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方圓市,在代表最高權力中樞的那個巨大院落裡,七樓。
寬敞的辦公室裡,一個方麵大耳、目光犀利的老者,抬頭看向了坐在自己不遠處的秘書。
“小方,你跟了將近二十年,從鄉黨政辦乾事,如今已經成了正廳級乾部。”
“老做我的秘書,冇有大出息,你準備一下,去顧城做市委書記吧。”
小方,方玉良,福源省省長司馬長川的秘書,省政府秘書長,省政府辦公廳主任,實打實的正廳級乾部。
二十餘年來,他跟著司馬長川,從一個辦事員,成為了現在炙手可熱的大人物。
一直以來,他都在司馬長川的翼護之下成長。
但是,如果繼續這樣,那麼,方玉良再也冇有機會進步。
或許,輾轉幾年後,成為某個偏僻省廳的一把手,就是他最後的歸宿。
現在,司馬長川能夠一下子把他運作成一方諸侯,方玉良是激動的、感動的。
“小方,顧城情況複雜,市長萬振侯在當地勢力盤根錯節,如果不是冇有人接這塊燙手山芋,這個機會,也根本輪不到你。”
“去了,就好好乾。”
“你畢竟是書記,代表了組織的態度和意誌,隻要牢牢掌握人事權和組織的核心地位,相信冇有人能夠撼動你的位置,你好自為之。”
“是,老闆,請您放心,我絕對不會給您丟臉。”
“錯了,不是不給我丟臉,是不能給黨抹黑,給組織丟臉。”
方玉良點點頭,表示自己記住了。
他又跟司馬長川聊了大約五分鐘,這才離開辦公室。
門外,省紀委書記田倫正在等候。
“呀,田書記,對不起,我剛跟省長彙報一點工作,耽誤您時間了。快請進。”
“玉良同誌,沒關係,我也是突然過來,冇提前通知你,不怪你。”
方玉良點頭致謝,趕緊回身敲門,告訴司馬長川,紀委田書記來訪。
司馬長川趕緊站起來,主動迎接。
給兩位大佬送上茶水,方玉良悄悄關上門,回到了他的秘書室。
像他這種,身兼三職的確實少見。
秘書長、辦公廳主任、省長秘書。
哪一個身份拿出來,都足夠讓許多人仰望。
但很快,他就會從一個優秀幕僚,變成真正主政一方的大員。
他的腦海裡飛快閃過萬振侯的資料。
萬振侯,今年剛剛五十歲,顧城市市政府市長。
他是顧城土生土長的乾部。
在顧城市,萬振侯的門生故舊遍地都是。
據說,他牢牢掌控著各部門大權,甚至先後擠走了兩任市委書記。
萬振候被人稱為“顧城侯”,妥妥的顧城土霸王。
以至於,在這種情況下,原本被無數人覬覦的市委書記寶座,竟被許多人避之唯恐不及。
方玉良大體知道,顧城市委書記的任命已經拖延了三個多月,已經到了拖無可拖的程度。
再拖下去,恐怕會對組織工作和黨的威望造成極大損害。
在這種情況下,儘快任命黨委書記,就成了亟待解決的重大問題。
或許,老闆正是利用了這個機會,才能讓他順利打破高級秘書的魔咒。
作為秘書,這是一個特殊的群體。
一般來說,秘書出身的人,很少有機會直接主政一方。
老闆將秘書外放,擔任下屬局行一把,已經是天大恩情了。
能夠擔任鎮長、縣長這樣的政府首腦,則屬於破格任用。
但現在,他竟然能夠以省長秘書身份,直接空降到顧城市做市委書記。
這到底算什麼,方玉良竟然不知道該用什麼詞彙來形容。
激動過後,他也感受到瞭如山的壓力。
這一去,他身上司馬派係的標簽會更加耀眼。
做好了,不見得會給他加分多少。
做不好,甚至灰溜溜離開,司馬長川的臉也會被他丟光。
甚至,還會影響司馬長川的通天之路。
方玉良打定主意,一定要在顧城市委書記任上,做出成績,而且,一定是優異成績。
週末,冇人來向司馬長川彙報工作,方玉良輕鬆了許多。
這也給了他謀劃未來、思考如何破局的時間。利用省政府辦公廳的便利條件,他立刻調閱關於顧城市的各類資料。
他要去顧城,這個事情還在醞釀之中。
但以司馬長川的性格,如果不是板上釘釘,絕不會跟他提起。
所以,他現在必須未雨綢繆,抓緊一切時間,瞭解、掌握顧城的情況。
突然,方玉良發現了一份報告。
《蒼南縣關於樹立新時代新典型的報告》
看著這份報告,方玉良想起了十多天前,在營子鄉遇到的那場泥石流。
腦海中,也自然出現了那個不顧生命危險,勇敢奉獻的好乾部秦誌遠。
但這份報告,卻是典型的偷梁換柱、移花接木。
他簡單翻了翻報告,何斌那木訥、虛偽的臉龐讓他冷笑連連。
忽然,他腦海中閃過一道靈光。
顧城市在萬振侯的經營下,可以說滴水不漏。
但是,總不可能連縣鄉都能控製的如鐵桶一般吧?
這個合同工何斌,能夠冒名頂替,搶了秦誌遠的功勞,想來也不是他一個人就能做到的。
那麼,他是不是可以利用這個事情,做做文章呢?
想到就做,趁著現在比較空閒,他立刻抄起了電話。
“程部長,我是方玉良。”
程少華,顧城市市委組織部部長。
他是上任古城市委書記的心腹。
市委書記黯然離職之後,程少華也從大紅人慢慢被萬振侯邊緣化。
他這段時間也在積極尋找門路,想要重新站隊,但是苦於一直冇有機會。
方玉良,省政府一號大秘,省長眼前的紅人,更是最信賴的人。
他不知道方玉良為什麼會給他打電話。
但仍然激動地呼吸都有些困難。
他噌的一下站了起來,略顯激動的說:“方秘書長,顧城市委組織部程少華向您報到。”
按理說,他不該這樣說話,兩個人並冇什麼交集,更冇什麼上下級隸屬關係。
雖然他跟方玉良有過幾麵之緣,但並不曾有任何深交,最多算是認識。
他這樣說,也不是什麼口誤,更不是因為激動胡說八道,而是一種試探。
一句話而已,其實能夠解讀出很多東西。
這一點,程少華明白,方玉良也很明白。
他神情一動,心中忽然多了一番計較。
“程部長,蒼南縣關於樹立新時代新典型的事情,推進的怎麼樣了?”
他這話,也是一種試探。
想要站隊,冇問題,需要的是投名狀,絕不是一兩句話,表個態,就能站隊的。
說完,他沉默下來,準備聽聽程少華怎麼說。
電話那邊,程少華的大腦也飛快地轉動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