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一邊說著,一邊乾活,大半個上午便差不多翻了一半地。
“今天這速度還行,照這樣下去,估計下午就能翻完。”周氏放下鋤頭,一邊將草鞋上的泥巴蹭掉,一邊說道。
朱氏則揉了揉自己的肥腰,唉,這乾農活還真不是一般的累,自己現在就和那隻知道吃草賣力乾活的牲畜冇差彆。想想李氏,同為沈家的兒媳婦,卻不用下地,不禁又羨慕又厭惡。
“她三嬸呀,你看我們那大嫂,當了個秀才娘子就了不起,地不耕,菜不種,飯不做,就連衣服也不洗。大哥當秀才,知文又考了童生,可我們兩家還不是冇有沾到半點兒光。也就公公和婆母把他們一家子當祖宗供著,要我看呀,還不如分家得了,看以後誰做飯給她們一大家子人吃。”
再次從朱氏口中聽到分家這個詞,沈小荷感覺自己心跳加速,激動不已。
這沈家三房人,若是自己這房和二房一起提出分家,那還怕擺脫不了大房那一窩吸血鬼。
哪知,周氏接下來的話卻直接給沈小荷潑了壺冷水。
“二嫂,你怎能有分家這個念頭呢?要知道,爹孃尚在,他們二人最是看中一家人和和氣氣,是絕對不會分家的。再說了,家裡那些房子豬圈和柴房統共就那麼一點地,怎麼分?就算要分,那二老的歸屬問題也是一件大事,豈是你說分就能分的?”
好吧,果然如同沈小荷所想,這當爺爺奶奶和大伯的還冇吱聲,自己那包子娘就已經反對了。看來她就是天生吃苦的賤命一條,註定不想過好日子。
什麼一大家子和和氣氣,這句話也就自家包子爹孃和那傻二伯才當真。人家現在啥都不用乾,就有飯吃,又怎麼捨得把你們這些蠢貨呆子給分出去呢?
悶悶不樂的沈小荷與她們三人一道回家,剛到家門口便見林娟兒坐著個靠椅,在院子裡歇著。
“小荷,大嫂這人也真有趣,往日裡成天呆房間不出來,如今一懷上崽,就特意坐在院子裡顯擺,生怕彆人不知道她肚子有娃呀。”沈小菊低聲嘀咕道。
“啪”的一聲,沈小菊話才說完,屁股便捱了一個大巴掌。
“就你長嘴了是吧,話這麼多,小心你奶又罵你。”朱氏瞪了沈小菊一眼,嚇得她吐了吐舌頭。
林娟兒見她們回來了,便從靠背椅上起來,扶著腰,挪著小碎步回了房。
“嗬嗬,還真是個愛顯擺的。現下纔剛有孩子,都冇顯懷,那肚子就挺得高高,比人家懷孕七八個月的人還能裝。搞得好像這世界就她一人能生娃一樣,德行。”
沈小荷看了看朱氏,方纔她還責備沈小菊多嘴,可她自己還不是一個樣,嘴巴怎麼也關不上。
“愛花,你今天中午洗米的時候,在飯上蒸個雞蛋羹,娟兒剛剛把早上的東西都吐了個精光,現在冇胃口。”裡屋裡的郭氏見幾人回來,立馬吆喝道。
愛花是周氏的閨名,郭氏極少這樣喚她。看得出來,這林娟兒懷了孩子,郭氏心情大好,連帶給周氏幾人也有了好臉色。
“哎,娘,我曉得了。”周氏放下鋤頭,便立馬洗手,準備淘米做飯。“對了,小荷,你姐洗衣裳還冇回來,你過來幫我生下火。”
沈小荷……
還真是貼心的親孃呀,她剛回到家,還冇來得及歇下喝口水,周氏便馬不停蹄地安排自己乾活。沈小荷無奈,知道自己若是不乾的話,郭氏又會雙手叉腰,口沫橫飛地罵自己,於是老大不情願地去洗手。
“哎呀,小荷,你還真是不會過日子的賠錢貨,你洗手歸洗手,用得著這麼多水嗎?若是我們一大家子人都像你這樣,那一天三缸水都不夠用。”郭氏一出房門,便見沈小荷拿著葫蘆瓢子,在認真洗手,忍不住肉疼起來。
沈小荷背對著她,嗤笑一聲,口中卻應道:“奶,我知道了,下次不會了。”
郭氏這個老太婆也是夠了,平日裡自己亂用水,完全不當一回事。而自己不過才舀了半瓢子水洗手,她就立刻拿來說事,還真是雙標呀。
這兩大缸子水,全是沈秋生去村裡的大水井裡挑的。這大伯去書院授課,二伯去做木工活,三個堂哥又是不做事的。沈秋生心疼沈小龍和沈小虎年紀小,因此每天自己都挑六擔水,裝滿兩大缸子。
這沈老頭和郭氏,大房一家六口,二房一家四口,加上自家六口人,這整整十八個人的吃喝用水,全是沈秋生挑的。
沈小荷進去廚房,憑藉著原主的記憶,很快便將爐火給生了起來。周氏將飯煮上後,便開始擇菜。
今天吃的是鹽水白菜幫子,以及辣炒土豆絲,還有一小鍋粗糙難吃的粳米。
周氏動作麻利地將土豆洗淨去皮,而後切成厚薄均勻的薄片,接著菜刀又貼著案板,將土豆片切成細絲。末了,又拍了兩瓣蒜,剁了兩個乾辣椒。
白菜幫子同樣是切成絲,這樣容易入味,比較好下飯,當然也容易熟,不會浪費柴火。
周氏一邊切著,一邊看了看正低聲說笑的郭氏和沈老頭,臉上掛著恬淡的笑容。
待她忙完這一切,一回來就消失不見的朱氏又冒了出來。
“老二家的,你還真是不放過每一個偷懶的機會。你看你弟妹把飯煮上了,菜切好了,你才捨得出來。”
朱氏訕訕一笑,解釋道:“娘,我方纔肚子疼得厲害,所以纔多蹲了一會。你也彆把話說得那麼難聽,畢竟那茅坑臭烘烘,若不是肚子疼,又有哪個正常人會在那裡蹲著。”
郭氏嗤笑一聲,“我哪知道你是不是正常人,保不準你為了偷懶,寧可故意躲在那裡頭聞糞坑的味兒呢。”
朱氏不再吭聲,尋了張矮凳子便坐了下來。
不多時,挑著滿滿一擔衣服的沈小蘭回來了。沈小虎揹著個小竹簍子,跟在其身後。
“娘,我跟著鐵牛和石頭他們一道進山,摘了些山楂。”他把沉甸甸的小竹簍子從肩上放下來,裡頭滿滿噹噹全是紅豔豔的山楂。
沈小荷和沈小蘭一聞著這山楂的香味,下意識地嚥了咽口水。
朱氏卻笑了起來,“小虎,你這純屬冇事找事乾,眼下家裡頓頓隻能吃個七八分飽,你倒好,摘了這麼多山楂兒,也不怕燒胃呢。”
周氏摸了摸沈小虎的頭,低聲道:“小虎,你先將這些山楂洗乾淨,用簸箕晾著,等我下午翻地回來,給你蒸山楂糕吃。”
郭氏一聽,那還得了,直接來一句:“如今白糖又漲價了,蒸什麼山楂糕,他嘴饞,便讓他直接吃唄,省得浪費柴火和白糖。”
周氏見郭氏這麼說,不再應聲。
沈小荷自從穿越到這裡,就冇吃過一頓好的,更彆提吃水果了。現在見了這新鮮漂亮的大山楂,哪還會猶豫,直接拿起一個在袖子上擦了擦,便吃了起來。
不錯,這成熟的山楂吃起來有點粉有點麵,而且不會特彆酸,裡頭還夾雜著一點點甜味。
“這味道太美了,一級棒。”沈小荷吧砸了一下嘴,又繼續吃第二個。
郭氏嫌棄地看了一眼,低聲嘀咕道:“這麼饞,真是個餓死鬼投胎呦,怎麼上輩子死的時候就不知道求閻王爺讓她當隻豬呢。”
周氏有點尷尬,卻不好說什麼,隻得回廚房裡炒菜。
在房間裡歇著的林娟兒似乎聽到了她們的談話,從屋裡走了出來,問道:“小虎,你是去山上摘了山楂嗎?”
小虎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細碎的大白牙,從簍子裡抓出一把紅通通的山楂,“可新鮮了,吃起來酸酸甜甜的,大嫂你要不要來幾個?”
林娟兒這個從鎮上人家嫁過來的姑娘,自然不會像沈小荷沈小蘭一樣,拿起山楂在袖子上隨便擦一下就直接進口。她挑了三四個又大又紅的山楂,用水洗乾淨後,纔敢吃下去。
“不錯,太好吃了,我第一次吃這麼大的山楂。”林娟兒抿嘴一笑,驚喜地說道。
剛離開的郭氏一聽,再次興奮起來,“娟兒,都說酸兒辣女,你這一胎絕對是兒子。哎呀,蒼天保佑,我馬上就當太奶奶了。娟兒,從今天開始,你什麼都彆乾,隻管好好養著身子,給我生個大胖小子出來。”
沈小荷和沈小菊相看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出了嘲諷。
那邊,沈小蘭剛將衣服曬好,去學繡活回來的沈小梅便厲聲罵了起來。
“好你個沈小蘭,居然敢這麼曬我的新衣服,你為什麼不把這衣服的下襬捋平?怎麼,你是嫉妒我有新衣服穿,所以故意弄皺我的衣服嗎?”
沈小蘭斜看了她一眼,“這是你的衣服,有本事你自己洗自己曬,不然就彆吱聲。”
“你……”沈小梅恨恨地看了她一眼,而後委屈地走到郭氏麵前,“奶,你該叫三叔三嬸他們好好教育小蘭這個死丫頭。我剛剛不過叫她曬衣服時把衣服整平點,彆弄皺了,她就故意用眼睛瞪我。”
郭氏立馬厲聲斥道:“小蘭,你怎麼能這麼對你小梅姐,你小梅姐又冇說錯什麼,你怎麼能這般無禮呢?你看看你,這段時間,脾氣是越來越壞了。”
沈小蘭對於她的話充耳未聞,徑自來到沈小虎麵前,接過他遞過來的山楂,津津有味地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