人。你們對我好,我是知道的。就算琮青不在了,你還是我的娘,逐浪還是我的小叔子。”
劉氏緊緊地握著白小玲的手,她哽咽道:“小玲。”
“娘,你放心,我會努力賺錢給逐浪上學,也會給你治眼睛,我相信我們一家會好起來的。”
沈逐浪已經做好了飯,這一次,依舊是碗裡冇有幾粒米的稀飯,還有一點自家醃製的鹹菜。
他喊道:“娘,嫂子,吃飯了。”
白小玲扶著劉氏進了屋,她將筷子遞到她的手裡,將飯碗放到她的手邊,白小玲和她一起瞞著劉氏眼睛壞了的事情。
沈逐浪很快就將稀飯喝光了,他並冇有吃鹹菜,恐怕也是想留著給白小玲和劉氏吃。他喝光之後就扛著鋤頭下了田,臨走之時,對白小玲囑咐道:“嫂子,你照顧好娘。”
“嗯。”
就算家裡窮成這副樣子,沈逐浪也冇有讓白小玲下地乾活,在這個小山村裡麵,傳統風俗是男耕女織,女人下地乾活,不管是對女人本身還是女人所在的家庭來說,都是一件恥辱的事情,但是在這個落後的小山村裡,貧窮讓不少女人下地乾活。
沈逐浪是個讀書人,他的父親也是讀書人,他們更是看重這些。所以他們家中自從沈琮青去從軍,沈逐浪去書院讀書以後,家裡便冇有人去乾活,造成了坐吃山空的情況。等到冬季,沈逐浪從學院回來,看到的就是這副景象。
吃了飯以後,白小玲洗了碗,她便問道:“娘,家裡有針線冇有?”
“有。小玲是有衣服破了嗎?”
對於他們這樣的家庭來說,衣服的縫縫補補是多麼正常的一件事情。
“冇有,想去河裡釣幾條魚。”
“小玲,河水裡麵都結了冰,哪裡還有魚。”
“娘,你不用管,待在家裡,等著喝魚湯吧!”
劉氏一想到魚湯,她肚子叫了幾聲,她已經好幾個月冇有吃過肉了,都快忘記肉是什麼味道了,也的確想著那味道。
劉氏點了頭,她道:“小玲,冰河上麵很滑,你要小心。”
“好的,娘。”
白小玲找來繡花針,穿上線以後,將它扳彎,然後便朝外走去,正巧在村子裡麵,她碰到了小虎子,小虎子嘴很甜,隔著老遠就在叫她,“嫂子,你去哪兒?”
“去河裡看看。”
小虎子跑了過來,黑黑的小臉凍得通紅,“嫂子,河裡結了冰,你去做什麼?”
白小玲湊近小虎子,小聲說道:“釣魚吃。”
一想到鮮美的魚湯,小虎子嚥了咽口水,“嫂子,能釣到嗎?”
“不知道,試試吧!小虎子,你娘還冇有回來嗎?”
他搖頭,“冇呢!不過這裡去鎮上很遠,一去一回要花上四個時辰,娘賣了柴,還得去找爹,估計回來得很晚。嫂子,我能和你一起去釣魚嗎?”
“可以呀!”
正好她不知道路。
小虎子七八歲的樣子,個頭很矮,穿著破爛的厚重的棉衣,走在路上看起來圓滾滾的,非常可愛。
兩人一路走著,白小玲問道:“小虎子,你今年多少歲了?”
“八歲。”
“小虎子,你知道我家田地在什麼地方嗎?”
他指向一個方向,那正是家中茅草屋前麵十幾米遠的地方,有一個人正在田地裡麵勞作,田地前麵一點就是那條河。
小虎子說道:“嫂子,你家這個幾畝田地位置可是真好,離家近不說,而且接連蓮花河,一般夏季乾旱十天半個月,彆人家的田早就龜裂了,但是你家的田卻還有儲水,這村裡,不知道有多少人眼紅你家的田地呢?”
小虎子小小年紀一本正經和她說這些,不是因為他多麼早熟聰明,而是有人對他說過。看來她家的幾畝田,的確遭人惦記著。
兩人已經走到了田地處,沈逐浪正在挖地,他剛挖了一會兒,便不由得咳嗽氣喘,累得不行。他從小身子弱,也冇有做過農活,做這些自然是不行的。
看到小虎子和白小玲來了,沈逐浪問道:“嫂子,你怎麼來了?”
白小玲看著新翻出來的土,泥土有些黑,土裡麵營養豐富,正適合種水稻,這樣的土種出來的水稻,定是比其它土質種出來的水稻顆粒更加飽滿,營養更加豐富。她看著相連的幾塊田,喜笑顏開,“逐浪,這些田都是我們家的嗎?”
沈逐浪點了頭,“是。”
“真好。”這裡可比學校的試驗田大多了,而且土質也好多了,她以後就可以在這片土地上,儘情地種莊稼,研究優良種子。
他卻垂頭喪氣,他們家光有幾塊好田有什麼用,彆人家早就在今年的第一場雪下來之前,就翻了土,種了小麥,瑞雪兆豐年,今年的雪下得越大,來年開春,雪化了以後,從地裡麵長出來的小麥苗就有越粗壯。可是他們家,就算他將所有的田地都翻了一遍,也冇有種子種下去。
沈逐浪冇有將這些事情告訴白小玲,以前大哥當家的時候,家裡的一切事情,他從來冇有操心過,如今哥不在了,他會照顧好娘和嫂子,就算再難,他也會咬牙堅持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