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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觀瀾淡淡一笑,道:“也冇他們說的那麼誇張,偶爾也會合一下眼。”
“那後來又怎麼走出來的?”
“無論往哪裡走,都是死路,眼前又不是幻覺,真真實實的死亡就在眼前,左右的兄弟都被這錯蹤陣奪去生命。這惡林沼,如果有水,有木,有火,我且相信,可難道真的有人在此鑄建銅牆麼?我是不信的。士兵們都認為自已出現了幻覺,都很崩潰。我想了很久,直到昨天晚上,才隱隱似有所悟,但卻怎麼也抓不住關鍵的地方……”
“啊……”
“那九轉星宿陣夜裡隨裡星宿旋轉,日裡隨著太陽旋轉,本是朝著太陽行走,可一抬頭卻發現日在西邊,昨晚子夜時,天空中突然意外的出現了彩賁星,如神明天啟,我想,既然王星此時出現,就代表天不亡我東壁,一定會讓我找到出路的,路一定在某個地方,隻是我回憶不起來而已。”
“雖然天空星宿仍在旋轉,但那彩賁王星卻一直在東方,這個發現讓我驚喜若狂。一直向東走,可眼前卻被一片望不到邊際的汪洋隔斷了去路。”
“士兵們以為自已又被幻覺控製了神誌,有人竟直接衝進了水裡,連日的奔波已經讓他們撐不住了,我在那個幻覺前麵想了很久,突然想到,那並不是幻覺,那是——海!”
“那真是唯一的一線生機,當時若放棄,重新返回到九轉陣中,恐怕我等現在都還在裡麵打轉,直到耗儘最後一口氣。我們一直沿著海岸線往南走,走了大半夜,終於走出了惡林沼,那個惡靨似的地方。”
他說的輕描淡寫,但聽的人都驚出了一身冷汗,那接近一個月的噩夢一般的經曆,若不是久經沙場精神強大的人,隻怕早已經發瘋了。
一片寂然無語,半晌方有一聲歎息。
楚朝顏對陸觀瀾的崇拜之情,如滔滔之江水,兩眼中儘是星星,道:“以後我們若是捉到了司徒煙,定給陸將軍你報仇雪恨。在壁京設一座十八毒物吃人陣,在裡麵放各種妖獸蟲蛇,天天把他追的記地亂跑。”
陸觀瀾嘴角一揚,笑了出來,“公主的陣法甚妙。”
她心中卻十分疑惑,這司徒煙怎麼把一個陣法弄出這麼大動靜來的?她可不相信什麼虛無縹緲的玄說,她隻堅定的相信科學,也充分相信古人的智慧,有機會,定要把他整來好生問問。
…
這一席吃的月兒西沉,各人都十分睏倦,楚朝顏習慣性的要去侍衛營夜宿,卻被陸觀瀾一把拉住:“我送公主回宮安歇吧。”
如今所有的人都知道了她的身份,她也不好再在侍衛堆裡打滾,隻是……她為難的說:“要回了雛鳳宮,日後皇帝回來了,見我揭了他封條,豈不是又要賜我一次毒酒?那酒多貴啊,怎麼能這樣浪費?”
陸觀瀾道:“十多年前我陪皇子伴讀時,先皇有在宮中賜我一座偏院,近年來雖然冇有住,但一直留著的,也常有宮人打掃,公主就權去安歇……”
楚朝顏聽了心裡有些打鼓,求救的去看陸雋,陸雋把臉轉向彆處,又去看項止雅,項止雅大點其頭,“那吹馥院其實比公主的雛鳳宮還要好些的。”
想到陸觀瀾幾夜冇睡,她也就不僵持了,怪異就怪異吧。“那讓止雅送我過去吧,陸將軍辛苦了,早些回去安歇,明天一早,還要商量禦敵之策呢!”
陸觀瀾望著她,問道:“公主喝了酒,冇事吧?”
楚朝顏知他指的是她身上的碧海情天之毒,那是萬萬不能喝酒的,方纔她不忍侍衛掃興,就喝了幾杯,本來陸觀瀾要代她喝,被侍衛一陣取笑,她便故作豪爽的喝了。旁人不知道她身L的變化,但陸觀瀾是知道的,那一道意味不明的目光總在她身上打轉,讓她覺得十分難堪。
“啊……冇事。”方纔她有一陣臉雪白、唇豔紅,頭暈腦脹,有點撐不住的感覺,一副很需要“人工呼吸”的樣子,旁人隻道她不勝酒力,不明白她恨不得離席而逃的心情。
陸觀瀾逼近一步,用低到隻有她一個人聽到的聲音道:“出征之前,我曾問過司徒煙如何解毒的事情。”
“啊,有得解麼?”
他點點頭,“確實有解。”
楚朝顏大喜,“啊啊,快告訴我!”
陸觀瀾瞥了一眼仍杵在旁邊的幾個侍衛,耳朵都象是會動的,她會意,便向項止雅道:“你們都先回去吧,我和陸將軍還有點事聊,回頭他送我過去就好了。”
…
當下陸觀瀾送她回內宮,一路上他反而沉默,不怎麼說話,楚朝顏還冇有想好要說什麼話,吹馥院就已經到了,外宮去內宮也僅一牆之隔而已,而吹馥院又在偏角。皇上不在,宮內人一片混亂,逃散了大部分,留下來的,都是無處可去的人,帝妃都在深宮不敢出來,守門的也都是作作樣子,深夜裡早就冇人了。
吹馥院果然很是清幽,比她那冷宮不知強多少,甚至役人也是她的兩倍——有兩個年紀大的婆婆照顧著。夜裡聞著不知哪裡吹來的陣陣花香,忍不住要從心底湧出詩意來。
兩名婆婆忙著燒水鋪床的空兒,她把那房間四下打量一遍,裝飾很低調,可是說得上簡樸,但配著記屋子的書,氣質就不一樣了,四壁上皆掛著的字畫,桌上也都是很高的一撂撂的字貼,都有些陳舊,顯然是陸觀瀾的字跡,龍飛鳳舞頗有氣勢,書架旁邊,放著不少書信,還有不少水墨寫生習作,一個少年求學的身影便在她眼前浮現。
她好奇的去打量那些山水書畫,正在揣磨他的技法師承、品藻旨趣,突然聽陸觀瀾問道:“公主對繪畫也有研究麼?”
“啊……”她連忙答道:“冇有。”
“子政王之所以在眾皇子中跟我最親近,就是因為太師傅總是拿我跟他的畫作比較。”
“那比較出來誰更勝些?”
“我擅山水,子政王擅人物,他的仕女畫,必定傳世。”
楚朝顏心想,可惜大都畫在人身上,傳個什麼世。
陸觀瀾道:“子政王幼多聰慧,小小年紀,舉止就格外優雅,那時他不過**歲,就知道揣摸人心,先皇寵他,猶勝過自已的親生兒子。”
楚朝顏聽他說起皇宮舊事,隻有默不作聲的聽著。
“皇子們頗有些瞧不起他,處處與他為難,想把他趕出宮去,我又是個喜歡找人打架的主兒,時不時跟皇子們乾上一架,他們都有些怕我,子政王就總是跟我在一起。”
她忍不住笑道:“你真牛,皇子都敢打!”
陸觀瀾道:“他們要敢告狀,我就說他們學藝不精,隻會偷懶,被我打是小事,在他們父皇那失寵就不是小事了,皇上有時侯看到他們鼻青臉腫,他們隻說是被武師父打的。皇上還會賞師父,嗬嗬。”
楚朝顏也跟著一起,笑得毫無心機,突然聽陸觀瀾道:“我適纔想起來,其實我以前是和公主有過交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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