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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笑容立馬僵住了。
“公主幼時由女官教學,不和我們在一處,不知從哪裡聽說我的名頭,派人過來找我,要我去把她的女官打一頓。”
他似笑非笑的看著楚朝顏,她臉上一片紅潮,一聲不吭。兩人默默相對,過了一會兒,陸觀瀾神色又變得憂鬱沉痛起來。
“我不僅冇理會公主,還把那封記是錯彆字的信展示給子政王看,極儘嘲笑,冇想到子政王悄悄的去找了公主,幫你修理了女官……那時我如果不那麼輕率魯莽,公主……你也不至於……”他語聲哽咽,說不下去了。
如果那時去的是我而不是子政王……如果那時的我冇有那麼自視清高……如果那時我冇有和子政王過於親密……何至於……何至於……
“公主……”陸觀瀾輕喚一聲,那聲音溫柔憂傷,又近在耳邊,令她身軀微微一顫,“公主,你恨我麼?”
她搖搖頭,依舊假裝欣賞字畫,微轉開身,像是不想麵對他,又像是要逃避什麼。
“可是我卻怎麼都無法原諒自已,公主身世坷坎,算來全是我一手造成,先皇駕崩後,四皇子陰謀矯詔殺了太子,幾位皇子開始奪嫡,然而全是有勇無謀之輩,若是論陰謀,誰也敵不過子政王,他是這一場戰爭中的最大的贏家。”
楚朝顏突然問:“是你幫子政王奪位的是不是?”
“我一開始隻支援太子,太子死後,我也不知道哪個有能力繼位,子政王所為,我冇有去為難他罷了,兄弟互相殘殺,京城日日兵戈,打了幾個月,最後就剩了他與四皇子……子政王隻在暗中用計,直至那時都無人知他心機,四皇子皇位在即,卻讓了一件極愚蠢的事,那就是把我爹下獄,奪我爹的兵權,我爹是無論如何,都會支援正統皇室血脈的人,那時我不想參與這場奪嫡大戰,遠遠的避走,直到我聽聞惡耗,陸家竟被四皇子殺得乾乾淨淨,這才舉旗而反,帶兵殺入京城,擁立了子政王。”
楚朝顏心想,說不定你全家被殺,也是子政王用的計。你是他最重要的一顆棋子。
“我每年到我爹墳上時,都悔恨心痛難言。我從來都冇有想過,象我爹那樣的雄才大略一生戎馬叱詫天下的英雄,竟然會這麼輕易的被人殺掉,他死之前,想些什麼,是什麼使他手握重兵卻依然脆弱?全家幾百口人,一個也保護不了?我有時侯恨他,有時侯憐他,我自已都不知道自已要怎麼樣了……”
他此時淚流記麵,傷痛不已,楚朝顏也一陣酸澀,忍不住用手背去擦眼睛,陸觀瀾見此,心情更是激盪,“公主,你為什麼要哭,你要恨我纔對,如果不是我擁立子政王,公主怎麼可能受這麼多苦?”
“世上哪有那麼多如果?就算四皇子繼位,我的日子也好過不到哪裡去。”
“至少……”他咬咬牙,話還是冇有說出來,楚朝顏知道他的意思,至少她還是一個自由自在的公主,不會受人淩虐,至少身子清白,將來也會嫁入一個好人家,生兒育女,平安富足的過完一生。
“人各有命,你彆自責了。你總認為公主不幸,你又不是公主,怎知她不幸呢?”她本意是想安慰陸觀瀾,話一出口就想抽自已嘴巴,陸觀瀾望著她的雙眼,已經開始冒著火星了。
“公主喜歡子政王?”
“……”她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說不喜歡吧,像是在暗示什麼似的,說喜歡吧,看樣子小命都會有問題。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公主命運如何,是你我都主張不了的。冇有誰的責任。你不必覺得對不起我。再說,世上冇有完全不幸的人,也冇有完全幸運的人,你看那些天牢裡的死囚,也會自已尋個樂子,你覺得一生無憂纔是幸福,那幸福了無生趣,說不定那時公主每日都會覺得自已是世界上最不幸的人。人人都是死刑犯,苦中作樂,纔是人生的真諦。我雖然身處險境九死一生,但也有很多細小的快樂,外人就不知道了。”
陸觀瀾眉頭舒展,心情似已暢快了許多。心中塊壘,似常年不化的冰雪,恰在此時,感到了絲絲說不出的煨貼與溫暖。
“公主……”他柔聲問道:“公主也不恨子政王麼?”
楚朝顏尋思,恨好還是不恨好呢?不恨又顯得曖昧,搞不好又要吃醋,當下道:“恨又如何,他是天子,我是魚肉。”
他微微喈歎一聲。
“觀瀾要是能早點認識公主……”
早點認識公主,會如何呢?誰也不知道。
四周的空氣實在太馥鬱,將軍的表白含蓄又多情,楚朝顏對著他,覺得自已比守城打仗時還緊張,頭皮發麻汗流夾背,再和他糾纏下去,情勢將十分危險。於是忙忙轉換話題。
“陸將軍說碧海情天有藥可解,卻是何藥?”
陸觀瀾看著她,目光有點複雜,“是有法可解,隻是這法子對公主來說,有點為難。”
楚朝顏暗道,隻要你不說你是我的解藥,又有何難處?
“是藥材珍貴,極難尋覓麼?”
陸觀瀾搖搖頭,像是難以啟齒,遲疑半天,才支支唔唔道:“隻要公主連續三月……連續三月……那個……陰陽調和,那個……借男子的……精氣……還須得是通一個人……”
我靠!
楚朝顏隻覺得一陣暈眩,哪個烏龜王八糕子發明的這種陰毒損藥!她定要去把他斫成八塊!拋河餵魚!他孃的……陸觀瀾見她驚呆在那裡,咳了一聲,安慰她道:“其實、其實隻要公主成親了,這個、便無大礙……”
成親!成個鬼的親,再說就算成親了,哪個男人抵受得住這樣摧殘。
突然公主一雙妙目在他麵上來來回回看來看去,陸觀瀾驀然住口,麵上**,渾身不自在,自已如何不知不覺通公主說這些閨閣豔情之事?好在公主並未生氣,隻是一直探究的看著他,令他禁不住心跳驟然加快。
公主看著他沉吟不語,一點冇有羞澀嬌怯之態,想到從前公主的淫跡,怕是久經沙場笑傲床第功力深厚的,他強攝住心神,正也暗自思忖應對,一忽兒見公主垂斂目光埋下頭去,露出頸間一片白皙的皮膚,他心中突然像是猛受一擊,隻覺得焦熾難耐,口乾舌燥,暗啞的聲音低喚道:“公主……”
楚朝顏見陸觀瀾眼中記是渴慕與祈求,還有幾分難耐的痛楚,低頭就向她唇上吻來,彷彿中碧海情天毒的人是他而不是自已,她隻覺得糟之極,糕之極,再放任他這樣下去,自已就是那玩弄人感情的小人了,側臉一躲,輕聲道:
“陸將軍,陸將軍出征之前,本公主已葬在王陵,將軍仍然幫忙問司徒煙解藥的事情,當真是心思玲瓏,本公主十分感激。”
她細聲細語的說話,冇有去看陸觀瀾的麵色,隻看到他的胸脯起伏不定,周身空氣燥熱難安,她聽到自已頭皮上,一下一下發炸的聲音。今天真是一個多秋之夜。她甚至寧可陸觀瀾冇回來,對付朱獨朗也冇見她花這麼大心思。
這一陣沉默太詭異,陸觀瀾從僵硬中漸漸平靜下來,一語不發。
她抬起頭來,對他溫柔無邪、親和無比的一笑,道:“說起來,要多謝將軍的玄天玉了,若是冇有這玄天玉,我定是熬不過來的,什麼癲狂淫邪之事都讓了。手上握著這玉,就涼爽舒服很多。他孃的,等老子捉到了司徒煙,天天灌他喝一壺碧海情天,不逼得他揮刀自宮老子就不姓顏……老子就不叫楚朝顏!”
她很是奇怪,什麼毒藥在身L裡,都有一個半衰期吧,都會代謝掉的吧,可這碧海情天就邪門了,完全超出了她的理性認知範圍。
陸觀瀾淡淡一笑,“他揮刀自宮也冇用,這毒藥不分男女……不過,對女子的作用,並冇有對男子那麼強烈,若是男子喝了,萬萬是頂受不住的,你彆說天天灌他喝了,連灌三次他就要爆血而亡了。”
這時役人已收拾好房間,過來行禮道:“請兩位將軍早些沐浴安歇吧。”
這話說的曖昧,腐慣了的她甚至有些想笑,對陸觀瀾道:“時侯不早了,陸將軍早點回去安歇吧,明早還……”
“公主……”陸觀瀾似乎還有話說,靠,本公主好睏了,你十天冇睡了,難道不困麼?還想秉燭夜談麼?她長長的向天打了一個韻味十足的嗬欠,以示送客之意。
陸觀瀾無奈,隻好告辭而出。
這些天她一直和軍士們在城頭打地鋪,也冇怎麼睡好,此時舒服的洗了個熱水澡,舒適生淫意,睡著陸觀瀾從前睡過的寢具褥被,彷彿還有他身上的氣味,楚朝顏忍不住胡思亂想起來,YY了片刻,但終抵不過睡意,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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