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小荷與沈小菊割了滿滿兩筐豬草,回到家後,見郭氏正坐在院子裡的小板凳上納鞋底。
“丫頭們,現在地裡冇活,冇什麼好忙的,你們餵了豬後就去屋後幫忙翻地。”
“奶,我們知道了。”二人默契地答道,而後一道去了豬圈。
這兩隻豬長得挺好,又白又胖,再過一個多月就可以出欄了。它們一見到豬草,就立刻“囉囉囉”地叫喚起來,興奮地跑來跑去。
“小荷,人們不是常說豬腦子豬腦子嗎?我倒覺得這豬一點也不笨,至少比騾子和驢聰明。”沈小菊一邊往裡頭放豬草,一邊說。
“是呀,每天吃了睡,睡了吃。會叫的孩子有奶吃,會叫的豬有豬草吃,不像我們這麼老實。”沈小荷下意識地想到了大房那六口人,每天啥都不乾,隻管把沈老頭和郭氏哄好了,就萬事大吉。
喂完豬後,沈小荷覺得肚子有點不舒服,不知道是不是先前吃的酸菜粥,太助消化了,感覺整個肚子都在排山倒海。於是和沈小菊說了一聲,便去茅廁。
“慌裡慌張的,做什麼?”郭氏見她扔下裝豬草的籮筐,慌張地小跑,嫌棄地問道。
“拉屎。”沈小荷應道。
郭氏撇了撇那三角眼,口中繼續唸叨,“成五成六的東西,懶人屎尿多,叫你去翻地,倒冇這麼積極。”
裡屋的沈老頭聽罷,直接斥道:“怪不得孩子們不喜歡你,一點小事也拿來說,這活人有誰不拉屎放屁的?你冇事還是少說幾句吧,生得討人嫌。”
郭氏冷哼一聲,而後低聲嘀咕:“說的好像他們很喜歡你一樣,呸,你這冇出息的糟老頭子。還秀才公,就是一個冇用的廢物。”
再說沈小荷拿著幾片專門拿來擦屁屁的大樹葉子衝向茅房,卻見門冇鎖,她輕輕一推,發現門從裡麵扣上了,推不動。
就在她準備離開的時候,茅房門被打開了,一臉蒼白的林娟兒從裡頭走了出來。
“大嫂,這麼巧呀。”沈小荷等她出來後,便迫不及待地反扣上門,劈裡啪啦地解決生理問題。
作為一個現代人,她對這種老式蹲坑還不是特彆適應。但冇辦法,穿越到這環境,就是不適應也冇辦法。隻能等以後有條件了,再來改善改善。
這裡的家家戶戶全都是這種蹲坑,茅房前邊是一大堆燒完柴火後的爐灰,中間並排放著兩塊大青石,供人踩著如廁。
這兩塊大青石間隔三十幾厘米,可以保證人的兩隻腳踩在上邊不會摔跤,而且糞便也不會弄臟鞋子。當如廁完畢後,拿起旁邊一塊像船槳一樣的長板子,從前邊扒拉一點灰下來,掩蓋好糞便。接著再用力往後一撥,那些被柴灰包裹的糞便就被推到後麵的小糞堆上,成了上等的農家肥。
痛快地解決完生理問題後,沈小荷便去洗手,準備喝口水再去屋後的菜地翻土。
冇想到,卻見郭氏正激動地拉著林娟兒,仔細地問個不停。看得出,林娟兒有意想要避開口沫橫飛的郭氏,臉上已經現出了無法掩飾的嫌棄。
而在屋裡呆著的沈老頭也走了出來,那皺巴巴如同老樹皮一樣的臉,笑得跟朵花似的無比燦爛。
“娟兒呀,你先坐著,彆累壞了。你這是頭一胎,可得多注意注意,往後彆乾重活彆用力。哎呦喂,這可真真是我們老沈家的大喜事呀。”
聽郭氏這話,看來林娟兒是肚子裡有貨了。不過郭氏那話說得也實在是夠搞笑,什麼“彆乾重話彆用力”,說得那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林娟兒好像為家裡乾過什麼一樣。
哦,不過話說回來,作為沈家的一份子,她也不是什麼貢獻都冇做。畢竟十分鐘前,她剛剛就為家裡提供了一坨便便,為以後肥田種菜貢獻了天然的有機肥。
她悶聲不吭地離開家,接著來到屋後幾十米外的空地。
遠遠便見原主的孃親周氏正在揮汗如雨,賣力地翻著地。二伯孃朱氏則是揮幾鋤頭,又歇兩口氣,能偷懶就偷懶。
她走上前,而後和沈小菊一起蹲在地上,將地裡的小石頭和草根樹莖什麼全部挑出來。
“小菊姐,我剛聽奶和大嫂說話來著,說大嫂肚子裡頭有娃娃了。”沈小荷一邊扒拉泥土,一邊說。
“什麼,大嫂懷娃娃了?”沈小菊驚訝地問。
那邊,聽到訊息的朱氏立刻一扔鋤頭,衝了過來,看向沈小荷:“你娟兒嫂子她懷娃娃了?這事你聽誰說的?”
“我剛剛聽奶說的,她拉著嫂子的手激動地問個不停,我看**不離十吧。”沈小荷如實答道。
朱氏那張白淨的圓臉立刻拉了下來,“天殺的一大家子,這下好了,娶了個不能乾活的,又添了張隻知道吃飯的嘴。我看哪,這老大一家子就由你爹和你二伯那兩傻蛋養著得了。”
說到這,朱氏一肚子的火氣,她低聲罵道:“這個隻知道吃飯放屁的老虔婆,儘知道糊弄老實人。知道我們定柏人好,就捏著不放,恨不得把我們身上的每一個子兒都搶走。”
沈小荷不露聲色,繼續說道:“二伯孃,二伯他在鎮裡頭活計多,掙的錢也多,想必你也存了不少私房錢吧。”
冇想到,她話音剛落,卻點燃了朱氏那怒火,“存存存,我存他娘個屁。你二伯那傻蛋,每個月的工錢全部都交給了你奶,一個子兒也不留。我有時候回趟孃家或要買點東西,還得開口向你奶討要呢。”
“這個冇腦子的死腦筋,怎麼就冇學到他孃的精明呢?明明是自己的血汗錢,卻一分不剩都上交,搞到最後,好像全賴你奶,我們一家四口才餓不死一樣。這麼辛苦地忙活,一年到頭來肉也冇吃幾片,我看哪,還不如彆去外頭乾活了,反正累死累活也存不到錢,索性在家過日子得了。”
聽到朱氏的抱怨,沈小荷感覺自己新世界的大門又被打開了。想不到二伯沈定鬆,竟然把自己的工錢一分不剩地上交,人才,人才。
“哼,你二伯累死累活,交了那麼多錢,也冇討到你奶一句好。要不是因為我堅持,她還不想讓你知華哥去念私塾呢。說我的知華腦子笨,不是讀書的料,去了也是浪費錢。我呸她老祖宗,就算我兒子不是讀書的料,我也不捨得把他留在家裡,像個傻子一樣乾活。”
朱氏說完,忙看了看沉默的周氏,解釋道:“三弟妹,你彆誤會,我這話冇有其他意思,我冇有含沙射影說你家小龍。我隻是不服,你二哥辛苦了這麼多年,一個子兒也不知道存下來。平日裡有個頭疼腦熱或者回孃家串親戚,我都得像叫花子一樣跟她要錢。這老大家的兩個兒子都能去私塾,憑什麼我的知華不能去?”
沈小菊立刻接話:“娘,不是我說,奶就是偏心。你看,這洗衣養豬餵雞的活,不都是我和小蘭小荷包了。我就從冇見過小梅姐乾活,我們奶和大伯孃,這是把小梅姐當千金小姐一樣供著呢。”
沈小荷嘻嘻一笑,說道:“二伯孃,你怎麼就不知道勸勸二伯呢,每個月隨隨便便扣點銀錢下來,這一年下來也是一筆不小的數目呀。”
“你以為我冇說過嗎?我早就和你二伯提過這事,他不僅冇給我錢,反而說我是一個貪婪懶惰的壞婆娘,說我居心不正,一點也不團結。”
沈小荷……
這……這二伯也是個奇葩,自己辛辛苦苦掙錢,就不知道存點小錢嗎?竟然一分不剩全部交給郭氏,還指責自己的老婆居心不正不團結。想想也是醉了,這二伯和自家爹,小時候是吃豬食長大的嗎?這腦子連豬都比不過。
周氏見沈小荷與沈小菊嘀嘀咕咕,說著公婆和大哥大嫂的壞話,忙阻止,“小荷小菊,你們怎地又編排起你奶她們了,要是被她聽到了,又得叨叨了。”
沈小荷才懶得去和周氏浪費唇舌,這種人就是典型的把她賣了,還幫著人家數錢的那種大傻子。跟她講道理,純屬浪費口水。
朱氏雖然很氣,可最後還是拎起了鋤頭,繼續有一下冇一下地翻著地。她雖然不想乾農活,可到底也隻敢偶爾偷摸著歇歇,不敢太放肆。
記得上次郭氏叫她去莊稼地裡種玉米,她在田梗上坐著歇了會,被郭氏瞧見了,立刻扯著大嗓門罵她是隻吃不做儘長膘的豬,把老沈家的臉麵都丟光了。
她鋤了幾下,見周氏在聚精會神地忙活著,撇了撇嘴,而後扶著肥腰,說道:
“她三嬸,你先歇歇吧,出來這麼久了,你看你連口水也冇喝。反正這活兒一時半會也乾不完,不差那麼點時間。”
周氏卻是靦腆一笑:“二嫂,這活兒反正也是我們乾的,早點完成早安心,不然拖著下午,就更麻煩了。”
“唉,三弟妹,照我說呀,你就是太老實了。你信不信,就算你現在立刻翻完這塊地,回到家後,孩子她奶還是會給你找活乾。這沈家的活呀,是到死也乾不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