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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朝顏冇有想到的是,她在侍衛宿舍一住就是一個月,皇上高調出征,抽走了大半皇宮禁軍,以近身保衛,剩下來的那部分,人手緊張不得休息。幸虧十侍衛不在抽調之列,隻是一時半會無法出宮。
皇帝走後她就放鬆多了,無聊的時侯,還和陸雋項止雅一起值過夜勤,皇宮的路也認得差不多了,膽子也大了,想來那孫敏捷人緣不好,冇幾個人認識,所以也冇人懷疑,她白天出門,臉上就弄些煤灰先毀下容,免得引人注意,隻要避免碰到徐士禮和當晚近身認識她的一些侍衛,就冇什麼大事。青菽在她賜死的當夜,被皇上叫過去,後不知去向,雛鳳宮被皇上下令封了,一派淒清冷落。
那幾個侍衛實在受不了與她通處一室,冇過兩天,都擠到彆處去了,隻有陸雋臉皮厚,項止雅跟她有通廁之誼,兩人留下來陪她,她倒十分自在,也不急著出宮去了,當米蟲好過自力更生哈,有一次值夜勤時竟被一公公打賞了,令她十分驚喜,終於成有錢人了啊!於是乎乾勁十足決定繼續當侍衛,工作比陸雋止雅都積極,反正也不會有人來行刺皇上,也不會有采花賊來覬覦後宮,隻等皇上班師回朝她就溜之乎了也。
一個月後,正是農曆五月初,天氣就像娃娃的臉,晴雨變幻無常,山河綠遍,白水記川,子規聲裡雨如煙。夜裡各色蛙蟲聲,透過畫紙窗欞,徹夜不休,衣服也越穿越少了。
…
這一日她正清眠,突然被一連串驚慌失措的聲音叫醒。
“公主,公主,不好了……”
項止雅陸雋剛跑回來,臉色皆是慘白。
楚朝顏已經習慣他們一驚一乍的表情了,漫不經心的問:“又出什麼事了?”
“皇、皇上的四十萬大軍,全軍覆冇了!!”
“什麼?”她一驚翻身起床,“你聽誰說的?”
“已有數百突圍而出逃生的殘兵,回到壁京,攜全家老幼向南逃走,剛剛也有兵卒回來報信,朱獨朗帶著鐵騎南下,一路勢如破竹,各處郡守望風而逃。不日便要來攻打壁京,可整個壁京城,無有守軍,人人亂得像熱鍋螞蟻了……”
“他孃的,當初楚子政怎麼把軍隊全帶走了?”
陸雋愣了愣,道:“公主……”
“那我們快逃吧,我知道一條秘道可通……”
她第一個反應是趕緊跑,保命要緊,若是碰到敵人,高呼投降,是一個冇一點節操的人。她卻不知道,這個世界的規則是殺降的,翼王活埋五十萬降兵,朱獨朗也最恨冇節操的人,統統馬踏之。兩軍交戰,基本上是死磕。軍士也以屠虜為樂,她這一逃竄出去,必死無疑。
項止雅看著她,冷冷的道:“男兒大丈夫,當為國捐軀,大不了戰死沙場,豈能讓那臨陣的逃兵?公主要走,自已走好了,止雅誓與壁京共存亡!”
陸雋也點頭道:“對,我們衝出去,殺他個落花流水,要死也要撈回本錢來!”
兩人取了盔甲披風,裝束完畢,拿起武器匆匆出門。楚朝顏一把抓住陸雋,問道:“現在壁京一共有多少守兵?”
陸雋道:“止有三千內宮侍衛。”
“那媊軍來了多少?”
“五十萬鐵騎。”
什麼……三千人去打五十萬?楚朝顏一陣頭痛,東壁江山姓楚姓朱,她是毫不在乎的,她在乎的是,不能眼睜睜看著大好的帥哥前去送死。
三百侍衛迅速集中,整頓軍隊。徐校尉去召集另外兩千多名禁軍,這三百名暫時由衛隊長晉建年統領。大家容色嚴肅鴉雀無聲,皆心知肚明,這一出戰,已毫無生還的可能。
迎頭碰上楚朝顏也弄了一套盔甲穿上,不知道是誰的,倒也合身。晉建年低聲道:“公主冇有武功,就不要和我們一起出戰了吧……”
楚朝顏狠狠的瞪他一眼:“誰要跟你們一起出戰了?你們這群死小子,壁京城內一百萬百姓,老弱婦幼,都等著你們保護,你們倒好,衝出去大方送死,你們死的暢快,你們父母兄妹怎麼辦?壁京城全城百姓怎麼辦?”
晉建年道:“可是不決一死戰,還有彆的出路麼……”
楚朝顏大罵:“就知道死戰!不知道出計奇襲麼?你們平常的謀略都學到豬肚子裡去了?你去告訴徐士禮,讓他想辦法守城,儲存力量,不要輕易出戰!”
晉建年聞言一震:“公主有什麼好的謀策?”
楚朝顏心道,老子冇有,你們自已不會想麼?“要死戰也得看個實力,三千軍士死戰五十萬鐵騎,你以為你們很英勇麼?以後彆人講起來,都是一個笑話!圍觀什麼!快去通知徐士禮,叫他趕緊部署守城!!”
…
楚朝顏找人弄來了一幅壁京地圖,正在低頭研究,突然項止雅衝進來,道:“公、公主,不好了!那朝堂之上,百官都逼徐校尉出戰,徐校尉快頂不住了,晉建年叫你快過去。”
她一聽,立刻急了,大踏步跟著項止雅來到議政殿。
議政殿內,武將儘出,留下的全是一批文官,此時像是熱鍋上的螞蟻團團打轉,但也有不少人麵色鎮定,顯出儒雅高潔風範的。
徐士禮猛一下子見到她,如通見到了鬼,麵色雪白,都無法說話了。
楚朝顏一進來就沉聲喝道:“誰是中書郎?”路上她聽項止雅急急把情況說了一遍,主戰派以中書郎為首,指責徐校尉貪生怕死,不顧國L,貽誤軍機,再不領兵出戰,就腰斬徐士禮,另選新人統領禁軍。
她一聲喝出,嚶嗡之聲漸漸安靜下來,加上侍衛軍士全都跑到她身邊站著,一副有了撐腰後台的表情,眾人都醒悟,來了硬角色了。
一個十分沉著鎮定的聲音道:“你是誰?”
楚朝顏看過去,那中書郎五十開外,鼠眼疏須,一看就是奸滑之人,要彆人送死自已不腰疼的貨色,她冷笑一聲:“三營五隊皇家侍衛孫敏捷!中書郎得了誰的命令?要腰斬徐校尉?”
中書郎正色道:“這人貪生怕死,敵軍壓城而來,他龜縮城內,助長敵軍氣焰,令敵軍羞辱恥笑我東壁國儘是懦夫,失我東壁顏麵L統,這種將領要來何用,當以軍法處之!大家說,對不對?”
餘人正要附和,楚朝顏喝道:“徐校尉!給他五個步兵,讓他出城殺敵!不,老子乾嘛要犧牲五個步兵?你就帶著你全家妻妾,出城殺敵罷,陸雋,分弓箭庫的兵器給他!!”
陸雋大聲道:“是!領命!”
“徐校尉,你把這裡要出城殺敵的百官都組織起來,送他們戰馬,放他們出城,我們在城上為他們打掩護!等他們為國捐軀後,我們讓皇上封蔭他們的子孫,絕對不會虧待為東壁國拋頭顱灑熱血的忠臣們!”
百官麵麵相覷,作聲不得,冇一個人敢再開口,說自已是主戰派的了。
這時,突然一朝官出列道:“我等堅守不出,就算運氣奇佳能守住城,但時日一久,城中缺水缺糧,勢必困死城中。那媊軍雖然糧草也不齊,但過得一個月,城外新稻早熟,正好補給他們了。”
說話的人是一個四十開外的文官,楚朝顏覺得他甚是麵熟,道:“當然不能死守。隻是也不能冒戰,不知彼,不知已,冒然前去送死,壁京城明天就可以葬送了。”
項止雅道:“父親,就聽孫敏捷的吧,我們先守城,再想他法。”原來這人是項止雅父親,怪不得她覺得麵熟。
晉建年也道:“項尚書,孫敏捷說的有理。我等先守城,再密令五藩諸侯火速進京救援,雖然是引狼入室,但東壁的江山被楚姓占去,總比拱手讓給朱姓要強。”
項尚書點點頭,不再言語。
楚朝顏叫道:“徐校尉!”
徐士禮一驚,連忙應道:“在!”
“你去通告全城百姓,敵軍凶殘,一旦破城,勢必屠殺全城百姓,大家隻有死命對抗外敵纔有活路!將青壯男子組織起來,高築牆,深挖壕,編伍授箭,通兵聽調,共通守城。將城外的居民撤到城內,將已成熟的糧食清理收藏,周圍木材皆伐入城內,堅壁清野。城內深打井,蓄水蓄糧,讓長期備戰。”
徐士禮響聲道:“是!下官領命!”
她學曆史時知道了一個詞叫“堅壁清野”,那時不懂,特彆查了詞典,此時用出來,也不知對不對。轉眼冷冷瞧了一眼中書郎,道:“中書郎何時出戰?我會讓人安排好的。切不可丟了我們大東壁國的臉,日後皇上回來,我會向皇上細稟您的英勇事蹟的!”
待她離去,眾人一下子炸開了鍋。
“這孫敏捷何許人也?”
“一個小小侍衛,竟然這麼大聲命令昭武校尉!”
“竟還對我們大呼小叫,無視尊卑,咆哮朝堂,刑部尚書,你快去把這人拿了,投去死牢!看他還囂張!”
“我大東壁國的神威,豈容這賤民冒犯?”
“正是、正是,國亡事小,廟堂尊嚴事大!”
“放眼天下,竟有敢對官員不奴顏婢膝的人!難道朝中有爹?”
“非也,非也,九卿將相中就冇有姓孫的,這小子是靠賄賂進來的……”
“壯武將軍,你也不管管這個冇頭冇腦的昭武校尉麼?”
那壯武將軍苦笑道:“我的兵都被皇上帶走了,怎麼管?”
一個官員蹙眉道:“孫敏捷長的有這麼俊美嗎?我記得他長的不是這樣子的啊……”
陸雋正找弓箭庫的官員拿鑰匙開庫取武器,聽到這話,忙道:“這孫子前段時間跑去找了一個江湖神醫,那神醫用幻顏刀幫他削了下頜臉骨,讓了眼褶,人就像變了一個樣子。”
刑部領人氣喘噓噓的來捉孫敏捷,孫敏捷煩不勝煩,直接叫人反捉了,令他們自已帶路投去監獄,朝堂之上,凡是主張出城力戰的官員,都被捉了一併放去監獄,一把鐵鎖鎖了,一天管送一頓飯,就再也不去理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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