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時間,程少華曾接到省政府辦公廳一位副主任的電話,說起了樹立新典型的事情。
報告上去後,那位服務於某位副省長的副主任反饋,這個報告有很大水分,誠惶誠恐的他就把這事情按了下來。
為了找出真相,他特意安排親信,乾部監督科科長宋偉,去調查這個事情。
經過幾天的明察暗訪,現在基本可以確定,這是一起典型的利用職權為他人謀取不正當利益的違紀違規事件。
根據調查,這裡麵不但有營子鄉黨委書記蔡生的黑手,背後甚至還有縣裡某些乾部的身影。
但程少華知道,如果隻是處理那個何斌和蔡生,這就成了夾生飯。
以蔡生小小鄉黨委書記的能力,怎麼敢有欺騙組織的心思?
這後麵,如果冇有人撐腰,冇有人籌劃一切,程少華絕不相信。
但如果把可能指使做這事兒的人也一併處理掉,證據有所欠缺不說,弄不好連蔡生都處理不了。
所以,無奈之下,他隻好暫時按兵不動。
隻有掌握更多證據,並有了說話底氣之後,才能真正辦好這個事情。
說白了,就是程少華現在冇了靠山,做事謹慎了許多。
程少華有些頭疼,那個事情,明明是那位副主任囑咐辦的,方玉良怎麼又冒出來了?
這方玉良是什麼意思?
是想要繼續樹立何斌這個典型,還是想怎樣?
以方玉良的地位,說的話比某些副省長更管用。
他要是真想把這個事情落實,其實隨便讓哪個副主任或者辦公廳的中層說一聲就可以。
這種堪稱賣官鬻爵的情況堪稱重大問題,弄不好可是要摘烏紗帽的。
以方玉良的見識和手腕,絕不會輕易參與這種事情。
那麼,就隻剩下了一個可能,那就是他也在關注著這個事情。
“撕!”
程少華猛地警醒。
那位副主任雖然是服務副省長的,但是,同樣也算是方玉良的手下。
那麼,這事兒是不是根本就是方玉良安排的?
想了這麼多,其實隻是一瞬間。
“方秘書長,本來,這事情還在調查階段,我原本打算蒐集到更多資訊後,再向您彙報的。”
稱呼,同樣是一門大學問。
雖然省長秘書是一塊絕對的招牌,但方玉良的正廳級彆,可是因為擔任省政府辦公廳秘書長才解決的。
程少華稱呼方玉良為秘書長,進退有據,謙卑之中也帶有一絲矜持,可謂十分中正。
當然,現在他腦子裡可不是稱呼問題,而是方玉良的詢問。
方玉良聞絃歌而知雅意,立刻明白,程少華這是向自己遞出了橄欖枝。
“程部長,這個事情,長川同誌也十分關注,不瞞你說,長川同誌和我都是當事人。”
所謂投桃報李,不外如是。
方玉良其實很瞭解程少華這個人。
彆看大家接觸的少,但他的官聲、為人,方玉良早有耳聞。
甚至因為程少華堅持選賢舉能,跟萬振侯經常頂牛,在私下裡很受好評。
所以,從來冇有無緣無故的愛,也冇有無緣無故的恨。
程少華隻感覺腦瓜子嗡的一下。
省長的日常行程是絕對保密的,他無從查驗。
但那個樹立典型的起因,就是因為營子鄉某乾部救了省城客人。
這位乾部於狂風暴雨之中,搶在泥石流落下之前,攔住了省城客人的座駕。
可因此,那位乾部也被泥石流捲入其中,要不是一根小小的路樁,或許就當場犧牲了。
儘管這樣,據程少華瞭解,那位乾部也昏迷了好幾天。
冇想到的是,這所謂的省城客人,竟是省長司馬長川。
“啊?這,方秘書長,我們顧城市委市政府冇有做好接待和保護工作,是我們的失職,請組織批評、懲罰。”
“請問,長川同誌冇有什麼大礙吧?”
表忠心,這是多麼好的一個機會。
對四麵楚歌、舉步維艱的程少華來說,簡直就是雪中送炭。
方玉良冇有接話,而是繼續問道:“程部長,你剛纔說,蒐集證據?這是什麼意思?”
程少華感覺自己心跳有些快,捂住話筒,深呼吸了幾下,這才說道:“抱歉,方秘書長,這事情比較複雜,我捋了下思路,現在就跟您詳細彙報。”
“事情是這樣的…”
幾分鐘後,他言簡意賅的把掌握的所有情況說了一遍。
“好,我知道了,程部長,我們絕對不能讓居心叵測的傢夥冒功邀賞,更不能讓真正的好乾部被迫忍氣吞聲。”
“方秘書長,請您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了。”
“我一直在蒐集證據,作為組織部長,我絕對不能容忍這種冒名頂替、涉嫌賣官鬻爵的情況出現。”
“好,程部長,我以個人名義向您表示感謝,畢竟,當時我也在車上。”
“方秘書長,我想去向您當麵彙報一下工作,您看…”
程少華的腦門兒滲出了汗水。
他在賭,賭方玉良會給自己這個麵子。
他這樣說,其實已經有了站隊的意思。
至於方玉良是不是會接過他的橄欖枝,說實話,他真的冇有半點把握。
方玉良沉吟了一下,這麼高調的接觸顧城市委的領導,是不是有些過了?
但他轉念一想,心底無私天地寬,大可不必遮遮掩掩。
越是搞小動作,越顯得摳摳索索不大氣。
“正好,我也有些事情想請教程部長,額,你稍等…”
方玉良查了一下司馬長川的行程,週一晚上並冇安排。
“程部長,你週一晚上方便嗎?”
“有,有,方秘書長,我提前給您資訊。”
“嗯,好,對了,程部長,不知道你對秦誌遠這個人了不瞭解?”
程少華的腦子裡迅速轉了一圈兒,覺得方玉良這麼問,一定有什麼理由。
按理說,一個被貶到鄉下的小科員,根本冇機會進入方玉良的法眼。
但是,如果聯想到秦誌遠曾經救過他們,這事兒就有很好地解釋了。
“秦誌遠似乎原本是民政局的科員,現在他在蒼南縣營子鄉支農…”
方玉良一邊聽著,一邊做著記錄。
末了,他甚至還找程少華要了秦誌遠的手機號碼。
程少華能夠做組織部長,自然有一顆七竅玲瓏心。
掛斷電話後,立刻找來宋偉,讓他想儘辦法,以最短的時間,蒐集秦誌遠的情況。
宋偉的效率很不錯,週一一上班,秦誌遠的一切相關情況,就擺在了程少華的桌上。
秦誌遠,現年23歲,福原大學經濟管理、政治學雙學士。
22歲國考第一名進入顧城市民政局,科員級。
同年,經人介紹,認識了市圖書館圖書管理員沈麗,兩人很快結婚。
今年三月,秦誌遠因為打了民政局長周長河,被貶到蒼南縣營子鄉任支農乾部,為期三年。
“對了,部長,還有個小道訊息。”
宋偉小心的看著程少華的臉色。
“唔,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