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秀是岑嬤嬤的侄女，也是家生子，雖說年輕了些，辦起事來倒也老成。
得了楊氏吩咐，雲秀帶著三位婆子來到了翠柏堂，剛進院便瞧見院中，國公爺正在為薑璃打著扇子。
“參見國公爺、少夫人。”
雲秀一屈膝，身後的三位婆子也跟著彎身行禮。
“起來吧。”
薑璃笑道，“可是母親有什麼事要交代的？”
雲秀臉上掛著得體的笑意，微微躬身道，“這是夫人特意尋來的幾位接生嬤嬤，王嬤嬤、張嬤嬤、許嬤嬤，特意來見過少夫人。”
“給少夫人請安。”
三位接生婆再次笑著躬身，王嬤嬤是個會看人麵相的，見這位少夫人眉眼和善，便鬥膽說道，“少夫人這肚子尖尖，這腹中啊，十有**是個兒子，看這情況，最多再有個七八天，這孩子也該落地了。”
薑璃笑道，“嬤嬤想來對此事頗有經驗，那就借嬤嬤吉言了。”
羅芷帶著幾位嬤嬤，安置在了與翠柏堂一牆之隔的蘭香苑，她想著，少夫人生產這事兒，也不分個白天黑夜的，離得近些叫起來也方便。
朝中的事情都穩定下來，沈北岐索性將剩下的事都扔給洛玨，向陛下告了假，在家中日夜陪著薑璃。
薑璃近幾日是愈發覺得難熬，晚上翻個身都難，還要一趟又一趟地出恭。
到了中秋節晨曉時分，她在睡夢之中察覺到一絲異樣，迷迷糊糊摸到褥子上的濕潤時，陡然變得清醒。
“快——”她推沈北岐，“我好像要生了。”
沈北岐猛地坐起身，一邊披衣裳一邊朝院外喊，“杏萍，快去隔壁喚產婆來。”
這段日子大夥念著薑璃的肚子，睡覺都不太安穩，聽著呼聲，杏萍立即披衣起身前往隔壁，羅芷則記著雲秀的囑咐，派人前往棲梧閣去通知楊氏。
楊氏進來後，揮著帕子將沈北岐往外趕，“這婦人家生產，你在這做什麼，趕緊出去。”
沈北岐紋絲不動，“妻子生子，夫君卻不能陪同？
這是什麼道理？”
第272章小團團 “自古以來，向來如此！”
楊氏厲聲道，“再說了，你在這也幫不上什麼忙，杵在這裡礙事得很，還不趕緊出去。”
沈北岐剛想張口，薑璃握住他的手，柔聲道：“你出去吧，彆在這待著了。”
其實薑璃也不太願意讓他在這待著，女子生產的模樣……到底難以見人。
若被他瞧去了，她心裡也會覺得有些難堪。
沈北岐見她目光堅定，想來是不願自己在場，便也不再堅持。
也不顧忌有旁人在，站起身時，在她額間落下一吻，“我就守在外麵，撐不住了，喊我進來。”
陣痛襲來，薑璃微微蹙眉，喘著氣道，“喊你進來也不能止痛，快出去吧。”
翠柏堂平時伺候的人少，除了杏萍與羅芷之外，就隻剩嶽陽那個五大三粗的武夫。
楊氏又調派了些人手來，屋裡屋外忙作一團。
薑承與薛靈匆匆趕來時，薑璃正痛得厲害，用力揪著身下的被褥。
薛靈進入內間，在榻邊半跪著握住薑璃的手，一邊安慰她，一邊鼓勵她。
在做姑娘時，薑璃時常會聽到後院那些婆子，討論自己過往生孩子的事兒。
說起生孩子來，她們總是喋喋不休，有人說自己生得極快，就像出了趟恭，孩子就生出來了。
也有人說自家孩子難纏，直鬨騰了三天三夜才肯下來。
唯一相同且異口同聲的，便是人人都說，生孩子特彆痛。
她當時年幼，聽她們說得興起，難免會好奇多問，“特彆痛，是怎樣的痛？”
薑璃此刻算是體會到了，她們當時回答，“像被人生生撕裂成兩半的痛”，到底是種什麼樣的感覺。
冷汗打濕發尖，順著額間淌到脖頸。
被褥之下不知道是羊水還是血，總之也是濕漉漉的。
她覺得時間走得無比慢，怎麼也看不到儘頭。
“快了快了——” 王嬤嬤高聲道，“看見孩子的頭了，少夫人，再加把勁啊！”
“來——一二三，用力！”
“生了生了——” 張嬤嬤接過孩子，放入木盆裡小心清洗，看向王嬤嬤時神色有些微變，“是個女娃，母女平安。”
王嬤嬤臉上笑意淡了些。
她之前在少夫人麵前誇誇其談，說她腹中的孩子是個兒子，如今卻生了個女兒。
這大戶人家，尤其重男輕女，不會因為這事兒開罪她吧？
正當她心中忐忑不安時，沈北岐大步跨入屋內。
他先去看了一眼薑璃，她剛剛生產完累極了，已經沉沉睡去。
楊氏笑著從產婆手中接過孩子，輕輕拍著，“都說這子肖母、女肖父，真是一點不假，你看這孩子，跟你小時候簡直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
沈北岐走近，用被子包裹好隻露出一張小臉的女兒，眉眼間竟與自己有七八分相似。
他勾起指背，在孩子臉頰上輕輕蹭過。
觸感柔軟，讓他的心也跟著軟和起來。
“杏萍。”
沈北岐喚道，“帶三位產婆下去找嶽陽，除了接生費之外，另包紅封賜與她們。”
杏萍怔了片刻，心中奇怪，包紅封她也可以，為什麼還要去找嶽陽？
王嬤嬤懸著的心終於放下，幾人笑著感謝一番，便跟著杏萍出去了。
孩子已經生完，她們便可以拿錢回家去了。
...... 薑璃醒來時，屋內已經燃起了燈盞，被汗濡濕的衣衫和被褥，也都已經更換。
見她醒來，沈北岐湊上前，“餓不餓？”
薑璃點點頭，撐著坐起來，朝屋中嬰兒床上張望兩眼，卻冇有瞧到孩子的身影。
沈北岐將軟枕靠在她身後，“奶孃抱孩子去餵奶了。”
杏萍端著紅棗烏雞湯進來，還有一小碗熱粥。
薑璃喝了兩口雞湯覺得有些膩，又吃了半碗粥，恢複了些許力氣，“想好給孩子取什麼名字嗎？”
沈北岐搖搖頭，接過她手中的碗，“冇有，不過我倒是想到一個乳名。”
“什麼？”
“窈窈淑女，君子好逑。”
沈北岐淺笑，“希望咱們的窈窈長大後，能像她的名字一樣美好。”
“沈窈窈？”
薑璃笑道，“聽起來，好像有些繞口。”
“那不如你來取？”
沈北岐看著她。
薑璃垂眸想了片刻，“今日不是中秋嗎？
是闔家團圓，吃月團的日子，不如叫她團團如何？”
“團團，沈團團？”
沈北岐複讀兩遍，笑道，“也好，就依你。”
小團團吃飽後，杏萍將她抱了回來。
薑璃靠在床邊，看著沈北岐小心翼翼地抱著孩子，眼中滿是慈愛，嘴角不由得泛起一抹笑意。
“團團，我的小團團……” 沈北岐輕聲呢喃著，彷彿在對著全世界宣告，這個小小的生命是屬於他的。
薑璃伸手輕輕撫摸著孩子的臉蛋，感受著她細膩的肌膚，心中充滿了幸福和滿足。
“謝謝你。”
沈北岐牽住她的手，“有你和團團，此生彆無所求。”
...... 時間過得飛快，轉眼小團團已經滿月。
沈府上下張燈結綵，為少夫人的龍鳳胎舉辦滿月酒。
宴會上，眾人紛紛送上祝福。
沈北岐和薑璃抱著小團團，楊氏則抱著另一位尋來的替子，接受著大家的祝賀。
“該說不說，薑妹妹實在是命好。”
洛玨夫人薛氏牽著薑璃，滿臉豔羨，“龍鳳胎，這是多大的喜事，滿江都城也尋不出三個來，一會兒可得讓我挨個抱抱，沾沾喜氣才行。”
薑璃臉色紅潤，一看便知月子裡被照顧的很好，微笑著回道：“做了母親，才知不易，一個已經夠頭疼了，這一下來倆，姐姐不知妹妹每日簡直是手忙腳亂，毫無章法。”
這邊正說著話，管家前來稟報，說是陛下派人送來了賀禮。
沈北岐趕忙帶著薑璃前去迎接，來人是禦前總管李公公。
李公公宣讀了聖旨，代替陛下賞賜了許多珍貴的賀禮，她和沈北岐謝恩之後，送走了李公公。
賓客們聽聞此事，紛紛上前道賀，場麵更加熱鬨了起來。
人來送往了一天，到了夜間，總算能躺下休息片刻。
去乳孃那裡看過團團之後，薑璃回到屋內。
剛脫衣躺下，就被人握住手腕，身子不可控製的往後仰去。
第273章還債 “夫人？”
隨著一聲低喚，熱息在她耳畔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